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离乡三千里

在南方一座繁华都市的边缘，矗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工厂。

每日，工厂的大门如同一个吞吐着无数故事的巨口，迎接着来来往往的工人。

出了工厂大门向左走几十米，便能看到一座人行天桥。

正值早晚班交接之时，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如潮水般交错而行。

人行天桥上，呜呜泱泱的人群在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中缓缓移动。

他们的脚步略显沉重，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对生活的期许。

走过这座人行天桥，便来到了一块开阔之地。

之所以称之为开阔地，是因为此地周边没有高耸入云的建筑，倒像是一个小巧的广场，只是它被巧妙地分成了两层。

底下的一层与人行天桥紧密相连，而上面的一层则与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接壤。

在这每一层上，都分布着十几个售卖吃食的小贩。

他们的摊位琳琅满目，吃食的种类涵盖了大江南北。

无论是热气腾腾的南方小吃，还是口味醇厚的北方美食，应有尽有。

难得的是，很少有两个摊位售卖着同一种吃食。

“厂工”，这是卖吃食的小贩对前来购买吃食的工人的亲切称呼。

此时，时针指向早晨八点多，晨曦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上，他们摩肩接踵地走过人行天桥后，便在小食摊旁流连忘返。

工人们清一色地穿着灰白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

然而，出了工厂大门后，那顶帽子时常被摘下，然后被工人们熟练地卷起来，塞进衣服的兜子里。

下夜班的工人们，在上了一整晚的班后，早己是又困又饿。

虽说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有一顿宵夜，可从食堂一个来回，再加上排队打饭吃饭，总共就给了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

食堂的饭菜也依旧是平淡无味，如同例行公事般，只是为了给空荡荡的肠胃些许安慰，聊胜于无罢了。

石冲，一个来自北方的汉子，对面食有着特殊的喜爱。

他先是在一个卖热干面的小食摊前，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小碗面。

那热干面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后，似乎还意犹未尽。

接着，他又踱步到另一个小食摊旁，买了一个咸鸭蛋和一碗稀饭，然后找了个空位坐下，安静地享用着这简单却能带来满足感的早餐。

就在他吃得津津有味时，在隔壁坐着吃早饭的同一个车间的工友大声喊道：“石冲，吃完了还吃啊！”

石冲只是微笑着，并未作声。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刚来这里的时候。

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路边有卖煎饺的，诱人的香味让他忍不住买了一份。

吃完后，他心里还想着再买一份，可一摸口袋里那为数不多的钱，只能强忍住这份渴望。

放眼望去，每个小食摊都紧密相连。

摊主们瞅着空子，依着地势精心铺排开来。

大多都是夫妻档，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操持着家什。

摊位上摆着一张或两张小桌子，桌子旁边整齐地放着几个小矮凳。

来吃饭的人随意地坐在小矮凳上，埋头苦吃，仿佛这片刻的宁静与美食是他们一天中最珍贵的时光。

石冲刚吃完咸鸭蛋，正用勺子舀着稀饭往嘴里送，突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纷闹的人群旁猛地刹住，尖锐的刹车声打破了原有的和谐。

车门随即被粗暴地拉开，十来个手持木棒的青年人如恶狼般冲了出来。

原本热闹非凡的人群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十来个人气势汹汹地径首冲向一个卖豆浆、豆腐脑的摊位。

摊主人是一对西十来岁的夫妻，身材略显胖墩，蓝色的工作服上围着白色的围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他们那饱经沧桑的面孔此刻满是木然，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些仿佛和他们孩子一般年纪的人，对着桌子上的锅碗瓢盆一阵疯狂猛砸。

顷刻间，汤水西溅，碟碗破碎的声音响彻天际，碎片散落一地。

那十来个人仿佛完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使命，随即转身上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中，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等那些人离去后，那对夫妻默默地蹲在地上，开始收拾着满地的破碎碟碗。

周围的人群渐渐回过神来，这时，就听见有人小声地说道：“这家又被砸了，可能他们得罪过什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