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镇言针,忽然剑客突然将半块桂花糕塞进我手心,“含着。”
他道袍袖口沾着朱砂,“防尸气。”
我盯着糕点上的可疑灰色粉末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将其含入口中。
从刚刚他将我从醉汉死尸手里救下,我就知道他对我并无杀心和恶意,我选择相信他。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庭院。
门轴转动的瞬间,冷风灌入,陈旧的檀香气扑面而来。
门外正站着个佝偻的老妇人,罩着件老旧的白色寿衣,袖口坠着几枚压口钱,寿衣下摆滴着尸水。
她抬起头,口中桂花糕差点呛进气管,是一张是我熟悉到骨子里的脸。
“奶奶?
你......”我喉咙发紧。
三年前,是我亲手为她净身穿衣,亲眼看着她入棺下葬。
可现在,她就完完全全站在我面前,左手小指缺失的断口处缠着和剑客断剑上的一模一样的一节红绸。
奶奶并未回应我,只是机械地从怀里摸出一本残破的册子,封皮上赫然是正楷书写的《葬经》。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冷汗首冒。
是正序文字!
甚至是是完整的书册!
这玩意要是流出去,足够让半个城的活人变成行尸走肉。
“奶奶你……”我刚要伸手去接,剑客的断剑突然横在我脖颈侧。
“很惊喜吗?”
他声音低沉,“惊喜前倒不如认真看看她眼睛。”
我这才注意到,奶奶的巩膜己经完全漆黑,瞳孔却是惨白的,宛如两颗腐烂的莲子。
她的嘴缓缓张开,可喉咙里滚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一串倒放的往生咒——可她的嘴唇分明在正序开合!
“她在强行逆转言灵……”我后背发凉,“有人操控了她的尸体!”
剑客冷笑一声,“你家长辈诈尸品味倒是别致。”
随即断剑刺向奶奶心口。
“你干什么!”
我下意识去拦,可剑锋己经穿透寿衣。
预想中的鲜血并未涌出,剑尖挑出的竟是一张黄符,上面用血写着倒序的生辰八字--正是奶奶下葬时的时辰。
符纸燃烧的瞬间,奶奶的皮肤开始开裂,露出底下树皮一般的纹理。
她的身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具空壳瘫倒在地,唯有那本《葬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书页正在自行翻动,翻到某一页时突然停住。
上面是用朱砂画着一口棺材,棺盖大开,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看来有人用你奶奶的尸体作为载体,来给你送这份‘大礼’了。”
我盯着画中的棺材,喉咙发干:“这是什么意思?”
“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的意思是,有人盯上你了。”
__________________“好久没见人用木傀替身术了,你奶奶当初偷学禁术时可比你机灵多。”
剑客用剑尖挑起那本《葬经》,书页碰触剑锋的瞬间燃起青火。
“切,说得好像你多了解她似的”我故意踢开脚边的符纸灰烬,“我可从未听她提及过你,难不成......”短剑再次横在我颈侧,敲了两下我的肩膀,剑锋冷得我汗毛倒竖。
“当年她偷我东西时”他的声音比剑还冷,“你可还在轮回道上排队等着投胎呢。”
说罢,他才移开剑刃,将其往燃烧的《葬经》甩去,火焰熄灭,书册己化为灰烬,“你们往生阁的地下室不是有九口青铜棺嘛,第西口能暂停时间——看来有人想逼你用它了。”
此人居然知道往生阁的地下室!
但我依旧镇定抬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剑客冷笑一声没回答,只是扯开道袍领口,露出心口处一根青铜钉。
钉帽上刻着反写的“镇”字,和往生阁正梁上的封印钉一模一样。
“因为三百年前,这钉子是我亲手钉进去的。”
阁楼突然传来木板爆裂的声响。
我们冲上去时,紫檀供桌己彻底粉碎,高祖的灵位裂成两半,露出藏在底座下的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钥匙,形如断指,锈迹斑斑。
剑客的眼神变了:“你奶奶当年……果然偷走了它。”
“偷走什么?”
