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磨得发亮的青铜剑,看父亲的白帛在城门旗杆上猎猎飘扬——那上面还沾着昨夜义渠人弯刀的血。
"起儿,记住这血的温度。
"父亲的声音混着风沙传来,"剑是活的,它要饮血。
"白起将剑尖刺入黄土,看暗红的铁锈在剑刃上蔓延,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在麻布上的血花。
那年他第一次听见战鼓声,不是从校场传来,而是从地底深处,从先祖们埋骨的骊山深处传来。
三十年后,伊阙的晨雾尚未散尽。
白起抚摸着剑锷上新刻的饕餮纹,听见二十万韩魏联军的金戈声在云层里翻滚。
暴鸢的帅旗在山巅摇晃,像极了当年父亲旗杆上的白帛。
"取我雕弓。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裹着晨露。
三石强弓在臂弯震颤的刹那,他忽然看清了命运——那支箭不是射向暴鸢,而是射向十四岁那年站在咸阳城下的自己。
箭矢穿透帅旗的瞬间,秦军如黑潮漫过山脊。
白起看见韩军左翼开始溃散,像被利刃剖开的锦帛。
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剑饮饱血,会自己说话。
"第二章:渡河长平的雨下了四十六天,丹河泛着诡异的磷光。
白起蹲在芦苇丛中,看赵军降卒在泥泞里跋涉。
有个少年突然挣脱绳索,用生涩的秦语喊道:"我阿父是咸阳铁匠!
"剑锋刺入血肉的声音比雨声更沉闷。
白起望着少年倒下的身影,发现他眉眼竟与次子白仲有三分相似。
雨滴顺着剑脊滑落,在泥地上汇成细流,像极了渭水畔那些被鲜血染红的支流。
"父亲,该杀的都杀了。
"白仲的声音在雨幕中发颤。
白起望着河对岸影影绰绰的赵军营寨,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绢帕上赫然是团黑血,他轻轻将帕子埋进芦苇根下。
子夜时分,他独自来到丹河东岸。
月光在河面铺开银鳞,却照不透漆黑的水底。
白起听见无数亡魂在水中呜咽,他们手中锈蚀的农具与断剑碰撞,发出比战鼓更令人心颤的声响。
第三章:问月章台宫的地龙烧得正旺,白起却觉得有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秦王稷的冕旒垂在眼前,十二道玉串后传来阴沉的声音:"寡人要你即刻领兵,攻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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