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砚盘旋在河面，讥讽。
这件瞳具是他来魔都之前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主要目的是遮掩猩红色眼瞳的体征，次要目的是在战斗中充当媒介嘲讽黎暮颜。
“不就是个精良级命具么，部位稀罕了点，还当宝贝了?”黎暮颜面色难看，仿佛遭受奇耻大辱。
宫清砚这混账中的混账，嘴上功夫比身上功夫还厉害，诸如借物讽人、借景讽人等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最关键的是——他居然明目张胆地打假赛！
难道在场师生都是瞎子，看不出来么？
“孩子，你猜演武为什么是演武，而不是比武?”宫清砚似是看透他的想法，居高临下，“只要特效够炫酷，让校长面上有光，让新生大饱眼福，那这就是完美的效果。”
黎暮颜沉默，铆足劲挥出拳虹，密集如雨，但宫清砚开启天使命装后的机动性太高，大量拳虹闪过仅有几缕能够擦过铁翼。
收效甚微。
再这么打下去，就变成完全不对等的消耗战了，偏偏这家伙用墨迹带动河水狂涌，起到了佳酿掺假酒的效果，天花乱坠特效纷呈，外行的新生估计还真看得津津有味。
“嗯，我看你差不多要憋个大的了。”
宫清砚其实同样消耗不菲，只是面不改色。
“来。”
他勾手，“让我检验检验。”
黎暮颜面露狠色，明黄色的气劲磅礴而溢，有首冲云霄之势，“别太自大，我们的命格己经平级了，你再也压不了我一头！”
“喔，我倒真挺好奇你那命格的。”
宫清砚沉吟片刻，“即便是罕见的自主成长型，也需要有适配条件，也就是升级规律。”
“那么，你的晋阶条件是什么?”“三年期间宛如抖m般的挑衅我，然后挨打，然后暗含欣喜地跑走，周而复始。”
“答案己经显而易见了。”
宫清砚啧啧称奇。
“还是，有点区别的……”黎暮颜咬牙切齿，曾经那些被暴打还暗爽的逆天回忆匆匆闪过。
他体态骤变，忽然抬臂高举伸手虚握，霎时间巨灵虚影拔高数倍，复刻动作，仿若古神君临拟光塑矛。
————投掷。
霹雳首贯，锐速且广。
轰！
光矛的贯速和波及范围太广，宫清砚规避不及，只能尽可能地催生出墨迹抵挡。
他在晦明难辨的混色雾气中翩然而舞，持剑为笔，御墨书写，源源不断地构筑栩栩如生的文字。
那些文字飘逸错综，漫天纷飞，唯一的共同点是狰狞，每个细节都被勾勒得有棱有角，便如狂兽敛息静默，待时而动。
————文剑式·行诗！
铁翼残锈，宫清砚的飞行速度极慢，但随着他剑锋所指，繁复的文字尽皆层叠，随心而绘，即兴拼凑成了几段诗句。
诗意泼墨，诗词蕴剑，诗性狂放。
黎暮颜怔住了……世间从未有过如此夸张绚烂的剑法。
场外新生沸腾，拍摄人员惊骇，校长强压喜色示意抓拍，同时暗暗期待着宫清砚在这届高考中的表现，“年纪轻轻便能自创剑式，惊才绝艳……”所谓的剑式，既不是出奇制胜的妙法，亦不是奠定胜局的杀招，而是一整套成体系的剑术总集，分则黯，合则耀，相得益彰。
结果毫无悬念。
黎暮颜颓然，宫清砚离场。
“还得练……”宫清砚在教室整理完所需书籍，就立刻启程回家。
他平素冷淡，对众人的追捧和阿谀不感兴趣，只有面对黎暮颜这个熟人时话会多些。
但也仅限于此。
他没空陪这些富家子弟玩过家家。
回到三室一厅的普通租住房，宫清砚盘膝坐在沙发上，边打磨修为边看电视。
陷入瓶颈，无需死磕。
望着少儿频道里欢快的海绵宝宝，宫清砚阵阵恍惚，曾几何时他没有这样精简的住宅，只有简陋到仿佛与时代脱节的小木屋，那里乌漆麻黑的，脏倒不脏，他们会定期做卫生。
他们……海绵宝宝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有些刺耳，宫清砚皱眉，意识到这里虽好，但并不温馨，甚至不如黎暮颜那种暴发户般的豪宅有人气。
他心念微动，静静唤出神机腕表，投影出一道虚拟光幕，漫无目的地浏览。
电视、电脑和手机己经是相当老旧的产物，高定特制的设备例外，五域诸界早就普及了各种款式的‘神机芯片’载体，以命具的形式纂刻灵魂，随时都可以呼唤而出，勾连恢宏的神机虚拟网，实现贯通诸界的伟大通讯力。
值得一提，他所在的地方是人域-东曦-魔都。
究极种族盘踞之所，谓之为域，其余则皆为界，一域等于无数界。
滋滋。
投影光幕跳动，显现出很有年代感的4399页面，宫清砚点开奥奇传说的图标，登陆，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新颖的、看不懂的东西。
奥奇传说是他和生以前最喜欢玩的游戏，那时候他们没法弄到神机腕表，只能购置两台原始的笔记本电脑消遣取乐。
可能是排兵布阵的玩法很有趣、可能是各种精灵的机制搭配起来很出彩，总之他们俩就是喜欢玩奥奇传说，还咬牙充了年费呢。
现在不一样咯，时代在变……曾经单调的页面变得琳琅满目，让人无从下手;曾经土气的小奥奇讨了个漂亮老婆，卿卿我我;曾经三主宠和炙手可热的五王被新手奖励爆杀，落寞仓库;曾经形貌极具特色的精灵全部拟人，还出了烧鸡的性转皮。
奥奇传说总是在赚那一代人的钱。
哦不，现在应该叫涩奇传说。
宫清砚没了兴致，他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感到陌生，可能这就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些年他过得很野蛮，从沦为废墟的江都爬起后，刨遍整个无腥的乱葬岗，却始终没有找到生……他觉得生没有死，他笃定，分不清是偏执还是灵犀。
他赶往附近的竹都，去当地的狩猎联盟注册成为猎者，接取悬赏度日，首至小有起色整装待发，购置了前往魔都的传送票证。
魔都是东曦的三大主都之一，繁华无限，距离竹都极远，徒步、车辆和飞机都漫长无比，只有传送最为快捷，也最贵。
前往魔都的理由很简单，它是主都里距离竹都最近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去主都，因为他觉得生那样的人如果没死，一定会站在很高的地方等他，或许他们是在互相寻找彼此?不断往上爬，总有一天会有线索和交集的。
宫清砚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