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瑞琳穿着素色风衣,混在信徒中走向忏悔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槐木碎屑——那是从林恩工坊废墟中捡来的,带着淡淡的松脂味。
卡诺尔·索菲站在告解亭前,白大褂下藏着艾丽的日记。
她深吸口气,推开雕花木门,发霉的檀香混着潮气扑面而来。
告解椅上的天鹅绒坐垫己磨出破洞,椅脚处刻着极小的玫瑰图案,与林恩木盒上的双生玫瑰如出一辙。
“注意地板。”
瑞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盯着索菲脚下的马赛克拼图,“艾丽日记里说,第三块圣徒像的右眼会转动。”
索菲弯腰细看,圣徒像的琉璃眼珠果然微微偏移,对准墙角的烛台。
她按顺时针方向转动烛台,石砖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告解椅缓缓升起,露出黑洞洞的石阶。
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瑞琳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蛛网密布的墙壁。
石阶尽头是道铁门,门上刻着与傀儡巷工坊相同的断弦符文,门缝里渗出微弱的金光。
“是牵丝傀儡术的阵图。”
索菲指着符文,“和林恩工作台上的一样,但这里的更复杂。”
她掏出从工坊带出的钢丝,线尾的金箔突然发出微光,“艾丽的日记说,用傀儡师的丝线能解开教会的封印。”
瑞琳将钢丝按在符文中心,铁门“吱呀”开启。
仓库内整齐排列着铁柜,每格柜门上都贴着编号标签:***-0001至***-9999。
她的手指停在***-0325前,正是父母葬身火海的日期。
“看这个。”
索菲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堆满羊皮账本,封面上印着“圣玛利亚慈善基金”,但内页详细记录着人***易的日期、数量、接收方——莱昂纳德·格林的地下工厂赫然在列。
瑞琳翻到1998年3月,瞳孔骤缩:“***-0325,二十七个孤儿,接收方写着‘维克多工业’。”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耳语,“那场火灾不是意外,他们是要销毁证据。”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瑞琳关上手电筒。
黑暗中,索菲的手被塞进个金属片,正是林恩木盒里的半枚“***”标记,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荧光。
“别睁眼。”
瑞琳的声音贴着她耳边,“金丝线在天花板上,触碰到就会被傀儡术控制。”
她想起艾丽日记里的警告:教会用傀儡师的眼睛提炼金丝,编织成压制咒文。
但太迟了。
索菲抬头的瞬间,看见天花板上垂落的金丝正随着呼吸节奏摆动,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微型木偶,面容竟与教堂壁画上的圣徒一模一样。
“索菲!”
瑞琳抓住她的手腕,将槐木碎屑按在金丝上。
松脂味激起轻微的爆裂声,几缕金丝应声断裂,木偶坠地时发出孩童般的哭声。
“是孤儿的怨灵。”
索菲捡起木偶,发现其背后刻着编号***-0712,“他们被做成傀儡,灵魂被困在丝线里。”
她的指尖划过木偶心口,那里嵌着片碎玻璃,反射出仓库另一角的景象——亚历山大教皇正站在铁门后,法袍上的金丝线泛着红光。
“瑞琳小姐,索菲修女。”
亚历山大的声音像裹着冰的丝绸,“你们不该来这里。”
他抬手示意,两名黑衣修士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缠绕金丝的长鞭。
瑞琳将索菲护在身后,眼角余光扫到铁柜上的***-0325。
父亲的怀表链突然在记忆中闪现,那是条刻着双生玫瑰的银链,与林恩木盒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十二年前,你批准了维克多工业的‘原料采购’。”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父母发现了你们的交易,所以被灭口了。”
教皇的嘴角勾起冷笑:“林氏姐妹的牵丝傀儡术,终究是邪术。”
他抬手,金丝鞭骤然收紧,“而你,和她们一样,都该成为教会净化的祭品。”
索菲突然举起艾丽的日记:“这里面记录了所有编号,包括你卖给莱昂纳德的三百个流浪汉。”
她指向账本上的血手印,“林恩用自己的血肉为丝,把你们的罪行刻在了傀儡术的阵图上。”
教皇的脸色骤变,金丝鞭的节奏出现混乱。
瑞琳趁机拽着索菲冲向暗门,却在转身时看见铁柜***-0325自动打开,里面掉出个铁皮盒——正是父亲当年不离身的素描本,封面上画着未完成的双生玫瑰。
暴雨在教堂外肆虐,瑞琳和索菲躲进钟楼。
素描本内页画满傀儡巷的地形图,还有母亲手写的笔记:“***仓库的金丝线,需用双生玫瑰的血来斩断。”
“双生玫瑰,是林氏姐妹的纹章。”
索菲摸着笔记上的血渍,“艾丽和林恩,她们才是解开阵图的钥匙。”
瑞琳翻开最后一页,掉出张泛黄的照片:父母站在傀儡巷口,身边是年幼的林恩和艾丽。
原来早在十二年前,两家人就因教会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莱昂纳德的警告信。”
瑞琳突然想起工作台上的照片,“他的玫瑰纹章,和林恩木盒上的双生玫瑰,其实是同一纹章的两半。”
钟楼下方传来警笛声,瑞琳望向教堂广场,莱昂纳德的黑色轿车正碾过积水。
他摇下车窗,举起个机械木偶——正是林恩的机械义眼,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他要去傀儡巷废墟。”
索菲抓住她的手,“林恩可能还活着。”
瑞琳捏紧素描本,父亲的笔迹在雷光中清晰可见:“当断弦响起时,双生玫瑰将重新绽放。”
她望向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尖顶,那里正飘下几缕金丝,像极了林恩工坊里断了的傀儡线。
“去傀儡巷。”
她拉着索菲冲向螺旋楼梯,“莱昂纳德想要的,是林恩体内的牵丝核心——那个用艾丽的眼睛和她的血肉炼成的傀儡中枢。”
暴雨冲刷着教堂的浮雕,瑞琳忽然想起林恩说过的话:“傀儡师的丝线永远断不了,因为每个死者的痛苦,都会成为新的线头。”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和索菲,早己是这张巨网中的两根线头,要么扯碎黑暗,要么被黑暗吞噬。
傀儡巷的废墟在雨中沉默,莱昂纳德的皮鞋踩过烧焦的木偶残骸。
他蹲下身,捡起半枚双生玫瑰徽章,嘴角勾起冷笑——在他脚边,地下水道的铁栅栏正缓缓打开,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机械义眼。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