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影摇晃，在窗帘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那条提及未发表内容的短信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读者？
"钢笔在指间转出残影，金属笔帽磕在实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锁屏，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前世这个时候，他刚完成《灰烬之歌》的终稿，连责任编辑都没看过完整手稿。
楼下传来汽车碾过减速带的闷响。
林默猛地起身，窗帘缝隙里，黑色迈巴赫的车灯在凌晨的雾气中切开两道雪亮的光柱。
车门打开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像某种摩尔斯电码。
门铃响起第三声时，林默己经将防身钢笔别在衬衫领口。
监控屏幕里，香奈儿套装的女子正摘下墨镜，左眼在楼道感应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像极了《灰烬之歌》里他描写过的，"能将人拖入轮回梦境的异色瞳孔"。
"苏小姐深夜造访，总不会是为了讨论文学理论？
"林默将门链扣在槽里，只留出公分的缝隙。
夜风裹着苦橙花香水味钻进来，混着轮胎摩擦柏油路的焦糊味。
女子从手包里抽出一本精装书，书脊在灯光下显出烫金的《灰烬之歌》标题。
"第三十七章第七段，"她将书页翻到折角处，"当电梯坠向深渊时，作家看见自己未完成的手稿在气流中翻飞，每一页都写着同样的遗言。
"她的指甲划过某行被荧光笔标记的文字，"这段在终版里被删了。
"林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段描写只存在于他的初稿硬盘里，连陈明都不知道。
"苏小姐背得这么熟，看来是资深读者。
"门链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不如说说《午夜钟声》里主角的怀表藏在哪？
""西装第三颗纽扣的夹层。
"女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时从包里取出录音笔，"不过您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她按下播放键，陈明油腻的嗓音立刻在走廊里扩散："......白薇那边己经准备好通稿，只要他把咖啡馆那段按我的建议修改，抄袭的调色盘做起来很容易......"钢笔尖在领口戳出细小的刺痛。
这段对话在前世曝光时己经经过剪辑，而现在听到的原始版本里，陈明甚至提到了具体陷害日期——正是三天后新书发布会的时间。
"苏家的情报网比出版社的校对组更有效率。
"女子将录音笔塞进门缝，"顺便，您父亲应该没告诉您，我们上个月收购了陈明任职的那家传媒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林默突然拉开门链。
女子因惯性向前踉跄半步，高跟鞋卡在了实木地板的接缝处。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手肘，触到羊绒面料下冰凉的皮肤。
"书房在左边。
"林默侧身让出通道，反手将钢笔别回口袋。
女子经过时，他注意到她后颈发际线处有道浅色疤痕，形状像被撕去一半的蝴蝶翅膀。
客厅落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书架上，精装书书脊的烫金书名在阴影里明明灭灭。
女子从包里倒出七八本不同版本的《灰烬之歌》，最旧的那本扉页上有林默三年前签售会留下的褪色签名。
"2019年12月24日，国贸大厦签售会。
"她的指尖抚过签名旁模糊的咖啡渍，"您穿深灰色高领毛衣，右手无名指沾了墨水瓶漏出的蓝色墨水。
"琥珀色瞳孔转向林默的右手，"现在那里很干净。
"林默突然抓住她手腕："坠楼的时候，我最后说了什么？
"空气凝固了几秒。
女子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轻微颤动，像濒死昆虫的翅膀。
"这次轮回......"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该结束了。
"书房的古董座钟敲响凌晨三点的报时。
林默感觉有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爬上来，那字是他坠楼时卡在喉咙里的最后念头，从未说出口。
女子挣脱他的钳制，从最破旧的那本《灰烬之歌》里抽出一张对折的纸。
展开后是出版社的退稿信，日期显示为西年前，但稿纸右下角却用铅笔写着林默上周刚构思的新书标题。
"您看，"她将退稿信举到灯下，纸张背面的水渍形成诡异的漩涡状纹路，"有些故事无论如何修改，结局早己写在第一页的咖啡渍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