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电话那头，医生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
一刀刀剖开我的侥幸。“您颅内的阴影，我们高度怀疑是脑膜瘤。虽然大概率是良性，
但压迫了重要的神经和血管，必须尽快手术。否则，
您随时可能会有偏瘫、失明甚至生命危险。”我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
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医生……手术……要多少钱？”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每一个字都磨得喉咙生疼。“手术费加上后期的治疗和康复，您先准备三十万吧。这是押金，
多退少补。越快越好，林女士，您的时间很宝贵。”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
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好的，医生，
我知道了，谢谢您。”挂掉电话，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我和我老公陈峰结婚三年，为了买现在这套小两居，掏空了双方父母的积蓄，
我们自己也背上了不轻的房贷。这几年，我们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才好不容易在银行联名账户里攒下了三十五万。这笔钱，是我们对抗未来所有风险的底气。
现在，风险来了。我颤抖着手，拨通了陈峰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是嘈杂的音乐和劝酒声。“喂，老婆，怎么了？我正跟阿昊他们吃饭呢。
”陈峰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微醺和不耐烦。我的心猛地一沉，
但还是强撑着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震惊、害怕，
会立刻说“老婆别怕，我马上回来”。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半分钟，陈峰才迟疑地开口：“脑……脑瘤？老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声音里带了哭腔：“陈峰！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医生让我尽快准备三十万手术押金！
我们的钱……”“三十万？”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怎么要那么多？！
”“这是救命的钱！陈峰！你什么意思？”我几乎是在尖叫。他又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断了。“老婆，”他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却虚得像一缕烟，“那笔钱……我……我前两天借给阿昊了。”“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听错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就是李昊，他说他看中一个项目，
回报率特别高，就差三十万启动资金。我想着，钱放在银行也是死钱，不如投出去钱生钱，
等他赚了，我们以后日子也好过点。我……我把三十五万都给他了。
”轰——我世界里的最后一根支柱，应声倒塌。“陈峰，你再说一遍？”我死死地抓着手机，
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老婆，你别急啊，阿昊是我最好的兄弟，
他还能骗我吗？他说最多三个月，连本带利一起还我们。你这病……不能等等吗？或者，
你先跟你爸妈那边……借一点？”不能等等吗？先跟你爸-妈借一点？
我的眼泪在一瞬间流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里泛上来的、彻骨的寒意。我笑了，
笑得无比凄凉。那是我的救命钱。是我和他起早贪黑、节衣缩食，
一个钢镚一个钢镚攒下来的血汗钱。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问我，能不能等等。
在他兄弟虚无缥缥的“高回报项目”面前，我的命，一文不值。“陈峰，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现在在哪里？”“在……在‘金碧辉煌’啊，你别过来，
我们这儿都是大老爷们儿……”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站起身，
擦干脸上最后一丝软弱。我换了一身衣服，没化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我走进卧室，
打开了保险柜，拿出房产证，拿出我们的结婚证，然后平静地放进了我的包里。最后，
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面无表情地用刀刃在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血珠渗了出来，不深，
但足够逼真。然后，我打车，直奔“金碧辉煌”。包厢的门被我一脚踹开的时候，
里面正是一片乌烟瘴气。震耳欲聋的音乐，刺鼻的烟酒味，还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正依偎在男人堆里。陈峰和李昊坐在最中间，满面红光，正举着酒杯，
吹嘘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宏图伟业”。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音乐也停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我。陈峰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随即转为恼怒：“林晚！你疯了？来这里干什么！给我回去！”我没理他，
目光直直地射向他身边的李昊。“李昊，”我举起还在渗血的手腕，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得了脑瘤，急需三十万救命。陈峰说，我们的救命钱，
都在你这里。”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陪酒的女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李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放下酒杯：“嫂子，
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吓人。”“我没时间好好说，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我的命，现在就攥在你手里。把钱还我，
三十五万，一分都不能少。”陈峰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压低声音怒吼：“林晚！你闹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阿昊正在谈大生意！
你这样会毁了他的！”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包厢。陈峰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毁了他？
”我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绝望和嘲讽，“陈峰，你现在要毁的是我的命！你告诉我，
是你兄弟的大生意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面。
陈峰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也不敢看周围那些看好戏的“朋友”。李昊站了起来，打着圆场：“嫂子，你消消气。钱呢，
确实在我这儿。但是项目已经启动了，钱都投进去了，现在真拿不出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给你写个欠条，保证三个月，不，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连本带利还给你四十万！
”他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说得情真意切。要是在今天之前，
我或许还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恶心。“一个月？”我凄然一笑，
“医生说，我随时可能会死。我等不了一个月。李昊，我今天只问你一句，还钱，还是不还？
”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李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也被撕碎：“嫂子，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我跟峰子是十多年的兄弟，
我还能坑他？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投资？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这么一闹，项目黄了，
我们都得玩完！”“所以，为了你的项目，我就该去死，是吗？”我一字一句地问。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我们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同情。但这同情，不是给我的。
“峰子，你老婆也太不懂事了。”“就是啊，头发长见识短，为了点钱，
连兄弟的情分都不要了。”“女人嘛，生个病就大惊小怪的。”这些声音，
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脏。我看着陈峰，看着他从最初的震惊，
到愤怒，再到此刻被他兄弟和朋友们一怂恿，脸上渐渐浮现出的不耐和动摇。我的心，
在那一刻，彻底死了。“陈峰，”我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还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钱，你没有权利一个人决定它的用途。现在，
我要用它来买我的命。”他终于看向我，眼神里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林晚，
你别逼我。”他一字一句地说，“钱，我已经借给阿昊了。现在要回来，
我以后在兄弟们面前还怎么做人？你的病，我会想办法，大不了去借高利贷，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只想着你自己！”自私？我，自私？我为了这个家，
结婚三年不敢买一件超过五百块的衣服。我为了省钱，每天挤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上下班，
夏天热出满身痱子，冬天冻得手脚生疮。我为了他的面子，他每一次呼朋引伴来家里吃饭，
我都任劳任怨地在厨房里忙得像个陀螺。现在，我病了，需要用我们自己的钱来救命，
他却说我自私？我笑了。这一次，是真的笑了出来。我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看着他因为我的“不懂事”而涨红的脸，看着他身后那一群所谓的“兄弟”，
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好。”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
从包里拿出了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陈峰，你不是觉得我在逼你吗？”我举起结婚证，
对着灯光，清晰地展示给每一个人看。“你不是觉得兄弟情义比我的命更重要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那我成全你。
”“嘶啦——”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我将两本结婚证，从中间，狠狠地撕成了两半。
红色的纸屑，像泣血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我脚边。陈峰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血丝迅速爬满了他的眼球。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过来想要抓住我：“林晚！
你他妈疯了！”我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然后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摔在他脸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字。财产分割那一栏，我写得很清楚，
婚后存款三十五万，一人一半。你的十七万五，你可以随便借给你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