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挖出的民国嫁妆盒里，有个褪色的布娃娃。＞奶奶惊恐地要我立刻烧掉它。
＞我没听，偷偷藏在了衣柜深处。＞第二天，奶奶中风了，说不出话，
只是死死盯着我的衣柜。＞妈妈在电话里说：你奶奶年轻时，也有个一样的娃娃。
＞后来它开口说了三天话，村里死了九个人。---院子里的土被七月的太阳晒得梆硬，
一锄头下去，只在灰扑扑的地面上留下个白印，震得虎口发麻。林晚抹了把汗，
黏腻的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糊成一道泥痕。
她有点后悔答应奶奶清理这个荒废多年的老宅院子了。“奶，这底下真埋了东西？您没记错？
”她直起腰，冲着屋檐下坐在藤椅里的老人喊道。奶奶很瘦，缩在宽大的旧竹椅里，
像一片风干的落叶。她浑浊的眼睛盯着院子角落那棵半枯的老槐树，嘴唇嗫嚅了几下，
发出极轻的声音：“槐树…正东…五步…匣子…”声音飘忽，
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空洞感。林晚叹了口气，
认命地按照奶奶指点的方位，从槐树躯干上一个狰狞的树疤往东量了五步，再次举起小锄头。
这次，她用了狠劲，锄尖啃进硬土，发出沉闷的“咄咄”声。挖了约莫半尺深，
锄头尖忽然撞到了什么硬物，不是石头那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更像是木头。林晚心里一动，
蹲下身，用手拂开浮土。一块暗红色的、边缘已经腐朽的木头露了出来。
她小心地扩大挖掘范围，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渐渐显现出来。那匣子不大，长约一尺，宽半尺，
颜色是暗沉得近乎发黑的朱红，上面似乎曾有过描金的纹样，但岁月侵蚀，
只剩下些模糊黯淡的金色残痕，依稀能辨出是些缠枝花卉和蝙蝠福的图案。匣子没有锁，
只有一个同样褪色的铜搭扣，扣得紧紧的，
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泥土腥味和木头霉烂的陈腐气息。
“找…找到了…”奶奶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拿…拿过来！快！
”林晚捧着那沉甸甸的匣子，走到屋檐下。奶奶的手枯瘦如柴，指尖冰凉，
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那双昏花的老眼此刻瞪得极大，瞳孔缩着，
死死盯住匣子，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洪水猛兽。“打…打开…”奶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晚心里也有些发毛，她掰开那有些锈住的铜搭扣，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匣盖。
里面铺着一块曾经可能是大红色的绸布，如今颜色褪得厉害，边缘泛着黄。绸布上，
静静地躺着一个布娃娃。那娃娃很旧了，身上的绸缎小袄原本应该是鲜艳的粉色，
现在已是灰扑扑的，缝着黑色丝线的头发也有些凌乱脱落。它的脸是棉布做的，泛着黄，
两边腮红却突兀地鲜红着，像是刚刚被人用力涂抹上去。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不是画的，
而是两颗乌溜溜的、极似真人眼瞳的玻璃珠子，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上方，
映出林晚有些失措的脸。娃娃的嘴角，用黑线绣着一个极其标准的、微微上翘的笑容。
那笑容看起来天真又僵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啊——！
”奶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猛地挥动手臂，像是要打掉那匣子，“是它！是它！
烧了！快！拿去烧掉！！”林晚被奶奶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一抖，匣子差点脱手。“奶，
怎么了？不就是个旧娃娃吗？”她下意识地把匣子拿远了些，
心里却莫名地对这个诡异的娃娃产生了一丝好奇，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民国时期的东西，说不定是个老物件呢？“不能留！晦气！招灾的！！
”奶奶激动得浑身发抖，脸色灰白，胸口剧烈起伏，“听我的！快！拿到灶膛里…烧成灰！
快啊！”她几乎是从藤椅上挣扎着要扑过来。“好好好，烧掉烧掉，奶您别激动，我这就去。
”林晚嘴上应着，心里却打了个转。奶奶年纪大了，愈发迷信，一个几十年前的旧娃娃，
能招什么灾？看这娃娃的做工和材质，说不定是奶奶那辈人留下的什么念想，
甚至是件有价值的古董。就这么烧了，太可惜了。她捧着匣子转身往厨房走，
能感觉到身后奶奶那灼热得近乎惊恐的目光一直钉在她的背上。走进昏暗的厨房，灶膛冰冷。
她犹豫了一下，飞快地合上匣盖，没有走向灶台，
而是闪身进了紧挨着厨房的、自己临时睡觉的房间。老宅久未住人，她的房间堆满了杂物。
林晚的心怦怦跳着，像是做贼一样，迅速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
将那个暗红色的匣子塞进几件旧衣服底下，又胡乱扯了件毛衣盖在上面。做完这一切，
她才定了定神，空着手走出房间，对着依旧焦躁不安的奶奶扬声说：“烧了，奶，
已经烧掉了。”奶奶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未散尽的恐惧，有一丝疑虑，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颓然地靠回藤椅里，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那天晚上，林晚睡得极不踏实。
衣柜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她的注意力。黑暗中，她总觉得那衣柜深处，
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透过层层衣物，静静地“看”着她。空气里，
似乎也隐隐约约萦绕着那股从匣子上闻到的、陈旧而腐朽的气息。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总有一个穿着粉色旧袄的小女孩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晚就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和含混的呜咽声惊醒。她披衣下床，
