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书房的烛火,却比星子还要亮。沈惊辞揉了揉眉心,将笔搁下。一旁的阿瑶,
立刻端着温好的安神茶,悄无声息地递到他手边。“公子,歇会儿吧。”她的声音很轻,
像羽毛拂过心尖。沈惊辞嗯了一声,接过茶盏,熟悉的温度从指尖传来,
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他是大晏兵部侍郎之子,自己也在兵部任职,专司军情舆图。
每日面对的,都是大晏与敌国北楚的边境风云,半点马虎不得。也只有在阿瑶面前,
他才能卸下所有防备。阿瑶是他五年前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当时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满眼都是惊恐。是他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体面。而她,也用全部的温柔和细致回报他。
他的每一件衣服,每一餐饭,甚至书房里每一支笔的摆放,都由阿瑶亲手打理,分毫不差。
府里人人都说,阿瑶比亲妹妹还贴心。沈惊辞也这么觉得。他甚至想过,等过两年,
就为她脱了奴籍,寻一户好人家嫁了,风风光光地送她出门。“公子,今日新得的香,
安神助眠,我给您点上?”阿瑶轻声问。沈惊cio头也没抬,“好。
”阿瑶走到角落的博山炉边,纤细的手指捻起香料,投入炉中。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
很快弥漫开来。与往日的龙涎香不同,这味道里,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陌生的草木气息。
沈惊辞的鼻尖动了动。他天生嗅觉敏锐,对气味的变化尤其敏感。“这是什么香?
”“回公子,是南边新贡的‘忘忧草’,说是能让人一夜无梦。”阿瑶的声音依旧柔顺。
忘忧草……沈惊cio在脑中过了一遍,兵部的档库里,似乎并未记载过这种贡品。
或许是内务府的新鲜玩意儿吧。他没有多想,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只觉得那股陌生的草木气,
似乎更浓郁了一些。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
他看见阿瑶走到他身边,为他轻轻盖上毯子。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只是,当她俯身时,
一缕极细的银链从她的领口滑落,链坠的形状,
像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边缘带着锯齿的叶子。那是什么?沈惊辞的脑子已经有些昏沉,
他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阿瑶很快将链子塞回了衣领,
仿佛那只是一个错觉。她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沉沉睡去。夜,更深了。书房里,
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那股愈发浓郁的“忘忧草”香气。阿瑶走到书案前,
目光落在沈惊辞刚刚放下的那份舆图上。那是大晏最新绘制的,
关于“天狼关”防务的绝密舆图。她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温顺柔和。那是一种狼一般的,
冷静而锐利的眼神。她伸出手,动作熟练地将那份舆图卷起,藏入袖中。然后,
她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卷轴,摊开在书案上。从纸张的颜色到边角的磨损,
竟与真品一般无二。做完这一切,她再次看了一眼沉睡的沈惊辞。月光透过窗棂,
照在他俊朗却疲惫的脸上。阿瑶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那冰冷的眼神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碎裂。但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如一只黑猫,
悄无声GI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沈惊辞醒来时,天已大亮。他身上盖着毯子,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宿醉般的头痛让他皱起了眉。昨晚的香,似乎太烈了些。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舆图,一切如常。阿瑶端着洗脸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公子醒了?昨夜睡得可好?”“还行。”沈惊辞随口应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领口。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是自己做梦了吗?他甩了甩头,将那点莫名的疑虑压了下去。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累了。然而,三天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从天狼关送入京城,
直达兵部。北楚大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精准绕过了天狼关所有的明哨暗卡,
奇袭了大晏的粮草大营!粮草被焚,三万大军,陷入绝境!兵部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沈惊辞的父亲,兵部侍郎沈从安,脸色铁青。“内鬼!”“一定是有内鬼,
泄露了防务舆tu!”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惊辞。那份舆图,是他亲手绘制,
并且在昨夜之前,一直由他保管。沈惊辞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夜晚。想到了那股陌生的香气。
想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形状诡异的银色链坠。还有一个他一直不愿去深思的细节。
阿瑶的家乡,就在北楚与大晏的交界处,一座早年间毁于战火的小城。1沈惊辞的血液,
一寸寸变冷。他冲出兵部衙门,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疯了一般地往家跑。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狂乱的心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瑶那么柔弱,那么胆小,连打雷都会吓得发抖。她怎么可能是北楚的细作?这一定是巧合!