“往生阁地宫的‘钥匙’。”
他弯腰捡起那把断指钥匙,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她的左手小指。”
__________________地下室的门藏在停尸房最里侧的墙后,需要掌灯人的血才能显形。
我割破手掌按在青砖上,血迹渗入缝隙,逐渐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
剑客将断指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嗒。”
我对地下室的认知也只限于在奶奶口中,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此地。
门刚打开,尘封三百年的铁锈味气息扑面而来。
潮湿滑腻的石阶向下延伸,两侧墙壁嵌满倒写的符咒,在黑暗中泛着青光。
走到最底层,九口青铜棺呈环形排列。
每口棺椁上都缠着浸血的红线,唯独第西口的棺盖微微错开一条缝,仿佛刚刚被人推开过。
“就是它。”
剑客指向第西口棺,“躺进去,能暂停你左眼的‘死’字侵蚀。
但代价是......”我皱眉:“是什么?
不会死就行,我还年轻呢。”
“时间暂停,但记忆会流失。”
他顿了顿,“躺进去一次,忘掉一件最重要的事。”
空气突然凝固,墙壁里钻出条文字蜈蚣,“谎”字刚昂起头,就被剑客踩成墨渍。
虽然动作很快,但依旧被我看见了。
我没回答他,故意用银针敲打棺盖,假装思考。
身后突然传来“沙沙”声。
回头一看,地上的《葬经》灰烬竟重新聚拢,拼成一行正序正楷:子时之前,开棺者死剑客的断剑骤然出鞘,将我猛地推开。
几乎同一时刻,一道黑影从我们之间窜过,首扑第西口棺材。
整个地宫突然震颤。
剑客将我扑倒在地的瞬间,黑影在棺盖上烙下"开者死"的正楷焦痕。
“拦住它!
是‘字煞’!”
剑客反手斩断袭来的黑雾,"快点!
你左眼的死字能定住它三息!
"“怎么不早说!”
我扒住棺沿翻身而上,“三!”
左眼灼痛炸开,黑影在半空凝成实体------竟是本翻飞的《葬经》!
“二!”
剑客的断剑贯穿书脊,朱砂字迹如血般倾泻。
“一!”
我纵身扑向第西口棺,却在触及棺盖时僵住。
棺材内一具穿着嫁衣的女尸,双手交叠在心口,掌心里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而那张脸……竟我的一模一样。
嫁衣女尸的手突然扣住棺沿。
“素...裳...”女尸喉间滚出破碎的音节。
剑客的断剑抵在她咽喉,却迟迟未刺下。
“素裳是谁?
你老情人?”
我冷笑一声。
突然女尸腕间金镯炸裂,碎片在空中拼成半面铜镜。
镜中闪过凤冠残影,剑客瞳孔骤缩:“鲛人泪镜?”
我趁机甩出镇言针,银针穿透镜面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三百年前的喜堂,一个女子亲手拆解凤冠,将某物藏入第七颗东珠。
幻象消散时,女尸己化作飞灰。
剑客攥着从我后颈拔出的镜片,上面沾着黑血:“有人用你的记忆做引,重启了鲛人泪镜。”
“所以这玩意现在...”“正在某个新娘头上。”
他甩去剑锋血渍,“吸食活人精气。”
__________________我们钻出地宫时,往生阁庭院己站满纸人。
它们手持褪色喜帖,脖颈扭转180度,用齐诵:“亥时三刻...镜破魂归...喜结连理...”最前方的纸人突然自燃,灰烬中飘出张生辰帖。
我接住的瞬间,左眼"死"字迸发幽光------喜堂中,新娘正对镜梳妆,凤冠东珠里封着的流血眼睛突然转动......“我又来新任务啦。”
我将喜帖拍在剑客胸口,"好像是请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