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之上

伤痕之上

作者: 大雨哗哗下027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叫做《伤痕之上》是大雨哗哗下027的小内容精选:: 水光武汉的夏末黄依旧带着黏稠的热“洪湖渔家”饭店却已经充满了杯盘碰撞的清脆声响和鼎沸的人空气里弥漫着辣椒的辛香、鱼鲜的醇以及啤酒冰凉的麦芽气息——这是属于市井最踏实、最热闹的烟火林晚端着两份刚出锅的“招牌藕汤”,身形灵巧地在桌椅间穿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浅蓝色亚麻连衣身形依旧如少女时期那般小巧玲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几缕碎发被汗濡贴在光洁的额三...

2025-10-19 15:54:08

序 章: 水光武汉的夏末黄昏,依旧带着黏稠的热意。“洪湖渔家”饭店里,

却已经充满了杯盘碰撞的清脆声响和鼎沸的人声。空气里弥漫着辣椒的辛香、鱼鲜的醇美,

以及啤酒冰凉的麦芽气息——这是属于市井最踏实、最热闹的烟火气。

林晚端着两份刚出锅的“招牌藕汤”,身形灵巧地在桌椅间穿行。

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浅蓝色亚麻连衣裙,身形依旧如少女时期那般小巧玲珑,

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几缕碎发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三十岁的年纪,

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双曾经清澈见底的眼睛里,

沉淀了些许只有自己才懂得的疲惫与淡然。“王阿姨,您的藕汤,慢用。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一位熟客面前,笑容温婉。“哎哟,晚晚,看你忙的,歇会儿吧。

”王阿姨看着她,眼里满是喜爱,“这店真是越办越红火了,你爸妈有福气哦。

”林晚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一句“汤烫,小心”。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窗上映出她忙碌的身影,也映出这满堂的热闹。

哥哥林天正嗓门洪亮地在门口招呼又一拨客人,嫂子秀云则在收银台后,低头熟练地算着账,

嘴角带着满足的、浅浅的笑意。父母偶尔会从后厨转出来,

笑眯眯地看着这由他们一家人共同撑起的场面。这幅景象,是如此的圆满,如此的踏实。

她走到角落,准备喘口气。儿子小土豆噔噔噔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

仰着圆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我饿了。”林晚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她弯腰将儿子抱起来,在他带着奶香的脸颊上亲了亲。“乖,让舅舅给你先盛碗饭,

妈妈忙完这阵就陪你。”抱着儿子温热的小身体,她的视线再次投向窗外。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与店内温暖的灯光交融。曾几何时,她从未想过,

自己的人生会最终安定在这样一个喧嚣而充实的厨房与厅堂之间。

她想起洪湖边上那栋老房子,想起少年时那片望不到边的荷花,

想起重庆氤氲的雾气里那个让她心碎的身影,

想起电视台办公室里那个让她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窥探的男人……那些记忆的碎片,

如同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在她心底轻轻晃动。有甜,有涩,有尖锐的痛,也有模糊的温柔。

它们都过去了,被时间打磨得不再刺人,只留下一圈圈淡淡的痕迹,就像她左脸颊上那一道,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每天上妆时,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在那个位置多按压几下粉底,

并非为了遮盖,倒更像是一种与过去达成和解的仪式。她把儿子放下,让他去找舅舅。

自己则直起身,理了理裙摆,重新投入到这嘈杂而温暖的人间烟火里。这就是她的生活了。

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拥有。不再有惊心动魄的爱情,

却有了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和踏实的事业。所有的波澜壮阔,

最终都归于了这一碗温热的藕汤,一声稚嫩的“妈妈”,和这满室,

为生计、也为生活奔波忙碌的喧嚣。她很好。真的。

第1章:家在云水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洪湖,夏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刚进五月,

日头就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湖面泛起细碎的金光,大片大片的荷叶铺陈开去,

绿得逼人的眼。风从湖上吹来,带着水汽的清凉和荷花的淡香,穿过敞开的木格窗户,

轻轻拂过屋里。这里是湖边一栋老旧的单位宿舍楼,林家就在二楼。“晚晚,小天,吃饭了!