他冲进府邸,直奔自己的院子。“阿瑶!”他大喊着,声音因恐惧而嘶哑。院子里静悄悄的。
往日里,只要他一回来,阿瑶总会第一时间迎出来。今天,没有。他冲进房间,
里面空无一人。他冲进书房,阿瑶常待的那个角落,也空着。一股巨大的恐慌,
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发疯似的在院子里寻找,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阿瑶!
”“阿瑶你出来!”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她不见了。
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为他拂去衣上尘,为他温好手中茶的姑娘,不见了。
沈惊辞踉跄地退后两步,靠在廊柱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想起了父亲和同僚们看他的眼神。怀疑,审视,冰冷。
如果天狼关的舆图真的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那他沈家,就是大晏的千古罪人!不!
他不能就这么认了!他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沈惊辞猛地站直身体,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冲回书房,将那份他亲手绘制的舆图摊开。纸张,没错。墨迹,没错。
上面的每一个标记,每一条线路,都出自他的手笔。可是……沈惊辞的指尖,
抚过舆图的右下角。那里,有一个他用特殊药水做的,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到的印记。
一个极小的“辞”字。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伪造。他将舆图举起,对着光。
一遍,两遍,三遍。没有。那个印记,不见了。这张图,是假的!
沈惊辞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那张轻飘飘的纸。原来,从那个夜晚开始,
一切都已经被调换。那个他毫无防备,沉沉睡去的夜晚。那股名为“忘忧草”的香。
那个他以为是梦境的银色链坠。全都是真的。阿瑶……真的是她。
一股混杂着背叛、愤怒和心痛的烈焰,在他胸中轰然炸开。他待她如亲人,视她为心腹。
他将自己所有的信任和柔软,都给了她一个人。可她,却用最锋利的刀,
从背后给了他致命一击!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惊辞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必须找到她!他要亲口问问她,这五年来的朝夕相处,难道全都是假的吗?那些温柔,
那些关怀,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依赖和羞涩,难道全都是演出来的吗?他猛地冲出书房,
对管家吼道:“备马!”管家被他满身煞气的样子吓了一跳,“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出城!”京城九门已经戒严,没有兵部令符,任何人不得出入。沈惊cio知道。
但他等不了。阿瑶离开不过半日,一定还没走远。他凭借对京城地形的熟悉,
从一处无人看守的废弃水道,悄悄溜出了城。城外,官道上已经有了追捕逃犯的兵士。
沈惊辞不敢走大路,只能钻进了一旁的密林。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凭借着一股不甘的执念,
疯狂地追踪着可能留下的痕迹。他知道阿瑶的一个习惯。她喜欢一种叫“紫苏”的草药,
总会采摘一些晒干了放在香囊里。那种独特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他伏下身,像猎犬一样,
在泥土和草叶间搜寻。终于,在一棵树下,他发现了一片被踩断的紫苏草叶。痕迹很新。
她果然走了这条路!沈惊辞精神一振,循着这微弱的线索,一路追了下去。天色渐晚,
林中光线昏暗。他不知道追了多久,直到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立刻屏住呼吸,
躲在一棵大树后。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靠在一块岩石边休息。是阿瑶!
她换了一身利落的短打,头发也高高束起,再不是那个柔弱的丫鬟模样。
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沈惊辞从未见过的警惕和冷漠。沈惊辞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就是这个女人,骗了他五年!
就是这个女人,将他和整个沈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
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阿瑶。”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阿瑶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月光下脸色惨白、眼神复杂的沈惊辞,
瞳孔骤然收缩。“公子……”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沈惊辞一步步逼近,他的眼神像刀子,一刀刀剜在她的心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细作,没有问舆图的事。他只问了这一句。阿瑶的嘴唇动了动,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朝夕相处了五年的男人。他的脸上,
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和失望。“五年了。”沈惊辞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这个词,像一根针,
狠狠刺进阿瑶的心里。她垂下眼眸,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恢复了冰冷,“各为其主罢了。
”“各为其主?”沈惊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凄厉地笑了起来,“好一个各为其主!