推开奶奶的房门，只见奶奶歪倒在床下，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嘴角歪斜，流着涎水，
只有那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焦急，
正直勾勾地、死死地钉在她房间的方向——或者说，是那个衣柜的方向。“奶！
”林晚魂飞魄散，冲上去扶住奶奶，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叫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把奶奶送进了县医院。抢救、检查，一番忙乱后，医生诊断是急性中风，
脑部血管堵塞严重，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身体右侧偏瘫。奶奶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瘦小的身体陷在被子里，更显得脆弱。她醒着的时候，
那只还能活动的左手总是不安地抓挠着床单，眼睛，无论林晚如何躲避，
最终总会固执地、死死地盯住她，眼神里的意味让林晚不寒而栗——那不是病痛的茫然，
而是一种清晰的、刻骨的警告和绝望。林晚心里堵得难受，
愧疚、不安、还有一丝被那眼神逼出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趁着医院暂时稳定下奶奶病情的间隙，匆匆回到老宅给奶奶拿换洗衣服。
站在寂静的老宅堂屋里，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袭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房间那紧闭的衣柜门。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猛地拉开了底层抽屉。暗红色的匣子还在原地，被她用毛衣盖着。然而，当她掀开毛衣时，
心脏猛地一缩。匣子盖不知何时，竟然微微开了一条缝！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天塞进去时，
是把搭扣扣紧了的！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颤抖着手，打开匣盖。娃娃还在。
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粉色小袄，带着那僵硬诡异的微笑。只是，
它原本平整放在身侧的一只小手，不知怎么，似乎向上抬起了一点点，
指尖正好搭在胸口的位置。是错觉吗？还是昨天慌乱中没有看清？林晚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砰”地一声合上匣盖，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奶奶惊恐的脸，
中风前死死盯着衣柜的眼神，还有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难道，奶奶说的是真的？
她再也无法独自承受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猜疑，冲出老宅，找到一个信号稍好的角落，
拨通了远在市里工作的妈妈的电话。电话接通，妈妈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听说奶奶中风，
语气立刻焦急起来。林晚强压着颤抖，
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描述了清理院子、挖出匣子、发现娃娃，以及奶奶强烈要求烧掉的经过。
她省略了自己藏起娃娃和后来发现的异常，只问：“妈，奶奶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娃娃？
还说是招灾的？那娃娃…有什么来历吗？”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背景的嘈杂音仿佛都瞬间消失。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十几秒，
久到林晚以为信号断了。然后，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战栗，透过无线电波，
清晰地敲打在林晚的耳膜上：“你…你挖出来的那个娃娃…是不是穿着粉缎子袄，
黑丝线头发，脸很白，腮红很红，笑着的？”林晚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喉咙发紧，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继续往下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奶奶…她年轻的时候，在娘家那边，
模一样的娃娃…是…是她小时候的陪嫁品…”“后来…后来那娃娃…”妈妈的声音抖得厉害，
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它开口说了三天三夜的话…”“说完之后…村里…连着死了九个人…”“……”电话两端，
只剩下母女两人粗重而恐惧的呼吸声。林晚握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
站在七月明媚的阳光下，却感觉如同坠入冰窟，四周寒气刺骨。她僵硬地转过头，
望向老宅的方向，那个被她藏在衣柜深处的娃娃，此刻仿佛正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她，
露出那抹僵硬而诡异的微笑。它…会说话？奶奶中风前，
那死死盯着衣柜的、充满绝望和警告的眼神，此刻有了最残酷、最合理的解释。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又是怎么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的。她不敢再回老宅，
更不敢去碰那个衣柜里的东西。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奶奶大多数时间昏睡着，
偶尔醒来，那只枯瘦的手依旧会无意识地抓挠，浑浊的眼睛看向林晚时，
里面的焦急和恐惧有增无减。夜幕再次降临，县城的灯火透过病房窗户，
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模糊的光晕。林晚守在病床边，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