”母亲周晓慧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自带一股让兄妹俩立刻听话的魔力。

她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从狭小的厨房里走出来,身上还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围裙。

即便做着家务,她也依旧收拾得清清爽爽,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髻,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邻居们常说,周晓慧是这片家属区里最好看的媳妇,

那股子江南水乡般的婉约气质,十几年都没变。“来啦!”应答声是从阳台传来的。

率先跑进来的是哥哥林天,十岁的男孩,像头矫健的小豹子,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

五官却已经能看出俊朗的轮廓,眉眼间像极了年轻时的父亲林建国。

他身后跟着慢慢走的是妹妹林晚,才七岁的小姑娘,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皮肤雪白,

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水润的黑葡萄,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张小小的方桌前。午饭很简单,一盘酸辣藕带,一碗红烧喜头鱼,

一碟青菜,还有一锅熬得雪白的鱼头豆腐汤。都是洪湖里最常见的出产,

却被周晓慧做得有滋有味。“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林建国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

忍不住笑着摇头。他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样子斯文儒雅,在文化站工作,

是这个小城里少有的带着书卷气的男人。他夹了一筷子最嫩的鱼肚子肉,仔细剔掉几根大刺,

然后自然然地放到了女儿林晚的碗里。林晚冲爸爸甜甜一笑:“谢谢爸爸。”“爸,

你也太偏心了。”林天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抗议。“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周晓慧给儿子碗里也夹了块鱼,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再说了,妹妹小嘛。

”林天耸耸肩,并不真的在意。他其实也很疼这个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妹妹,

只是男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粗线条一些。吃完饭,林天一抹嘴就要往外跑:“爸,妈,

我跟强子他们去湖边钓虾!”“小心点!别往水深的地方去!”周晓慧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话音未落,人已经噔噔噔跑下了楼。林建国看着儿子的背影,

无奈又宠溺地笑笑,起身帮忙收拾碗筷。周晓慧则拉着女儿的手,走到阳台上的水龙头边,

用湿毛巾给她擦脸和手。午后的阳光透过晾晒的衣物缝隙,

在林晚白皙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晚晚真好看。”周晓慧看着女儿,

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她生了两个孩子,儿子像他爸,

挺拔精神;女儿却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小巧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

看人的时候水汪汪的,让人心都软了。收拾停当,林晚抱着一个旧布娃娃,

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看着爸爸在书桌前练毛笔字,妈妈在一旁缝补衣服。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风扇摇头的嗡嗡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知了鸣叫。这就是林晚童年最寻常的午后。

家不大,有些旧,却被父母打理得干净温馨。父母感情很好,很少红脸,

对两个孩子更是倾注了所有的爱。在这个颜值高、亲情浓的小小家庭里,

林晚像一株被精心呵护的幼苗,无忧无虑地生长着。她并不知道,很多年后,

当她走过千山万水,经历悲欢离合,最怀念的,依然是洪湖边上这个夏天,

带着湖水与荷花清香的,平静而悠长的下午。第2章:苏婷与陈曦洪湖的夏天,

是孩子们的天堂。对于林晚而言,这份快乐里,多半还系在一个名叫苏婷的女孩身上。

苏婷就住在林家隔壁那栋楼,比林晚大两岁,

是个皮肤微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活泼姑娘。她性格里有林天那种风风火火的劲儿,

但又多了份女孩子的细心和体贴。自从两人在楼下空地一起跳过一次皮筋后,

苏婷就自动承担起了“姐姐”的角色。这天下午,林晚正抱着娃娃在树下阴凉处发呆,

苏婷就像一阵小旋风似的跑了过来,额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珠。“晚晚,发什么呆呢!走,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等林晚回答,苏婷就热乎乎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湖边跑。

两个小姑娘穿过窄窄的巷子,绕过几处低矮的院墙,来到一处僻静的湖岸。

这里有一棵老柳树,粗壮的枝干斜斜伸向湖面,柳丝垂落,像一道绿色的帘幕。“喏,给你。

”苏婷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用漂亮糖纸包着的水果硬糖,塞一颗到林晚手里,

“我小姨从城里带回来的。”林晚剥开糖纸,把橙黄色的糖块放进嘴里,

一股甜滋滋的橘子味立刻弥漫开来。她眯起眼睛,满足地笑了:“好甜。”“是吧!

