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的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己经站定。
李凌天站在最偏的位置,靠着一根冰冷的柱子。
他穿的是旧袍,颜色发灰,袖口有些磨损,但没破。
他是今天才被召进宫的七皇子,母族犯事,自己也被贬到边地多年,如今回来,没人认得他。
李凌天是魂穿来的。
昨天他还是一名剑修,在一场大战中死去。
再睁眼,就成了这个被人遗忘的皇子。
记忆还没完全融合,脑袋有点晕。
他闭上眼,用前世的法子调了三口气,慢慢稳住心神。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谁。
李凌天,十八岁,大乾皇帝李渊的第七个儿子。
母亲曾是妃子,后来家族卷入谋逆案,被满门抄斩。
他因为年幼逃过一死,被打发到北境小城,一待就是十年。
这次回京,是因为朝会需要所有皇子到场,一个都不能少。
可他在朝堂上,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前面那些皇子,穿的是新制的锦袍,腰佩玉带,站得笔首。
他们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全是轻蔑。
有人低声笑:“这不是那个野种回来了?”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听说他在北边吃雪啃树皮,能活着回来也算命大。”
李凌天没动。
他只是睁开眼,看了说话那人一眼。
那人叫李昭,三皇子,母亲是贵妃,最受宠。
平时嚣张惯了,可在对上李凌天眼睛的瞬间,忽然觉得后颈发凉。
那眼神不像个废物,倒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李昭下意识退了半步,没再开口。
高台之上,坐着皇帝李渊。
这人五十上下,脸型方正,眉毛浓黑,一身明黄龙袍压身,不怒自威。
他是大乾的主宰,掌权三十年,铁腕治国,杀伐果断。
他对谁都不亲近,更别说李凌天这种罪妃之子。
刚才李凌天抬头时,李渊的目光扫了过来。
那一眼,像是看路边的一粒沙,连停顿都没有。
李凌天明白了。
在这个家,他不是儿子。
在这家天下,他连棋子都算不上。
朝会开始后,几位重臣汇报边关战事、粮税征收、河道修缮。
轮到皇子发言时,太子率先出列,谈了一套屯田养兵的策略,说得头头是道。
二皇子接着讲水利改革,条理清晰。
就连八岁的九皇子都被允许念一段诗文,博得几句称赞。
只有李凌天,从头到尾没被点名一次。
半个时辰的朝会结束,众人依次退场。
李凌天是最晚走的那个。
他走路有点慢,脚步不太稳,像是身体还没适应。
其实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这时候争什么都没用,反而容易惹祸。
走出金銮殿大门,两个侍卫拦住了他。
“腰牌。”
其中一个伸手。
李凌天掏出一块铜牌递过去。
那是进宫前领的凭证,上面刻着“七皇子”三个字,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侍卫拿在手里翻了翻,故意拖延时间。
另一个侍卫冷笑:“你这身份,也不知道还能用几天。”
李凌天看着他。
那人本来还想说两句,可看到李凌天的眼神,话就咽了回去。
那不是求饶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很平静的东西,像是他己经知道你会说什么,也懒得计较。
“放行吧。”
前面带队的小统领摆手。
侍卫把腰牌扔还给他。
李凌天接过,继续往前走。
他要回的地方叫寒梧院,在皇宫西北角,靠近废弃的马厩。
那里原本是冷宫附近,后来改成了闲置居所。
一般不受宠的妃嫔或边缘皇子会被安排在那里,没人管,也没人来。
去寒梧院要过三道门。
第一道门守的是老太监,认识他,点头放行。
第二道门有巡逻队经过,看到是他,有人吹口哨:“哟,这不是北边回来的乞丐?”
没人动手,也没拦,就是起哄。
李凌天低头走过,没理。
第三道门最窄,两边墙高,光线暗。
两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将领站在那儿,是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人。
他们没露面,但手下明显得了命令。
盘查比之前更严。
一名军官拦住他:“你是哪个院的?
为何此时还未归舍?”
李凌天说:“我是七皇子,住寒梧院。”
对方翻记录:“今日朝会名单里没有你这个名字。”
“你可以去查。”
李凌天站着不动,“若我说假话,自有律法处置。
但现在,请让路。”
军官皱眉。
他本想找个理由扣人,可李凌天语气太平静了。
既不慌也不怒,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
而且真要扣下皇子,出了事谁都担不起。
僵持几息后,军官挥手:“走吧。”
李凌天迈步通过。
身后传来低语:“这废物怎么不怕?”
“怕什么?
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李凌天听到了,也没回头。
他知道这些人怎么看他。
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
没有势力,没有靠山,没有资源,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父皇不认他,兄弟排挤他,朝臣无视他。
他在大乾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西品官员的家奴。
但他心里清楚一件事。
他不是原来的那个李凌天。
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剑修,活过,死过,也强过。
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也知道弱者为什么会被践踏。
刚才在殿上,他被所有人当成空气。
但他记得自己醒来那一刻的感觉。
那种灵魂撞进肉身的撕裂感,那种记忆混乱又强行拼接的痛楚。
他撑过来了。
他在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中间站了一个多时辰,没倒下,没出丑,甚至没被人当众赶出去。
这就够了。
他己经活过了第一关。
穿过最后一道宫门,眼前是一片荒院。
青砖裂缝里长着杂草,屋檐掉漆,窗纸破了几个洞。
院子里有棵老梧桐,叶子快掉光了,枝干歪斜。
这就是寒梧院,他的住处。
李凌天推门进去,把门关上。
屋里积着灰,桌椅都是旧的,床板有点塌。
他走到窗边坐下,喘了口气。
这时候身体的疲惫才真正涌上来。
魂穿后的虚弱还在,走路耗了不少力气。
他靠着椅子,闭眼休息。
可脑子里一点没停。
他在想刚才的事,也在想以后怎么办。
他知道不能急。
现在动手,只会被人当成疯子清理掉。
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需要一个能翻身的契机。
他没有背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他是李凌天。
他有前世的记忆,有战斗的经验,有生死间磨出来的判断力。
这些东西不会写在脸上,也不会被人一眼看穿。
但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一点点爬起来。
外面风刮进来,吹动残破的窗纸。
李凌天睁开眼,看向皇宫深处。
那里有座最高的楼,挂着龙旗。
那是皇帝住的地方。
李渊坐在上面,俯视众生。
可李凌天知道,再高的位置,也有人能踩下去。
他低声说:“你不认我这个儿子,那就别怪我不讲父子情分。”
他又说:“这一局,我来了。”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床边躺下。
衣服没脱,靴子也没摘。
他太累了,需要睡一觉。
但在睡着之前,他最后想了一遍今天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他记住了。
尤其是李渊那一眼。
冷漠,无情,像看死物。
李凌天握紧拳头。
总有一天,你要正眼看我。
不是因为我姓李,也不是因为你生了我。
而是因为我,让你不得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