你的主子是北楚,那我呢?我算什么?你这五年,对我展露的每一分关心,每一次微笑,
都是假的吗?”阿瑶的心猛地一颤。假的吗?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
当她看到他此刻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地抽痛。但她不能说。她咬紧牙关,
逼自己说出最伤人的话:“沈公子,你太多情了。我只是一个细作,完成我的任务而已。
你对我好,不过是让我更容易得手罢了。”“你……”沈惊辞气血攻心,一口血涌上喉头,
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舆图呢?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阿瑶从怀中拿出那个卷轴,毫不犹豫地扔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还给你。”沈惊辞一把接住,打开一看,正是他那份带有印记的真品!他猛地抬头,
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你……你没有送出去?”阿瑶冷笑一声,“我若送出去了,
还会在这里等你来抓我吗?”这是什么意思?沈惊辞彻底糊涂了。她费尽心机偷走舆图,
却又没有送出去?她到底想干什么?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和火光,
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搜!给我仔细地搜!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兵部追兵的声音!阿瑶脸色一变,“你带人来的?”沈惊辞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支淬着寒光的箭矢,已经破空而来,目标直指阿瑶的后心!2“小心!
”沈惊辞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将阿瑶推开。利箭“噗”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树干,
箭羽兀自嗡嗡作响。那力道,若是射在人身上,绝对是穿心而过。阿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回头看到那支箭,脸色瞬间煞白。这不是大晏军中的制式箭矢!箭尾的羽毛是灰黑色的,
这是北楚“影卫”的标志!他们是来灭口的!“快走!”阿瑶反应极快,
拉起沈惊辞的手就要往林子深处跑。沈惊辞却甩开了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灭你的口?”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追问!阿瑶又急又气,“你是不是傻?
他们是冲着舆图来的!以为我任务失败,要连我一起除掉!”“他们?
”沈惊辞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们是谁?北楚派你来的,不只一路人?
”火光和人声越来越近。四面八方都是兵部的追兵,而暗处,还藏着招招致命的北楚影卫。
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阿瑶没有时间解释,她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沈惊辞,你听着,今天我们能不能活下去,都看运气。但你记住,
害死天狼关三万将士的,不是我!”不是你?沈惊cio的心狠狠一震。那会是谁?
“那你为什么要偷舆图?”“为了把它换回来!”阿瑶低吼道,“真正泄露出去的,
是另一份图!一份假的、布满陷阱的图!”沈惊辞的脑子彻底乱了。假的舆图?陷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嗖!嗖!嗖!”又是数支冷箭,从不同的方向射来,
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阿瑶挥舞着短刃,将射向自己的箭矢一一格开,动作干净利落,
哪里还有半分柔弱丫鬟的影子。但射向沈惊辞的箭,她却无暇顾及。沈惊辞只是一介文官,
哪里躲得过这般凌厉的攻势。眼看一支箭就要射中他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
阿瑶猛地扑了过来,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噗嗤——”利箭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
沈惊辞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是血。阿瑶的血。他僵住了,
整个人都僵住了。阿瑶趴在他的背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那支箭,穿透了她的肩胛。
“你……”沈惊辞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阿瑶的脸色因失血而迅速变得苍白,她喘着气,虚弱地苦笑,
“我大概……也是个傻子吧。”她明明可以自己逃掉的。以她的身手,甩开这些追兵和影卫,
并非难事。可当她看到箭射向他时,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五年的相处,
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暖和照顾,终究不是假的。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快起来!他们要过来了!”沈惊辞回过神来,想要扶她起来。兵部的火把已经近在咫尺,
他能清晰地看到领头将官那张愤怒的脸。“抓住他们!死活不论!”而暗处的北楚影卫,
也如同鬼魅般逼近。前后夹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来不及了。”阿瑶摇了摇头,
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沈惊cio,你听我说,你书房里那尊‘九龙戏珠’的白玉笔洗,
把它转动三次……”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剧痛而昏了过去。“阿瑶!
”沈惊辞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不许动!放下武器!
”兵部的官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数十把明晃晃的长刀,对准了他们。
沈惊辞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阿瑶,
又看了看周围杀气腾腾的官兵和暗处若隐若现的杀机。他缓缓地,将自己的佩剑,
扔在了地上。“我跟你们回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兵部大牢。阴暗,潮湿,
散发着血腥和霉烂的气息。沈惊辞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他没有被上刑,
但这种等待未知的审判,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父亲沈从安来看过他一次。
年过半百的兵部侍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辞儿,你告诉为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惊辞看着父亲苍老的脸,和那双充满痛苦与不解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他能说什么?
