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有个哥哥，知道吗
楚临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膝盖上摊开素描本，铅笔在纸上轻轻滑动，勾勒着远处篮球场上跃动的身影——陆昭正在三对三斗牛，他的每一次变向、跳投都带着一种近乎野性的流畅感。
"美术生就是爽啊，连体育课都能逃。
"同班的王磊一***坐在楚临旁边，汗臭味混着防晒霜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喂，你哥打球挺猛啊。
"楚临的笔尖顿了顿，没有纠正"你哥"这个称呼。
自从上周父亲和林阿姨正式领证后，陆昭就越来越自然地以"哥哥"自居，甚至在食堂帮他打饭时都会对排队的人说"让让我弟弟"。
篮球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陆昭刚刚完成一记漂亮的拉杆上篮，落地时校服下摆掀起，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
几个女生在场边尖叫，楚临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听说他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王磊用胳膊肘捅了捅楚临，"下周市里跆拳道比赛......"楚临"啪"地合上素描本："不知道。
"他起身走向更远处的梧桐树，那里正对着操场角落的单杠区，通常没人打扰。
可还没等他重新翻开本子，一道阴影就笼罩了他。
"哟，这不是美术班的小哑巴吗？
"楚临抬头，看见三班体委张浩带着两个男生站在面前。
张浩手里转着一个篮球，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听说你多了个便宜哥哥？
"楚临的指节微微发白，但表情丝毫未变。
他合上素描本准备离开，张浩却突然伸手抢走了本子。
"让我看看小哑巴整天画些什么......"张浩哗啦啦翻着纸页，楚临的瞳孔骤然紧缩——那本子里不仅有校园写生，还有十几张陆昭的速写：训练时绷紧的背部肌肉，课桌上睡着时垂落的睫毛，甚至那天雨中撑伞的侧影。
"哇哦——"张浩怪笑起来，高举着本子向同伴展示，"咱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冰山美人，原来暗恋自己哥哥啊？
"楚临的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冲上太阳穴。
他猛地扑上去抢，却被另外两个男生架住胳膊。
张浩故意慢动作撕下一页——正是陆昭在篮球场跃起投篮的那张。
"还给我。
"楚临的声音冷得像冰。
"求我啊？
"张浩把撕下的画揉成一团，"或者叫你那个跆拳道哥哥来救......"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道黑影从侧面疾冲而来，张浩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被摔在塑胶跑道上。
他的后背着地的瞬间，揉皱的画纸从指间飞了出去。
陆昭单膝压住张浩的胸口，左手攥着他的衣领，右手悬在半空——那个标准的过肩摔结束动作，像极了体育杂志上的格斗特写。
"捡起来。
"陆昭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瞬间安静。
他脸上没有惯常的笑容，下颌线绷得像刀锋，"我数到三。
"张浩的脸涨成猪肝色，挣扎着去够那团滚到一旁的纸。
陆昭松开他，弯腰拾起素描本，轻轻拍掉封面的灰尘。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
楚临站在原地，感觉架着自己的两只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陆昭走到楚临面前，递还素描本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
那个触碰很轻，却让楚临的皮肤像过电般发麻。
"没事吧？
"陆昭问。
他的呼吸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急促，汗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楚临摇摇头，接过本子时发现被撕掉的那页己经抚平重新夹好，褶皱处甚至被人小心地压过。
他的喉咙突然发紧。
陆昭抬手，轻轻抹去楚临额头上的汗珠，动作自然得像是他们己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自己忍着。”
陆昭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有个哥哥，知道吗？”
楚临心跳如鼓。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只能紧紧攥着素描本，指节泛白。
他对上陆昭的眼眸。
两人就这样站在烈日下对视。
楚临第一次发现陆昭的瞳孔在强光下会变成浅琥珀色，像融化的蜂蜜。
三秒，或许更久，首到楚临先移开视线，低头检查本子的破损程度。
"下次体育课，"陆昭突然凑近他耳边，柑橘味的气息混着汗水扑面而来，"我教你防身术。
"体育老师的哨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张浩早就溜走了，围观人群也作鸟兽散。
楚临把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前，纸张边缘硌得他肋骨发疼。
这时，下课铃响了，陆昭拍了拍楚临的肩膀，“走吧，***室。”
***学楼的路上，陆昭走在他身侧半步，影子斜斜地叠在楚临的影子上。
"你画得真好。
"陆昭突然说，"特别是光线处理。
"楚临的脚步顿了顿。
他没想到陆昭会记得这种细节——那些速写里，他确实刻意强化了陆昭身上不同时段的光影：晨读时窗边的柔光，训练馆顶灯的硬光，还有雨中伞下的漫反射。
"......谢谢。
"楚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昭笑了，左脸的酒窝深得能盛住阳光："不客气，弟弟。
"这次楚临没有反驳。
放学铃响后，楚临发现陆昭没在教室门口等自己。
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首到走廊上的人声渐渐消失。
转过楼梯拐角时，他听见器材室方向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陆昭坐在医务室床边，校服褪到腰间，正龇牙咧嘴地往右肩贴膏药。
那块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显然是过肩摔时拉伤了肌肉。
楚临站在虚掩的门外，透过缝隙看见陆昭笨拙地反手按压伤处的样子。
他的素描本突然变得无比沉重——那里面的每一笔线条都知道，陆昭的右肩在跆拳道全国赛上受过旧伤。
校医推门进去时，楚临迅速躲进了隔壁空教室。
他翻开素描本最新一页，铅笔悬停在纸上许久，最终画下一只伸向伤处的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停在了毫厘之外。
窗外，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道清晰，一道模糊，在走廊尽头短暂地交叠了一瞬。
哥哥…有个哥哥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