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的惊雷
沈皓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黑暗中，他粗重地喘息着，瞳孔因为恐惧而微微放大。
枪声！
风声！
还有……身体被撕裂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胸，触手是完好无损的睡衣布料和温热的皮肤，但那种被子弹贯穿的灼烧感，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神经末梢。
“星河……快撤……”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声音在他耳边最后的呐喊，伴随着血腥味，仿佛还弥漫在空气里。
沈星河？
那是谁？
他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叫沈星河？
为什么会梦到自己穿着军装，倒在冰天雪地的边境线，眼睁睁看着战友倒下，生命随着体温一点点流失？
那种冰冷和绝望，真实得让他浑身发颤。
他拧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恐惧，却照不亮他心底的寒意。
他下床，走到客厅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
水流过喉咙，却浇不灭那场梦带来的诡异感。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梦了。
自从妻子林诗去世后，他的睡眠就一首很浅，但这几个月，这些属于“沈星河”的梦境片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
他走到书柜前，拿起那个永远一尘不染的相框。
照片里，他和林诗在大学的樱花树下相拥而笑，林诗的眼睛弯成月牙，明亮又勇敢。
那是他心中唯一的月光，却在三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永远地熄灭了。
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中林诗的脸，沈皓亮的心一阵尖锐的刺痛。
小诗，如果你在，该多好。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个单身公寓里。
林暮雪也在同一时间惊醒。
她不是猛地坐起，而是像离水的鱼，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好痛！
肚子好痛！
刺眼的车灯！
尖锐的刹车声！
还有……那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的感觉……那个小小的、她还没来得及感受的生命……她蜷缩起来，双手死死地按着小腹，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场梦里失去的孩子。
这不是她的记忆！
她虽然和青梅竹马的沈星河相爱至深，但星河是在边境牺牲的，她从未怀过孕，更不曾经历过流产和车祸！
可为什么，那个叫“林诗”的女人的绝望和痛苦，会如此真实地扎根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叫“沈皓亮”的男人的温柔与宠爱，会让她在梦醒时分，心生眷恋？
她记得“林诗”是如何在校园晚会上，勇敢地唱跳《寄明月》向沈皓亮表白；记得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度过的无数个午后；记得他熬夜为她修改小说稿时，台灯下温柔的侧脸……这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与她自己和沈星河的回忆交织在一起——那个会爬树给她摘果子、会在雪地里笨拙地写下她名字、会在高中教室偷偷吻她、最后选择穿上军装奔赴边疆的沈星河。
星河……皓亮……两个男人的面孔在她脑中模糊又清晰，带来的是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和悲伤。
她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低声呢喃，像是在问己故的恋人，又像是在问自己：“星河，这些记忆……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那个沈皓亮……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