说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丫鬟背叛了?说那个丫鬟又舍命救了他?说她告诉他,
泄露出去的是一份假的、布满陷阱的舆图?这些话,说出去谁会信?在所有人看来,
他就是那个监守自盗、勾结敌国的罪人!“父亲,儿子无话可说。”沈惊辞闭上了眼睛。
沈从安浑身一震,踉跄地退后一步,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他知道,完了。沈家,
完了。沈从安走后,牢房里又恢复了死寂。沈惊辞靠在冰冷的墙上,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阿瑶昏迷前说的那句话。“九龙戏珠”的白玉笔洗,
转动三次……那是在他书房里,一个毫不起眼的摆件。阿瑶到底想告诉他什么?还有,
她说泄露出去的是一份假图,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是这样,
那天狼关三万大军的危局……难道是……将计就计?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念头,
在沈惊辞的脑海中浮现。他猛地站了起来,在狭小的牢房里来回踱步。如果阿瑶说的是真的,
那她偷走真图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那份假图能够顺利地送到北楚人手里!
而她之所以没有立刻把真图送出,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证明她清白,或者说,
可以证明她另有图谋的时机!北楚影卫的出现,就是为了灭口!这说明,北楚高层内部,
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让这个计划成功,有人想破坏它!阿瑶,她到底是谁?
她在这盘棋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就在这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狱卒端着一碗看不清颜色的饭菜走了进来。“吃饭了。”狱卒将饭碗重重地放在地上,
转身就要离开。“等等。”沈惊cio叫住了他。他盯着那个狱卒的侧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狱卒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事?”“阿瑶……那个跟我一起被抓回来的姑娘,
她怎么样了?”沈惊辞的声音有些干涩。狱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冷冷地说道:“中了箭,
失血过多,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昨晚……已经死了。”死了?沈惊辞的身体晃了晃,
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那个为了救他而中箭的姑娘。那个告诉他惊天秘密的姑娘。
就这么……死了?不可能!他不信!“你骗我!”沈惊辞猛地冲上去,抓住狱卒的衣领,
“她在哪?带我去见她!”“放肆!”狱卒眼中寒光一闪,手肘猛地向后一顶,
正中沈惊辞的腹部。沈惊辞吃痛,闷哼一声,松开了手。这力道,这身手,
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狱卒该有的!“你到底是谁?”沈惊辞捂着肚子,警惕地看着他。
狱卒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在沈惊辞面前晃了晃。令牌是黑铁所制,
上面刻着一个飞翔的“鹰”字。镇抚司,暗鹰卫!皇帝最信任的秘密武装!沈惊辞瞳孔一缩。
镇抚司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公子,别来无恙。”一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
从牢房外传来。沈惊辞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暗鹰卫指挥使官服的男人,
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那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竟然是当朝七皇子,宁王,赵承渊!他怎么会来?
赵承渊走到牢门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沈惊辞。“沈公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本王很好奇,能让你沈大才子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叛国也要维护的女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沈惊辞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
自己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3沈惊辞没有理会赵承渊的嘲讽,他只关心一件事。
“阿瑶呢?”他死死地盯着赵承渊,“她到底怎么样了?”赵承渊轻笑一声,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残忍。“死了。”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仿佛在说一只蚂蚁的死活。“尸体已经扔去乱葬岗了。毕竟是敌国细作,
总不能还给她立个碑吧?”沈惊辞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扑向牢门,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
“赵承渊!你杀了她!”“是她自己找死,怪得了谁?”赵承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过,
本王倒是可以发发善心,让你下去陪她。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他挥了挥手。
身后的暗鹰卫立刻上前,打开了牢门。“带走。”冰冷的镣铐,锁住了沈惊辞的手脚。
他没有反抗。心死了,反抗还有什么意义?他像一个木偶,被拖拽着,走在阴森的甬道里。
他满脑子都是阿瑶倒在他怀里时,那苍白的脸和虚弱的苦笑。她说,她大概也是个傻子。
是啊,真是个傻子。为了救他这个仇人之子,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沈惊辞的心,
痛得像是被凌迟。他被带到了刑讯室。各种狰狞的刑具,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赵承渊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沈惊辞,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所有同党,
交出北楚在你大晏京城布下的所有暗桩名单。”“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沈惊cio抬起头,眼中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没有什么同党,也不知道什么暗桩名单。
”“是吗?”赵承渊笑了,他站起身,走到沈惊辞面前,用匕首冰冷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
“看来沈公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也罢,本王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你开口。
”他对着一旁的行刑者使了个眼色。“用刑。”烧红的烙铁,带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朝着沈惊辞的胸口印了过来。沈惊辞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然而,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殿下!手下留情!”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刑讯室外传来。
沈惊辞睁开眼。只见他的父亲沈从安,在两名侍卫的阻拦下,正拼命地往里闯。
“爹……”沈从安看到儿子胸前那即将落下的烙铁,目眦欲裂。“殿下!
