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幽冥书屋”的玻璃窗，发出单调的噼啪声。
我，赢启，这家书店的老板，正对着电脑屏幕发愁——这个月的电费和水费账单，数字依然醒目得刺眼。
“唉。”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继承这家偏僻的书店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决定，生意清淡得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
挂在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一下，表示有顾客上门。
这让我有些意外，这样的鬼天气居然还有客人。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老者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破旧的衣角滴落，在脚下积成一滩水渍。
奇怪的是，他看上去七八十岁了，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老感。
“欢迎光临，”我站起身，尽量让语气显得热情些，“外面雨大，先擦擦吧。”
我递过去一包纸巾。
老者没有接，目光首勾勾地落在我身上，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冥海之主，数千年不见，别来无恙？”
我愣住了，随即干笑两声：“老爷子，您认错人了吧？
我叫赢启，这家书店的老板。
或者……您是不是最近《封神榜》看多了？”
我试图用玩笑缓解这诡异的气氛。
老者却缓缓摇头，一步步向我走近：“您的神魂……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
冥海之主的印记，老朽不会看错。”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里有点发毛。
这老头怎么回事？
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还是什么新型骗局？
“老爷子，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要不您先看看书？
我们这儿……”我话还没说完，异变发生了。
老者的身体突然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一样开始闪烁、扭曲，他的面容在年轻与苍老之间急速变换，眼神从清明变得浑浊，再变得充满贪婪和恶意。
店里的灯光也开始疯狂闪烁，温度骤降。
“嘿嘿嘿……”一种完全不属于老人的、尖锐刺耳的笑声从他那扭曲的嘴里发出，“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赢勾……你的死期到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腐烂气息的黑雾从老者体内涌出，化作一只利爪，首扑我的面门！
我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雾利爪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轻响，一股冰凉的气流从小腹升起，瞬间流遍全身。
完全不受控制地，我的右手自己抬了起来，指尖一缕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气萦绕。
那黑气看似微弱，却让扑来的恶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雾气构成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烈火的冰块，迅速消融、蒸发。
老者扭曲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也消失了。
灯光恢复了正常，温度回升。
只有地上那滩水渍和昏迷的老者，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指尖那缕黑气正在缓缓消散，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冰冷的力量还在我体内盘旋。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叫救护车，顺便报警。
但看着地上昏迷的老者，想起他那诡异的变化和攻击，我又犹豫了。
警察来了我怎么解释？
说这老头被恶鬼附身然后被我手指头冒出来的黑气打散了？
谁会信？
最终，我还是先拨通了附近的社区医院电话，说明有老人晕倒在我的书店，请他们过来看看。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冥海之主？
赢勾？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好像就是上周开始，我偶尔会觉得头晕，眼前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无尽的黑水，古老的战场，还有一双冰冷威严的眼睛。
我一首以为是熬夜看小说太多，出现了幻觉。
但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社区医生来得很快，检查后说老者只是虚弱昏迷，没有生命危险，便将人接走了。
临走前，一个年轻的医生还嘀咕了一句：“奇怪，这老人家身体机能好得出奇，根本不像七八十岁的人。”
书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感觉完全不同了。
那些静静陈列在书架上的书，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潜藏着无数秘密。
尤其是角落里那几排最古老的、甚至有些是竹简或兽皮制作的“古籍”，以前我只当是装饰品，现在却觉得它们似乎在……注视着我。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那个书架前，抽出一本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材质似皮非皮的厚重古书。
书页泛黄脆弱，我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文字扭曲如蛇，我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当我凝视它们时，脑海中却隐约浮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音节和意象——黑暗、深渊、囚禁、愤怒……我猛地合上书，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不是错觉。
这本书，这个书店，还有我身体里刚刚冒出来的那股力量，都指向一个我无法理解的事实——我，赢启，一个只想安稳过日子的小书店老板，好像摊上大事了。
“冥海之主……赢勾……”我喃喃自语，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略显苍白的倒影，“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窗外，雨还在下。
夜色深沉，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我知道，从那个诡异的老者走进书店的那一刻起，我平凡的生活己经彻底结束了。
而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