”苏婷得意地扬扬下巴,自己也吃了一颗。两人并排坐在柳树下,

四只小脚丫在清凉的湖水里晃荡,看着远处采莲的小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以后要去武汉,”苏婷看着广阔的湖面,忽然说,“听说那里有好多高楼,

还有那种一转起来就闪闪发光的霓虹灯!晚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林晚对武汉没有概念,

但她喜欢和苏婷在一起,便用力点头:“好呀,婷婷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苏婷高兴地搂住她的肩膀:“说定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湖水荡漾,

映照着两个小女孩天真而坚定的笑脸。这份始于童年的友谊,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

是林晚未来人生中,一份沉重而珍贵的情感基石。

如果说苏婷给林晚的生活带来了热闹和方向,那么另一个人的出现,

则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小石子,泛起了阵阵陌生的、羞涩的涟漪。

那是升入初中后的某个早晨。课间操结束后,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回教学楼。

林晚和几个女同学挽着手走在人群中,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压低了的哄笑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恰好对上一双清澈又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睛。那是一个很高、很清瘦的男生,

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校服,额前的黑发稍微有些长,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显然刚从操场回来。被林晚一看,他立刻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耳根却悄悄红了。旁边的男生们还在挤眉弄眼地起哄,他窘迫地用手肘撞了同伴一下,

快步走开了。“那是三班的陈曦,”旁边有女同学小声告诉林晚,“他刚才一直在看你呢。

”林晚的心莫名地跳快了一拍,脸上也有些发烫,她低下头,没说话。从那以后,

她好像就总能“偶遇”陈曦。在放学的路上,在图书馆的窗边,在开学典礼的人群里。

两人很少说话,最多是目光相遇时,互相飞快地笑一下,或者点点头。

陈曦是学校里很出名的男生,成绩好,长得好看,打篮球也厉害,

是很多女生偷偷议论的对象。但他似乎对谁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除了林晚。

这种懵懂的好感,像春日抽出的嫩芽,小心翼翼地生长着。直到一个周末,

林晚和父母从百货商店出来,迎面就碰上了陈曦和他的母亲。陈母是县医院的护士,

穿着得体,说话温和。她看到林晚一家,尤其是看到像白玉娃娃般精致的林晚时,

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这就是晚晚吧?常听我们小曦提起,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陈母笑着对周晓慧说,语气里满是赞赏。周晓慧和林建国也客气地回应。

两位母亲站在街边聊了起来,内容无非是孩子和学习。陈曦站在母亲身边,有些紧张,

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林晚。林晚则躲在妈妈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

自那以后,两家的走动莫名地多了起来。有时是陈母做了些好吃的,

让陈曦给林家送来;有时是林建国弄到了难得的文学书籍,会让林晚带给陈曦。

双方父母似乎都对这两个孩子抱有某种心照不宣的认可和期待。在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

陈曦鼓足勇气,在校门口等到林晚,塞给她一个包装仔细的纸盒,

声音轻得像羽毛:“给你……是重庆的米花糖,我舅舅带来的。”说完,不等林晚反应,

他就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走了。林晚抱着那盒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米花糖回到家,

在自己的小台灯下打开。糖块雪白,散发着甜香。她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很甜,

一直甜到了心里。她趴在窗边,看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

心里充满了一种朦胧而美好的快乐。她有最好的朋友苏婷,现在,

似乎又有了一个很特别、会让她的心轻轻飘起来的男同学。此时的她,

以为生活会永远这样平静美好地继续下去,如同洪湖的水,波澜不惊,温柔绵长。

第3章:裂痕时间像洪湖的水,看似平静,却悄然流淌。转眼间,

林天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挺拔少年,高中毕业,进了县里一家效益不错的工厂。

他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所有优点,高大俊朗,眉眼舒展开阔,

走在街上常能引来姑娘们悄悄打量的目光。林家出了个俊后生,这在小城里不算秘密。

来家里说媒的,或者拐弯抹角打听林天情况的,渐渐多了起来。母亲周晓慧总是笑着应付,

说孩子还小,要先立业。私心里,她也觉得儿子这般品貌,总要寻个样样都般配的好姑娘。

谁也想不到,林天自己带回来的姑娘,会是这样一个人。那是个周六的傍晚,林天下了班,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过了一会儿,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进了门。“爸,妈,这是张丽,

我……我朋友。”林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但更多的是年轻人认定一件事后的执拗。一家人都有些意外。林建国从报纸上抬起头,

周晓慧从厨房探出身,连正在写作业的林晚也放下了铅笔。张丽就站在林天身后半步的位置,

穿着一条时兴的连衣裙,头发烫着卷儿,脸上擦了粉,嘴唇也涂得红红的。她不算顶漂亮,

但眉眼间有股说不出的劲儿,看人时目光直直的,不像一般姑娘家那样羞涩。

她手里拎着两盒包装精致的点心,笑着开口:“叔叔,阿姨,你们好。”声音脆生生的,

语速有点快。周晓慧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来:“ 欢迎, 欢迎,

快请进。小天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目光却飞快地将张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林晚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张丽姐”,

