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妈妈曾是首席芭蕾舞者,爸爸是为她伴奏的钢琴家。
人人都说他们天造地设,连生的孩子都完美继承了他们的天赋。
可后来爸爸跟保姆阿姨走了,妈妈也疯了。
妈妈不再爱芭蕾,也不再爱我,她只爱酒。
四岁学校表演,她打断了我的腿,让我再跳不了芭蕾。
六岁参加比赛,她敲碎我的指骨,让我再弹不了钢琴。
今天是我七岁生日,我拿外婆给的零花钱买了一根我最爱的草莓雪糕,带回家和妈妈一起吃。
可妈妈喝醉了,她瞪着我,像在看一个仇人:
“跟你那种马爸一样,就爱给我买草莓雪糕,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她把我一把拎起,开冰箱的冷冻层,将我塞了进去:
“你不是要喂我吃吗?你不是要背叛我吗?你吃死在里面吧!”
妈妈醉了,她忘了我手废了,脚断了,根本打不开冰箱门。
我颤抖着拆开过期的草莓雪糕,咬了一口。
真甜。
1.
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扎进我的皮肤,我的骨头。
我张着嘴,连呼吸都在疼,眼泪刚流出来,就冻在了脸颊上。
今天是我的七岁生日,外婆塞给我五块钱,让我去买自己爱吃的零食。
我攥着纸币,跑去买了一根草莓味的雪糕。
我记得爸爸在的时候,最爱给妈妈买这个口味,妈妈一吃就会对我甜滋滋地笑。
可当我一瘸一拐地冲回家,把雪糕捧到妈妈面前时,她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倒在地上,妈妈便揪起我的头发,将我塞进了冰柜:
“你就跟你爸一样贱,拿个草莓雪糕忽悠我,真该死,统统去死!”
***撞到了硬邦邦的冻肉,脸颊贴在冰霜上,瞬间就被粘住。
我听见外面妈妈模糊的咒骂声:
“让你吃草莓,让你像他,就在里面待着吧!”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妈妈,放我出去。我错了,我再也不买了。”
而门外,是酒瓶滚落在地的声音,和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妈妈走了。
我用肩膀顶,用膝盖撞,可那扇门纹丝不动。
我抬起那双变形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推。
手指无法并拢,手腕使不上劲,掌心在门板上打滑,瞬间冻结了。
是了,这双手早就废了,在六岁那年就被妈妈碾碎了。
我在少儿钢琴比赛上演奏完妈妈曾经最爱的《献给爱丽丝》的晚上,妈妈救把我拉到钢琴前,逼我继续弹。
她醉醺醺的,那酒瓶戳我的脸:
“弹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和你爸一样,有多了不起。十根指头就会勾引人。”
我害怕得手指僵硬,弹错了一个音。
她暴怒地掀开沉重的钢琴盖,重重砸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我惨叫着,看着自己的手指诡异地扭曲,肿胀,最后变成紫黑色。
绝望缠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冷得大喘气。
手用不了只能用脚。
我蜷缩着身体,用还算完好的右腿,拼命蹬踹冷冻室的内壁。
可我的腿早就断了,在四岁幼儿园文艺汇演上,被妈妈拿铁椅子打断了。
那时的我只是在模仿记忆里妈妈优雅的舞姿,踮起了脚尖,展开了手臂。
妈妈也许会开心,会为我自豪,会多爱我一点,不要打我,不要喝酒。
可妈妈在热烈的掌声中冲上了台,操起铁质折凳,就者我的腿骨砸:
“谁让你跳的,你是不是在嘲讽我?你想用这双腿,跟他一样跑掉吗!”
此后,我的腿,一长一短,走路颠簸,再也无法支撑起芭蕾梦。
冰柜里,我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做什么都是徒劳。
我无力地淌着泪,妈妈可能已经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她累了,我不该再打扰她休息,我要对妈妈好,我不该再挣扎了。
体温在急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
我停止了无用的挣扎,瘫软在冰霜之中,用颤抖的手摸到了被带进来的草莓雪糕。
我艰难地,撕开包装,像当初爸爸帮妈妈撕开包装一样。
我咬了一口。
真甜啊,过期的雪糕也这么甜吗?
我知道,这是我尝到的,最后的味道了。
黑暗温柔地拥抱了我,比妈妈的怀抱,更早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