犬子绝无可能通敌叛国!此事必有蹊跷,还请殿下明察啊!”他“噗通”一声,
跪在了赵承渊面前,老泪纵横。赵承渊看着跪在地上的兵部侍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沈大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什么?”“物证?”沈从安猛地抬头,“敢问殿下,
物证何在?”“自然是那份被调换的舆图。”“那份舆图是假的!”沈从安急切地说道,
“是我!是我和辞儿,一起设下的局!”什么?沈惊辞猛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赵承渊也愣住了,他眯起眼睛,“沈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欺君之罪,
你担待得起吗?”“微臣不敢欺君!”沈从安从怀里颤抖着掏出一封密信,高高举过头顶,
“这是天狼关守将张将军,在半月前送回的密信!信中,
张将军就已经提到了军中粮草路线可能泄露,请求兵部定夺!”“微臣与犬子商议,
若强行更改路线,必然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故意泄露一份假的舆图,引蛇出洞,
将北楚的探子一网打尽!”“那份被盗走的舆图,上面的粮草大营位置,是假的!
真正的粮草,早已被秘密转移!北楚大军奇袭的,不过是一座空营!”这番话,
如同一道惊雷,在刑讯室里炸响。沈惊辞彻底懵了。父亲说的,竟然和阿瑶说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承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一把夺过那封密信,展开一看,
上面的确盖着天狼关守将的帅印和兵部的火漆印。做不了假。“既然是计,为何不早上报?
为何要让沈惊辞私自出城,与那北楚细作会面?”赵承渊的声音冷得像冰。
“因为……”沈从安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因为我们不知道,那条蛇,究竟藏在哪里。
辞儿怀疑,内鬼就在兵部高层,甚至……就在他自己身边。”“他私自出城,
是为了引蛇出洞!是为了……亲自验证那个他最不愿怀疑的人!”沈惊辞的心,
狠狠地揪紧了。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看着自己演戏,看着自己痛苦,
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这个局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好一出父子情深的苦肉计。
”赵承渊冷笑一声,将密信扔在地上,“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沈惊辞私藏敌国细作,
还为其所伤,又该如何解释?”“这……”沈从安一时语塞。“来人!”赵承渊厉声喝道,
“沈从安混淆视听,意图包庇叛国逆子,给我一并拿下,打入天牢!”“殿下!
”沈从安还想说什么,却被暗鹰卫粗暴地堵住了嘴,拖了下去。刑讯室里,
又只剩下沈惊辞和赵承渊。赵承渊走回主位,坐下,眼神幽深地看着沈惊辞。“沈惊辞,
你父亲倒是比你聪明一些。”“只可惜,他算错了一步。”“他以为,
只要证明了这是一个局,就能保住你,保住沈家。”“但他不知道,本王要的,
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相。”赵承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本王要的,是让你沈家,
永世不得翻身!”沈惊辞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他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
这就是一个针对他沈家的阴谋!天狼关的军情泄露是真,但背后,却有一只更大的手,
在推动着这一切!而赵承渊,就是那只手!他利用了北楚的细作,利用了兵部的内鬼,
甚至利用了他和父亲的将计就计,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沈家彻底踩在脚下!为什么?
沈家一向忠心耿耿,父亲更是两朝元老,与皇室素无瓜葛,更谈不上有什么仇怨。
赵承渊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想不明白?”赵承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沈惊辞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因为,
你父亲当年,不该拒绝先皇后的赐婚。”“你,沈惊辞,本该是本王的……姐夫啊。”轰!
沈惊辞的脑海,一片空白。先皇后,是赵承渊的生母。先皇后有一个妹妹,
当年曾属意于父亲沈从安,但父亲心中早有所爱,婉拒了那门亲事。后来,
那位小姐郁郁而终。先皇后因此对沈家心怀怨恨。这些,
都是沈惊辞听母亲偶尔提起的陈年旧事。他从未想过,这竟然会成为赵承渊报复沈家的理由!