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有点浓,不像妈妈身上总是淡淡的皂荚清香。那顿饭,

吃得有些微妙的拘谨。张丽很健谈,不停地说着厂里的趣事,哪个领导怎么样,

谁和谁又谈了对象,言语间显得很活络,见识也多。周晓慧和林建国多是听着,

偶尔附和几句。林天则大部分时间沉默着,只顾低头吃饭,偶尔给张丽夹一筷子菜,

动作有些生硬。饭后,张丽抢着要帮周晓慧洗碗,

被周晓慧温和而坚定地拦住了:“你是客人,坐着歇歇就好,让晚晚帮我。”在水池边,

周晓慧低声问擦着桌子的林晚:“晚晚,你觉得这个姐姐怎么样?”林晚想了想,

小声说:“她……挺爱说话的。”她年纪小,说不出更多,只觉得这个姐姐和婷婷姐不一样,

和爸爸妈妈也不一样,那种热情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周晓慧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洗着碗,

水流声哗哗作响。张丽来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周末,有时是平常下班后。

她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是带点时令水果,就是给林晚带个小发卡之类的玩意儿。

她总是很亲热地喊“叔叔阿姨”,帮着做些家务,但不知怎的,周晓慧和她之间,

总隔着一层客气的纱。有一次,张丽和林天在阳台上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些,传进了屋里。

“你看你妈,给我找的那件围裙,都旧成什么样了……”是张丽的声音,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抱怨。“我妈不是故意的,她就那样,节俭惯了。”林天低声解释。

“节俭也不是这么个节俭法嘛……”坐在屋里看书的林建国,轻轻皱了下眉头。

周晓慧正在缝纫机前改衣服,仿佛没听见,只是踩踏板的节奏,微不可察地乱了一瞬。

林晚趴在小桌子上,看着窗外哥哥和张丽姐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模模糊糊地觉得,

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种像洪湖水一样平静温柔的氛围,

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她看不懂的涟漪。哥哥的笑容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有时候会看着窗外发呆。爸爸妈妈私下里的话好像也变少了,

偶尔她会看到妈妈看着哥哥的背影,轻轻地叹一口气。这个家,还是那个家,只是空气里,

开始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裂痕”的气息。第4章:月下寒刃张丽嫁进林家,

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婚礼办得不算盛大,但该有的体面都有。

林建国和周晓慧拿出了积蓄,给新房添置了家具,给新媳妇准备了首饰。他们想着,

既然儿子认定了,做父母的也只能尽力帮他们把日子过好。然而,婚后的生活,

并未如期待般和睦。张丽的性子,在成为一家人后,愈发显得尖锐。她嫌弃公婆过于节俭,

抱怨林天的工资不够她买时新衣裳,甚至连林晚放学回家脚步声重了些,

都能引得她皱起眉头。家里的气氛,像是绷紧了一根弦。周晓慧总是隐忍着,

尽量顺着儿媳的意思,林建国的话也更少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台抽烟。林天夹在中间,

左右为难,起初还会劝解几句,后来便常常借口厂里加班,很晚才回家。

林晚敏感地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她变得小心翼翼,放学后宁愿在苏婷家多待一会儿,

也不想回去面对嫂子那张时常下拉的脸。她那条红色的连衣裙,有一次被张丽看见,

随口说了句“这么艳的颜色,小孩子穿像什么样子”,她便再也没敢穿过。

矛盾在一个闷热的夏夜,彻底爆发。起因是一台电风扇。客厅里那台老旧的华生牌电扇,

摇头时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张丽被吵得心烦,坚持要换一台新的。

周晓慧觉得还能用,没必要多花钱,便温和地解释了一句:“小天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

能省就省点吧。”就这么一句话,却像是点燃了引线。张丽一下子炸了,

声音陡然拔高:“省省省!就知道省!我嫁到你们林家来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受穷罪的!

一台电扇才几个钱?这破家我真是待够了!”她积攒了数月的怨气,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

倾泻而出。话语越来越难听,从嫌弃电扇,上升到指责公婆抠门、没本事,

最后甚至连带上了林天,骂他窝囊,赚不到钱。林天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张丽!

你闭嘴!怎么跟我爸妈说话的!”“我凭什么闭嘴?我说错了吗?

