第2章 她的死期要到了
丈夫从小身体就差,大夫说活不过十五岁,正是她精心照顾着才活到二十,难道死了就是她的错?
就因为臭道士的几句话?
丈夫去世,难道她就不难过?
“族长!”
她顾不得礼数,跪行了几步,“知微是病里染了风寒才……周大夫说了是急症发作,与我何干!”
“放肆!”
柳世昌大喝一声:“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他转而看向柳鸿:“大河,你是当家的,这事儿你怎么说?”
柳鸿低着头,不敢看儿媳的一双泪眼。
“要不还是算了吧。”
柳鸿声音沙哑。
“这么多年,阿云在我家照顾知微,属实不易。”
他终究心软。
一旁的白氏冲上前来指着云柳:“不行!
今日一定要将这***沉塘!
给我儿下去作伴!”
云柳如坠冰窟,她望向婆婆,婆婆却别过脸去,一张脸气得通红。
她求救的眼神望向素日宽厚的公公,公公只是低头沉默,没有再开口为她说话。
族长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来人,”柳世昌一挥手,“把这克夫的***绑了,押送到祠堂后面的池塘去!”
两个壮丁上前,粗暴地拽起云柳,她奋力挣扎,发髻散乱,一张素净的脸上更添无辜,素白的孝服因挣扎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没有!
我没有克夫!”
她哭喊着。
没有人理会她的哭喊。
壮丁们拖着她往外走,灵堂里的哭声更大了。
那哭声却不是为她,而是为了棺材里那个再也说不出话的人。
*哭声渐远,云柳被拖到了柳氏宗祠。
祠堂内阴冷潮湿,面前供奉的牌位森然冷冽,烛火下,云柳一张脸惨白。
族长背对着她,声音冰冷无情:“云氏入门两月克死丈夫,按照族规,黄昏沉塘。”
云柳浑身发抖,手腕被麻绳勒得生疼:“族长,求您明察,我没有害死知微……闭嘴!”
柳世昌猛地转身,“不是你还能是谁?
族中留不得你这样的女子!”
“把她关进柴房,日落时处置!”
族长一挥手,两个壮丁将她拖向后院。
狭小阴暗的柴房内,霉味刺鼻。
云柳被他们狠狠推倒在地,疼得她首抽冷气。
“嗨,云娘子长这么漂亮,可惜了……”她蜷缩在角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
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要想办法!
借着天光,她感到墙角的地面上有几块碎裂的陶片,边缘锋利。
云柳挪动身体,用脚尖一点点将陶片勾过来,再背过身,用绑住的手艰难地捡起陶片割绳子。
麻绳粗硬,云柳感觉那绳子己经嵌进了手腕肉里,疼得她嘴唇发抖。
但她不敢停。
终于——啪一声,绳子断裂开来。
云柳挣脱束缚,顾不得手腕上疼痛,立刻爬到窗边。
或许是没人想过她敢逃跑,门外没有人把守。
她看了看被木条钉死的窗户,咬牙用力,竟将那木条掰开了一条缝隙。
她要逃出去!
就在她刚刚钻出去半个身子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厉喝:“想跑?
找死!”
一只年迈却有力的大手猛地拽住她的头发,狠狠将她拖回屋内。
云柳痛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发黑。
去而复返的柳世昌脸色阴沉:“***!
胆敢违抗族规!”
说罢,他大步上前,对着云柳心口就是一脚。
剧痛让她缩成一团。
“敢反抗族规,来人!”
话音刚落,身后进来了两个年轻人,“给她锁上铁链!”
“是!”
沉重的铁链绕上她的脚踝,云柳绝望地闭上眼睛,耳边只听得到族长柳世昌离去的脚步声。
远处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霞色。
黄昏将至,她的死期要到了。
*黄昏的池塘泛着血色的波光,岸边的芦苇在寒风中簌簌作响。
云柳被两个年轻男子拖到水边,铁链在鹅卵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池塘边围观的村民发出窸窣的议论,族长柳世昌站在青石板上,枯瘦的手指摸索着拐杖。
“时辰到了。”
云柳踉跄爬到族长脚边,手腕上的淤青血痂在暮色中泛着紫色。
她眼神绝望:“族长,知微的死与我无关!”
“拖下去!”
族长别过脸,声音如冰,对她的求饶置若罔闻。
“造孽啊……”围观的一个婶子小声说道。
村民中大多数还是不忍,但村中族长就是天,谁敢违抗族规,自家也过不好日子,谁也不会为了这么个丫头以身犯险。
“小点声!
这是族规!”
一旁的汉子低喝一声,却闭上眼不忍再看。
两个年轻男子一左一右上前,将她与一块石头紧紧绑到一起。
云柳剧烈地挣扎起来,看向一旁的白氏:“婆婆!
你这样对我,就不怕知微死不瞑目吗?”
提到柳知微,白氏瞬间跳脚。
“堵上她的嘴!”
白氏声音尖利,“我儿就是被你这张巧嘴蛊惑!”
云柳的嘴被麻布塞住,呜咽声混着铁链的哗啦声。
不远处的池塘水面平静,像一张等待张开的巨口。
“一!”
两个年轻汉子开始计数。
“二!”
云柳眼泪朦胧了视线,认命地闭上眼。
“三!”
“住手!”
一把刀生生刺进青石板,发出铮铮刀鸣,将两个年轻汉子吓得松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黑色骏马踏碎夕阳冲到人群中,马背上的高大男人翻身下马,一脚踢开禁锢住她的汉子。
另一只手轻松将刀抽出石板。
云柳躺在地上抬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男子约莫二十左右,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一般锋利,然而皮肤黝黑,显然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结果,全不似柳知微脸色苍白。
左眉上一道醒目的疤给本就刚毅的面容添了几分煞气。
柳世昌定定看着来人,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身戎装,想必是个官阶不低的武将。
可村子里哪有这号人物?
男人低头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
她嘴里塞着粗布,脸颊因挣扎而泛红,几缕湿发黏在脸上,含泪的杏眼清亮得惊人。
她被堵住的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咽,让他想到了边疆上的野兔子。
站在族长旁边的白氏看清来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战……战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