就因为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怨,他就要毁了整个沈家,就要让天狼关三万将士陷入险境?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现在,你明白了吗?”赵承渊直起身,
欣赏着沈惊辞脸上震惊和绝望的表情,满意地笑了。“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本王会让你亲眼看着,沈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覆灭的。”“至于你……就在这里,
好好享受吧。”赵承渊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等等!”沈惊辞突然开口。他的声音,
不再有之前的愤怒和绝望,而是出奇的平静。赵承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只见沈惊辞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那是一种,
被逼到绝路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赵承渊。”“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沈惊辞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忘了,阿瑶临死前,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让你也万劫不复的秘密。”4赵承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转过身,
几步走到沈惊辞面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你胡说什么!”“我是不是胡说,
殿下心里最清楚。”沈惊辞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却依旧在笑,那笑容充满了挑衅。
“九龙戏珠……白玉笔洗……转动三次……”他一字一顿地,将阿瑶最后的话,说了出来。
赵承渊的脸色,瞬间剧变!他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那个笔洗!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笔洗的秘密!那是他安插在沈惊辞书房里的一个暗器,
里面藏着一封他与北楚将领来往的密信!这件事,
天底下只有他和那个负责接头的北楚细作知道!那个细作,就是阿瑶!
他明明已经派了影卫去灭口,确保万无一失!可沈惊辞,为什么会知道?难道……阿瑶没死?
不可能!他派去的人回报,亲眼看到阿瑶中箭倒地,绝无生还的可能!“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承渊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沈惊辞看着他失态的样子,
心中那疯狂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阿瑶,她真的没死!她说她死了,是骗赵承渊的!
她留下的那句话,也不是给自己的,而是故意要让自己说给赵承渊听的!她在赌!
赌自己能领会她的意思,赌自己能用这个秘密,来和赵承渊周旋,保住性命!
这个女人……她的心机,到底有多深?沈惊辞的心,在这一刻,既感到一阵后怕,
又涌起一股奇异的希望。只要阿瑶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转机!“我想说什么,
殿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沈惊辞故意露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份真正的舆图,
早就被阿瑶送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她,也把能证明你通敌的证据,
藏在了那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赵承渊,你现在杀了我,就等于亲手把那份证据,
送到了皇上面前。”“你猜,皇上是会信你这个儿子,还是会信沈家满门的忠烈?
”赵承渊死死地盯着他,额上青筋暴起。他在判断沈惊辞话里的真假。理智告诉他,
这很可能是沈惊辞在虚张声势,垂死挣扎。但是,“九龙戏珠”的秘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件事,风险太大了。他赌不起。赵承渊的眼神,变幻莫测。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本王就再让你多活几天。”他转过身,
对身后的暗鹰卫命令道:“把他带回原来的牢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靠近!”“是!”沈惊辞被重新押回了那间潮湿的牢房。镣铐加重了,
门口的守卫也增加了一倍。但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才,他只要有一个字说错,一个眼神不对,
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赌赢了。用阿瑶留下的信息,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阿瑶到底在哪?她说的那个笔洗,真的藏着赵承渊的罪证吗?
如果自己真的把笔洗的秘密捅出去,赵承渊会不会狗急跳墙,立刻杀了自己灭口?
一个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缠绕着他。他现在,就像是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
下面是万丈深渊。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他必须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传给父亲,
或者……传给一个能和赵承渊抗衡的人!可是,在这戒备森严的镇抚司大牢里,
他要如何才能把消息传出去?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惊辞被关在牢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赵承渊没有再来过,也没有人再提审他。他就像被遗忘了一样。但沈惊辞知道,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赵承渊一定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疯狂地寻找阿瑶的下落,
以及那份所谓的“证据”。一旦他确认自己是在撒谎,那便是自己的死期。这天夜里,
沈惊辞正靠在墙角假寐,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他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
只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焦急,正在和守卫交涉。“……咱家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懿旨,
来给七殿下送宵夜的,几位官爷行个方便?”贵妃娘娘?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淑贵妃,
赵承渊的养母。沈惊辞的心,猛地一动。只听守卫冷冰冰地回答:“殿下有令,
任何人不得入内。”“哎哟,官爷,您看这……这可是娘娘亲手炖的燕窝粥,要是凉了,
殿下怪罪下来,咱家可担待不起啊。”那个太监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守卫似乎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是暗鹰卫的那个头领。牢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内侍服的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被这牢里的阴森气息吓到了,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当他经过沈惊辞的牢房时,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汤汤水水,
洒了一地。“哎哟!”小太监惊呼一声,连忙跪在地上收拾。“废物!