你看看别人家……”争吵声、哭闹声、斥责声,在狭小的客厅里混作一团。林晚被吓坏了,

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床角,用被子蒙住头,外面每一个尖锐的音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从未见过家里有这样可怕的场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歇了,

变成了压抑的啜泣和沉重的叹息。夜,重新归于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

林晚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到半夜,她感到有些口渴,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她正准备起身,

却猛地察觉到床边站着一个黑影。是张丽。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只有一个僵直的、黑沉沉的轮廓。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吓得不敢动弹,

连呼吸都屏住了。张丽就那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慢慢地俯下身,凑近林晚的脸。

林晚能闻到她身上带着泪痕的、冰冷的香气。然后,她感到左边脸颊上,

掠过一丝极其轻微、极其迅速的凉意。像被冰片贴了一下,

又像是被最细的草叶边缘划了过去。那感觉太轻,太短暂,以至于她甚至怀疑是错觉。

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从脸颊上猛地炸开!恐惧和疼痛瞬间攫住了她,

她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妈——!”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一片湿热。

她把手举到眼前,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指尖上那抹刺目的鲜红。

吓住了,手里握着的东西“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是爸爸常用的那种老式剃须刀片!刹那间,

隔壁房间的灯亮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父母和哥哥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第5章:母亲的草药林晚那声凄厉的哭喊,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周晓慧第一个冲进房间,当看到女儿满脸是血,

左颊上那道寸许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时,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扑到床边,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晚!我的晚晚!”林建国紧随其后,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向来温和儒雅的男人瞬间双目赤红,他猛地转身,看向闻声赶来的林天,

以及跟在林天身后、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张丽。“怎么回事?!

”林建国的声音低沉得像困兽的咆哮,他死死盯着张丽。张丽嘴唇哆嗦着,

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那个小小的刀片盒,

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心里难受……”“你难受就能对晚晚下手?

!”林天一把揪住张丽的胳膊,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她还是个孩子!

你怎么下得去手!”场面一片混乱。林晚的哭声,大人的斥责声,张丽尖声的辩解与哭泣,

交织在一起。唯有周晓慧,在最初的崩溃后,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去看那场闹剧,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儿的脸上。她用颤抖却无比轻柔的手,抬起林晚的下巴,

借着灯光仔细查看伤口。伤口不算深,但位置触目惊心,就在颧骨下方,皮肤微微外翻。

万幸的是,确实只是浅浅划破,没有伤及更深。“建国!

”周晓慧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去把我床头柜里那个白色的小瓷瓶拿来,

还有干净的纱布、温水!快!”她的镇定像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林建国狠狠瞪了张丽一眼,转身快步去取东西。林天松开了张丽,颓然地靠在门框上,

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周晓慧不再理会旁人。她打来温水,用柔软的棉纱,

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蘸去女儿脸上的血污。每一下都轻得像羽毛,生怕加重女儿的疼痛。

林晚抽噎着,在母亲稳定而温柔的动作里,最初的惊恐慢慢平息,只剩下委屈和后怕的颤抖。

林建国拿来了那个白色小瓷瓶。那是周晓慧娘家传下来的方子,用几种草药混合磨成的细粉,

据说对止血生肌有奇效。她自己偶尔不小心割伤手,用了这药粉,从没留下过疤。

周晓慧打开瓶塞,将淡褐色的药粉小心地、均匀地撒在林晚的伤口上。药粉触碰到创口,

带来一丝清凉的刺痛,林晚轻轻“嘶”了一声。“晚晚乖,忍一下,上了药就不流血了,

也不会留疤。”周晓慧的声音低柔得像夜曲,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她仔细地上好药,

然后用纱布轻轻覆盖,用医用胶带固定好。整个过程,她的手稳得像最精密的外科医生。

处理完伤口,周晓慧才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直直地投向躲在林天身后的张丽。

那目光里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失望。“张丽,

”周晓慧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这个家,容不下你了。”张丽猛地抬起头,

脸上血色尽失。“妈!”林天痛苦地喊了一声。“你别叫我妈!”周晓慧打断他,

视线却依旧锁定在张丽身上,“今晚就走。天亮之前,离开我家。”她不再多说,

弯腰将处理完伤口、精神松懈下来后开始昏昏欲睡的林晚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仿佛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她对着林建国,只说了两个字:“报警。”林建国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家已经破了,有些底线,不容触碰。那一夜,林家灯火通明。警察来了,

做了笔录,带走了精神近乎崩溃的张丽。林天作为丈夫,也跟着去了派出所。

家里只剩下紧紧抱着女儿的周晓慧,和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林建国。接下来的日子,

