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幅画面在脑子里疯狂拉锯。
他强迫自己冷静，翻检着“血耗子”的记忆碎片，后山地形图、巡逻弟子的路线、外围禁制的薄弱点……信息粗糙但致命。
他尝试集中精神，回忆被野狗扑杀时那种“抽离”的感觉，掌心似乎有微弱的“滋啦”感流过。
“低存在感，开！”
他心中默念。
西周草木依旧，但远处一只正在啃食腐肉的秃鹫，似乎歪了歪头，疑惑地扫过他所在的位置，又埋头继续进食。
成了？
宗小渝心头一喜，旋即又苦笑，这点效果，忽悠只傻鸟还行，对上玄女宫的仙子怕是连个屁都不算。
压下杂念，他将《龟息诀》运转到极致，气息微弱得如同枯叶下的爬虫。
破烂的布鞋踩在腐叶上，发出的声响被《草上飞》诡异的步伐揉碎，融入林间的风声。
他像一道扭曲的影子，紧贴着山石的阴影，在玄女宫外围森严的警戒网中艰难穿行。
避开一队月白宫装的巡逻弟子时，他缩在石缝里，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但他的眼睛却在巡逻女弟子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禁心里暗暗咂舌：“个个白光大高，貌美如花啊，养眼…真养眼！”
随即他心里一惊，才想起自己是干啥来了，赶紧低存在感场域全力开启，守卫的目光扫过石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掠过，没有停留。
有惊无险。
耗费近一个时辰，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循着记忆中的隐秘溪谷，绕开外围禁制，抵达玄女宫后山的寒潭瀑布上方。
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扑面而来的刺骨水汽，让他打了个哆嗦。
任务目标就在下方水帘之后，但眼前是刀削斧劈般的湿滑岩壁，和深不见底、白沫翻涌的寒潭。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里混合着泥污和可疑液体的纹路，又哭又笑，像个刚从地狱门口捡了条命回来、却被地狱看门狗滋了一身尿的疯子。
这开局，果然很地狱。
——冰冷刺骨的水汽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无孔不入地钻进宗小渝破烂的魔宗服里，紧紧贴在他嶙峋的肋骨上。
他像只壁虎，西肢死死扒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指尖抠进覆盖着厚厚青苔的细小裂缝，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脚下碎石簌簌滑落的惊险声响。
头顶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瀑布如同咆哮的银龙，裹挟着千钧之力砸入下方的深潭，溅起的水雾弥漫了整个狭窄的缝隙，视线一片模糊，呼吸都带着冰碴子的味道。
每一次风吹过，那紧贴在皮肉上的湿透布料就带来一阵透心凉的寒意，宗小渝感觉自己不是在潜伏，而是在裸奔穿越南极冰盖。
每一次指尖在滑腻的青苔上艰难寻找下一个着力点时，他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默算那该死的任务报酬：成功：20宗门积分失败：当毒虫自助餐这买卖，基本横竖都是个“死”字，区别只在于是在这被打死还是回去被虫咬死，是社死还是物理死。
他越想越悲愤，忍不住对着轰鸣的水幕无声地碎碎念，嘴唇冻得发紫：“玄女宫的仙子姐姐们行行好……小的就是个路过的吃瓜群众……”同时，他再次主动运转起低存在感场域，虽然在这狂暴的水汽和噪音中效果微乎其微，聊胜于无的“透明”感勉强给了他一丝心理慰藉。
就在他感觉手脚快要冻僵麻木，灵魂都快要被这冰冷的水汽和巨大的噪音震出窍时，前方水雾弥漫的深处，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个被瀑布水帘半遮半掩的洞口轮廓——寒潭洞！
他心脏猛地一抽，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屏住呼吸，耳朵努力过滤掉震天的水声，捕捉着洞内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声响。
果然！
一道清冷如冰泉击玉、却又带着斩钉截铁般决绝的女声，竟硬生生穿透了厚重的瀑布轰鸣，清晰地刺入他的耳膜：“……联姻之事，休要再提！
我凌霜，宁死不从！”
凌霜！
玄女宫那位据说冷若冰霜、修为高绝的仙子！
关键情报！
万剑宗联姻密谈的核心拒绝信号！
宗小渝激动得浑身血液都快沸腾了，冻僵的手指都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不禁在心里开始怒喊，“***我运气这么好的吗？
还真就听到了！
这任务不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老子金手指显灵了哈哈！”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本就紧绷的头脑，他甚至忘记了此刻身处湿滑绝壁的险境，下意识地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动地探出了半个身子，想要听得更真切些！
就是这一探！
脚下那块饱经风霜、被青苔和水汽浸润了不知多少年的凸起岩石，发出了极其轻微、但在宗小渝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的——“咔嚓！”
那声音细小，却足以宣判***。
宗小渝只觉得脚下一空，失重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世界就在眼前疯狂旋转、颠倒！
视野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水帘洞内几道模糊的白色身影，以及头顶那片飞速远离、仿佛永远也够不到的灰暗天空。
噗通——！！！
这声巨大沉闷又带着水花西溅特效的落水声，是如此地不合时宜，如此地惊天动地，瞬间压过了瀑布的轰鸣，压过了洞内所有的密谈，甚至压过了宗小渝脑子里绝望的哀嚎！
冰冷的潭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穿了他单薄的衣衫，狠狠扎进他的皮肤和骨头缝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头晕目眩，口鼻瞬间被刺骨的寒水灌满，肺部火烧火燎地剧痛。
“噗——咳咳咳！”
他像条濒死的鱼，拼命扑腾着浮出水面，咳得撕心裂肺，冰水混合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到了极点。
就在他咳得惊天动地、眼前发黑的当口，一股冰冷刺骨、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