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楼下的“不良少年”
早晨8点半的小区里很安静，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阿公阿婆们也都去市场抢第一波最新鲜的肉菜了。
林图运动完，开始拉伸，哐哐撞树，近10年的教学生涯，最大的收获是厚厚的脸皮，更何况，人生真的没什么观众。
坐在柱子阴影后的观众——徐枕，默默看着女孩每隔10分钟从自己面前的花坛跑过一次，看着她高高的马尾逐渐凌乱，原本白净的脸染上了运动后的红晕，有汗水从她大腿上滑落，又被风吹散。
第5次看到女生时，她终于停了下来，走向花坛旁的香樟树，开始用背砸树。
徐枕隐隐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诡异，但却不自觉看向女孩脸上张扬的笑容。
阳光似乎也被她一下下砸碎了，原本透过树叶散落在地上的阳光竟被砸向了阴影里的自己。
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徐枕不自觉伸出了右手，看着指尖忽明忽暗，那一点阳光不太安分，带来的温暖还来不及感受就又离开，却在想收回手时，又跳回了指尖。
“为什么我就不记得一张彩票号码呢？”
林图一边撞树，一边在脑子里思考如何把银行卡里1328的余额变得更让人有安全感，“下个月还要回学校答辩，这钱买完机票还剩啥？
啊啊啊啊”无能狂怒者，哐哐撞树。
拿出手机，才发现现在的某团还没有买菜的功能，林图出发去了市场，重生后的第一顿，必须是大餐！
拎着大包小包，走到单元门口，旧小区电梯门合上得比较慢，林图无意间看到门口两根石柱子间似乎坐了个小孩，穿着一中的校服，“今天不用上课吗？”
处理好食材，林图先把汤煲上，然后去洗了个澡。
“爆炒花甲，辣椒炒牛肉，蒜蓉粉丝蒸白贝，白灼菜心，再来一碗汤，小生活这不就好起来了嘛~”林图哼着小曲儿，收拾了厨房里的残渣，先下楼丢个垃圾。
值得开心的是，这个时候每个单元楼下都有一个垃圾桶。
路过楼下的两个石柱子时，果然看到一个男孩低垂着眉眼，嘴里叼着一根烟，不太熟练地点火，下一秒，剧烈的咳嗽声就在背后响起。
明显是新手。
强忍着老师的本能，林图目不斜视走向电梯。
但是，走到男孩面前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感受到了男孩抬头看来的目光，林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开心的话，要不吃颗糖吧。”
林图从口袋摸出一颗话梅糖，僵硬地递了过去。
面前的女孩换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连衣裙，露出莹白的小腿，纤细的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头发披散在肩上，发尾似乎还带着湿意。
面前的空气似乎因为女孩的停留，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桃子味。
看着刚刚还在自己面前撞树的女孩的侧脸，徐枕从她手里拿过了话梅糖，却没有说话。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却透着病态的白，不小心碰到的掌心上留着一丝冰凉，林图瑟缩了一下。
“不用谢。”
林图懊恼地冲向电梯，在电梯门龟速关上之前，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男孩，他没有再抽第二口了。
香烟缓缓烧着，烟灰被风吹到膝盖上，烫红了一块皮肤。
徐枕瞥了那处一眼，没有动作，却摩挲了一下右手的话梅糖。
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会在每次考完试之后带自己去吃一顿大餐，饭后给自己一颗话梅糖，拍拍他的肩膀说：“考试成绩并没有那么重要，有波动很正常，生活也一样，有酸也有甜。”
那时候的徐枕，总会很嫌弃他的鸡汤，“老徐，我的成绩就没有差过，酸就留给你吧！”
但一切的甜都在高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周戛然而止，那之后，徐枕的生活只剩下无尽的酸。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林图对自己的行为很无语，明明从来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格，刚刚却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那小孩坐在石凳上的样子真的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听到他被烟呛到的咳嗽声，就有一层酸涩的疼漫上了心脏，好像他抽烟、逃课的行为都是在求救。
在祈求这个世界可以有人看到他的无助，听听他的哭泣，抱抱他。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林图的胡思乱想。
“小图，这学期快过去了，你要注意学生和家长的续费情况了，不然暑假没课上的。”
“好的，师傅。”
太久没有听到续费这个词，但林图的手比脑子快，己经回复了信息。
2024年的林图己经是机构的王牌数学老师，基本只负责精英班的教学，所教学生半数以上的高考成绩都会被屏蔽。
因此每每临近毕业季，在别的老师为了学生续费问题焦头烂额时，林图却要不停和校区主管强调控制每个班的人数，不能超过25人。
但现在，看着书桌上放着的6个班的学生名单，一共才34人，任重而道远啊。
重生的第二天，天气阴，局部有雷阵雨林图照例下楼跑步，这一次没有在楼下看见那个小孩。
两边的电梯都停在顶楼，似乎被什么人按住了，林图只能走楼梯上楼，到3楼时，看到304的门口堆放了一堆资料，但似乎被人故意踢乱了，不过好在本身用绳子绑好了，所以倒也没有把楼梯口堵住。
资料最上面放着一封信。
“徐枕收，”林图莫名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刚想蹲下再看看，面前的门开了。
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当看清面前男孩的脸时，林图的脑子突然有什么炸开。
这小孩是2015年的省高考状元，创造了D省实行新课标高考以后理科物理类总分的最高记录，并且在未来10年里无人打破此记录。
然而，真正让林图记住的，是来补课的孩子们口中的“***犯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