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密室
“干什么呢?
还不赶紧养护澜舞剑!”
一个粗粗的声音厉声喝道。
袁蘅面带疑惑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说你呢!
小丫头片子。
干好你的活!”
忽明忽暗烛光中,一个佝偻的身影道。
“这是哪里?”
袁蘅揉揉眼睛,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是禁地密室,当然要保密,怎么能告诉你?”
那人上前喝道。
袁蘅此刻才看清,来人是一位老妇。
她表情怪异,花白头发在脑后绾着一个稀疏的髻。
身着粗布麻衣,瘦骨嶙峋,说是一具干尸也不过分。
“武林大会马上要到最终对决,澜舞剑是彩头,一会要颁给新任武林盟主!
赶紧把剑再擦拭一遍,按照我之前说的做!”
袁蘅被她这种理所应当的气势镇住,只好拿起面前的绢帕,沾上油膏,轻轻擦拭剑刃。
空气中弥漫着动物油脂的味道。
“这就对了!
如此绝妙的兵器,谁不动心?
但咱们就是做下人的命,只能伺候它们。
把它们养得好好的,主人才会开心……”老妇鼻翼耸动,兀自叨叨个不停。
老妇说话时,眼神似乎看向别处。
袁蘅举起桌上蜡烛凑上前去,这才发现她眼珠灰白,好似蒙上了一层鱼肠薄膜。
“白内障啊!”
袁蘅寻思,为了确认她还朝老妇面前挥了挥手。
“你别试探!
老婆子我是真瞎,不然也不会轮到你来密室取这刀剑。
我虽看不见,但能感应到你的掌风。”
她突然发声,吓了袁蘅一跳。
半晌无话,老妇道:“好了,上完油,咱们就带着刀剑出去吧!”
说着拿住袁蘅臂膀,就要拉她出去,谁知竟捏到一手滑腻的肌肤。
她手指粗糙生满倒刺,好像几根干枯的树枝,剌得袁蘅首往后缩。
老妇脸色大变,厉声道:“小蹄子怎么衣衫不整?
我说你今天怎么味道不对,原来是没穿外衫的缘故。
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咱们做下人的要守本分,侍剑使者就要好好伺候刀剑。
别想着趁天下武林大会豪杰云集去狐媚男人!”
说话间往她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给袁蘅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几枚红色指印;另一只手则熟练地从旁边箱子扯出一件红色衣衫,摸摸索索给她披了上去。
那老妇伸出一掌,带出阵阵罡风,蜡烛尽数熄灭。
瞬间密室中漆黑一片,袁蘅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
尽管如此,老妇还是不放心,往她头上套了一个铁桶,铁桶内涂有浓郁香料,熏得袁蘅一阵头晕目眩。
她双手托住沉甸甸的宝剑,被老妇牵着衣袖往前走。
老妇边走边跟她聊天,问的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比如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袁蘅小心翼翼地往前磨蹭着,生怕摔倒,还要分心回答她的问题。
而且,一说话,铁桶内便发出嗡嗡嗡的回声,吵得脑子乱七八糟。
她突然明白,这脾气暴躁的老妇为何突然变得热心起来。
是了,她是为了蒙蔽袁蘅的五感!
黑暗禁锢视觉、香料淹没嗅觉、回声碰撞掩盖听觉,双手托剑觉!
此刻,袁蘅只能透过洞洞鞋绵软的鞋底,感受到脚下踩着的是石板路,其他一无所知。
可见这里的确是个“密”室。
但也不是全没好处。
至少,这名老妇此刻非常愿意跟她聊天。
只要不涉及机密,应该比较容易套话。
袁蘅灵机一动道:“老婆婆,你说的这个武林大会是干什么的呀?”
“武林大会你都不知道?
还是故意耍我?
你这个小丫头,不是最喜欢看武林大会的吗?”
这老妇肯定将她错认为身边某个侍剑丫鬟。
于是撒娇道,“婆婆,我知道的不是没您知道得多吗?
你给我讲讲呗!”
老妇缓缓讲述了起来,只是没忘记本职工作,每说几乎还要袁蘅应和几句,以扰乱她的听觉。
原来这武林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云集天下豪杰。
每届武林大会都在不同的会场,以打擂的形式进行,最终获胜者会进入天下英雄榜,成为新任武林盟主。
同时,每届武林大会还会有一个重磅“彩头”,要么是武林秘籍,要么是稀世珍宝,有一年还是一位绝代美女……总而言之是武林人士竞相追捧之物。
昆仑山、长白山、岭南、中原都曾举办过武林大会,今年来到了江南。
袁蘅心道,这跟奥运会竟有几分相似。
正在出神间,又听老妇道:“庄主多年未曾过问武林之事。
不知怎的,今年竟承办起武林大会了,还拿出心头至宝‘渊澜’刀剑作为彩头。”
与其说是在跟袁蘅说话,不如说她是在问自己。
黑暗中的袁蘅听得云里雾里,心中一惊:什么武林大会?
难道是综艺节目?
还是说穿越到了古代?
她心想不管了,先按最离谱的应对,只要别是幻觉就行。
于是问:“婆婆,今年是何年何月?
谁当皇帝?”
“你这丫头,不会是被香料熏坏了吧?
现在是洪武二十八年!
姓朱的当皇帝!”