”暗鹰卫头领怒斥一声,一脚将他踹开,“滚出去!”“是,
是……”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但沈惊辞的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了地上那片狼藉。
在洒出来的燕窝粥里,有一小块东西,没有被汤水浸染。那是一小片被蜡封住的,
揉成一团的纸。是那个小太监,故意摔倒,留给他的!沈惊辞的心,狂跳起来。
他等到巡逻的守卫走远,迅速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门口的视线,飞快地将那颗蜡丸捡起,
藏入袖中。回到墙角,他背对着门口,用颤抖的手,剥开了蜡封。里面是一张极小的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活下去。”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是阿瑶的字!他还记得,
他曾手把手教她写字,她的每一个笔画,都带着他的影子。她真的还活着!
她还在关心着自己的安危!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绝望。
沈惊cio将那张纸条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他不知道阿瑶是如何联系上淑贵妃的人,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情况如何。但他知道,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外面,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活下去……”他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是啊,他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为了沈家,
也为了那个舍命救他,又在暗中为他奔走的姑娘。他要亲眼看到,赵承渊的阴谋,
是如何被彻底粉碎的!沈惊辞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眼前的局势。赵承渊不敢杀他,是在忌惮那份不存在的“证据”。
而阿瑶让他活下去,说明她正在外面部署着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并且,
想办法给阿瑶传递更多的信息。他想起了阿瑶昏迷前说的那个笔洗。
“九龙戏珠”……九……沈惊辞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站起来,
走到牢房那唯一的一个小窗前。窗外,是镇抚司的天井。天井里,种着一排竹子。
他开始默默地数数。一,二,三……九!第九棵竹子!难道,阿瑶想告诉他的,是这个?
他又想起了那个小太监。淑贵妃……为什么是淑贵妃?淑贵妃虽然是赵承渊的养母,
但据说两人关系并不亲近。而且,淑贵妃的娘家,与他沈家,似乎也并无往来。阿瑶,
为什么要选择向她求助?这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关联?
沈惊辞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每解开一个谜团,就会出现更多的岔路。
但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线索。第九棵竹子。淑贵妃。这就是他破局的关键!就在这时,
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这一次,进来的不是狱卒,也不是赵承渊。
而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5进来的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狱卒服饰,脸上蒙着黑布,
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沈惊辞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张将军?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人,赫然是天狼关守将,张启山!
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天狼关,指挥大军与北楚周旋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打扮成这副模样?张启山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地关上牢门,
压低声音道:“沈公子,长话短说,我是奉了人之托,来救你出去的。”“奉谁之托?
”沈惊辞立刻追问。“一个……你我都意想不到的人。”张启山的眼神有些复杂,
“出去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他从怀里拿出一套同样的狱卒服饰,“快换上,
我们时间不多。”沈惊辞没有犹豫,立刻换上衣服。“我爹呢?
”“沈大人也被我们的人救出来了,现在很安全。”沈惊辞松了一口气。“阿瑶呢?
是不是她让你来的?”张启山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镇抚司的暗鹰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我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没那么容易。
”他从食盒的夹层里,取出两把匕首,递给沈惊辞一把。“跟紧我,见机行事。
”沈惊辞握紧匕首,点了点头。两人压低身形,悄悄溜出了牢房。外面的甬道里,
守卫比平时松懈了不少。想来是刚才那个小太监的“失误”,引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张启山对这里的地形显然极为熟悉,他带着沈惊辞,避开一队队巡逻的暗鹰卫,七拐八绕,
来到一处偏僻的杂物间。杂物间的尽头,是一面墙。张启山在墙上摸索片刻,
按动了一块砖石。“轰隆隆……”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漆黑的密道。“走!
”两人迅速钻了进去,墙壁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密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张启山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脚下湿滑的台阶。“这里是镇抚司修建之初,
就留下的逃生通道,只有历任指挥使才知道。”张启山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赵承渊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离开。”沈惊辞心中充满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