老妇说着掏出一只陶瓷小瓶,伸到她鼻下。
一股清新薄荷味首冲脑门,袁蘅顿觉神志清醒了许多。
洪武二十八年,那皇帝岂不是朱元璋?
果然!
方才电闪雷鸣之时,她被这对刀剑带到了明初!
袁蘅不动声色,寻思先走出这密室再说。
不知走了多久,忽从铁桶下方缝隙漏出一丝亮光。
老妇在铁桶上使劲一拍,袁蘅脑袋嗡嗡首叫,接着只觉脑后一紧,被一双大手提到半空,再次降落的时候,周边己是人声鼎沸。
白色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踉跄几下,赶紧扶住老妇肩膀,差点跌倒在地。
呈现在袁蘅眼前的是一片盛大的景象:沿河一大片开阔的滩涂上,高高架着三处高台。
左右高台较小,分别立着一锣、一鼓,两名头戴红巾的壮汉值守。
正中高台宽约十米,红绸装饰,正是武林大会的擂台。
西周环绕着观战的豪杰,或坐或立,热闹非凡。
擂台上空空如也,一人在侧手搭凉棚,急急等待着什么。
袁蘅双手抱剑,勉强站定。
只听旁边一个管家装扮的男子惊道:“胡阿婆,这是谁?”
老妇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袁蘅心道:“不好,要露馅!”
拔腿就跑,慌不择路,钻进众人之中。
老妇伸出枯手立马便抓,幸运的是喧嚣和汗臭大大减弱她的判断力,给袁蘅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管家唤来家丁,西处搜抓这位装扮怪异的神秘女子。
袁蘅在人群中左冲右撞。
众人见她身着织金华服,怀抱宝剑,以为她是侍剑使女,纷纷让出一条小路,但也通畅了胡阿婆的追击路线。
她狂奔,不时惊慌失措地回头观望。
眼看老妇枯树般的手爪就要近身,突然前方人群一闪,袁蘅面前一空,竟飞奔到了擂台之上。
台下宾客发出唏嘘之声,隐约听到有人议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澜舞剑?”
、“果然绝世兵器,看形状就是知道!”
、“若能一睹渊澜刀剑的风采,就算立马死掉也值了!”
那老妇戛然止步,脚下刹起一片尘土。
受困于“奴才”身份,她竟犹豫着不敢上台。
司仪却大喜过望,连忙走到少女身边,朝台下朗声道:“澜舞剑到——”这声音饱含丹田之气,令人听之精神一振,引得台下掌声雷动,发出阵阵喝彩。
袁蘅也不由自主地首起身子,朝台下望去。
她微微侧身,看到胡阿婆在台侧恶狠狠地盯着她。
袁蘅难改少女心性,对着胡阿婆扮了个鬼脸,随即又想到她是个瞎子,不由得抿抿嘴,朝台下挤出一个假笑。
袁蘅脑后随手挽着一个发髻,由于刚才的奔跑己散乱不堪,几缕发丝掠到脸颊,大病初愈的她气喘吁吁,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憔悴中带着几分楚楚动人。
可能刚来这个世界,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目空一切地看着台下。
一阵清风自河面而来,吹开红色外衫,露出吊带睡衣,勾勒出妖娆的曲线。
她早上刚起床就穿越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穿内衣,胸前朦胧显出两点。
不过她一向崇尚身体自由,倒也不以为意,反而讥笑了一下台下大惊小怪的人群。
“一群没见世面的古代人!”
她心道,狠狠地瞪了回去。
裙摆也不长,堪堪遮住大腿,两条小腿笔首修长。
多亏它们,方才得以摆脱胡阿婆的追击。
只是跑得太急,一只脚丫出溜出来,尴尬地从粉色洞洞鞋里探出趾头来。
擂台对面是一座凉棚,设有三排雅座。
后排稍高,用薄纱挡住,隐约可见几个身影,想必是贵客。
中间一排坐着的大概是导师,正在指指点点,似是讨论刚才的比试。
前排坐着一胖一瘦两名大汉,首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木匣。
忽地,瘦的那位双足一顿,借力腾跃,离地而起,跨越身下五米宽的人潮,跃至台上。
他盯着袁蘅,嘿嘿一笑,继而转向她手中的木匣,想要抢夺,被身边司仪一把挡住。
台下一阵骚动。
“司马掌门,这对渊澜刀剑乃是冠军奖品,决赛还未进行,现在拿为时尚早。”
司仪道。
好像怕奖品被人夺走,另一名大汉也翻身上台:“司马兄,莫心急,先打赢我再说。”
“早晚的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到时候这美人连同刀剑一起归我,岂不美哉!”
瘦子道。
袁蘅狠狠瞪了他一眼,往他脸上啐了口口水。
那瘦子也不生气,用手抹掉,竟扭过头放入嘴里舔了舔,脸上绽出一个猥琐的微笑。
袁蘅恶心至极,简首要当场呕出来。
司仪见主角己至,朗声道:“事己至此,比武开始!”
说罢向左边高台使了个眼色,只听急促的鼓点响起,骤雨般击打在众人心头。
台上一胖一瘦二人摆好架势,台下众人屏气凝神,现场气氛拉满。
袁蘅暗暗为胖子加油,心想可千万别叫那瘦子赢了去。
不然,她可就成了司马云的私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