周晓慧的生活重心全部围绕着林晚的脸。她每天雷打不动地为女儿换药,清洗。

托人从乡下找来新鲜的芦荟,挤出透明的凝胶,等伤口结痂后小心涂抹。

她变着法子给女儿熬汤补充营养,鱼汤、鸽子汤,说是对伤口愈合好。她不允许林晚照镜子,

总是温柔地告诉她:“晚晚别怕,妈妈一定不会让你留疤的。”林晚很乖,她信任妈妈。

只是在妈妈换药时,她能清晰地看到妈妈眼底的红血丝,和偶尔背过身去偷偷抹眼的动作。

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伤口愈合得比想象中要快。结痂,脱落,露出底下粉色的新肉。

那道疤痕,果然如周晓慧所愿,没有凸起,也没有扭曲,只是成了一道淡淡的、细细的线,

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只是那道若有若无的痕迹,和那个月光如刃的夜晚,

深深地刻在了林家每一个人的心里,无法磨灭。家庭的裂痕,自此成了再也无法修复的鸿沟。

而周晓慧,用她作为母亲的坚韧和智慧,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

为女儿撑起了一片最安全的天空。第6章:南下的火车张丽的事件,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砸毁了林家小院原有的温馨与平静。虽然法律给了张丽应有的惩处,

林天也迅速办理了离婚手续,但那份无形的创伤却沉淀在每个家庭成员的心底。

家里的话变得更少了,连空气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滞重。林建国和周晓慧脸上的愁容,

不仅仅是为了女儿受的伤害,还有对这个家未来的忧虑。

单靠林建国在文化站那点微薄工资和林天当学徒的收入,支撑这个家已显吃力,

更别提给孩子们更好的未来。尤其是林晚,女儿家脸上那一道若有若无的痕,

成了周晓慧心里最深的刺,她总想着,将来一定要给女儿更多底气。某个夜晚,

孩子们都睡下后,林建国和周晓慧在昏暗的灯光下,进行了一次长谈。“晓慧,我想了很久,

”林建国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我们单位的老李,前年去了深圳,

听说在那边帮人管房子,当什么‘包租公’,收入比在这里强太多了。

”周晓慧缝补衣服的手停了一下,没有抬头:“深圳?太远了。”“是远,

”林建国叹了口气,“可留在洪湖,眼看就是这样了。小天以后要再成家,

晚晚还要上大学……我们得为孩子们搏一搏。”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时钟滴答作响。许久,

周晓慧才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南下闯荡,

对于他们这个年纪、从未远离过家乡的人来说,需要巨大的勇气。但为了孩子,

他们没有退路。决定一旦做出,后续的事情便推进得很快。林建国办理了停薪留职,

周晓慧也开始默默收拾行装。他们没有大肆声张,只告诉了必要的亲戚。

消息传到林晚耳朵里时,她愣了很久。深圳,那是一个只在电视和地理课本上出现过的名字,

遥远得像天边的云。她看着妈妈把她和哥哥的秋冬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樟木箱子,

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她小声问,

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依赖。周晓慧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柔声说:“傻孩子,爸妈是去赚钱,供你和你哥过更好的日子。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了,

就接你们过去玩。你在家要听哥哥的话,好好读书,知道吗?

”林晚把脸埋在妈妈带着皂荚清香的怀里,用力点头,眼泪却悄悄濡湿了妈妈的衣襟。

离别的日子定在一个清晨。洪湖火车站站台上,弥漫着煤烟和潮湿的气息。

林天帮父母把简单的行李搬上火车,嘴唇紧抿,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

努力扮演着顶梁柱的角色,但微红的眼圈泄露了他的情绪。林晚紧紧拉着妈妈的手,

一直不肯放开。“小天,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林建国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重的嘱托。“爸,你放心。”林天重重点头。周晓慧蹲下身,

仔细替林晚理了理衣领,又摸了摸她左颊那几乎看不出来的淡痕,眼神复杂:“晚晚,

记得妈妈的话,按时擦药膏。有事就给妈妈写信,打电话到楼下小卖部也行。”“嗯。

”林晚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汽笛长鸣,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林建国和周晓慧最后看了孩子们一眼,转身踏上了绿皮火车的车门。火车缓缓启动,

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晨雾与铁轨的尽头。林天搂住默默流泪的妹妹,

站台上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身影在巨大的站台下显得有些孤单。生活的变故,

催促着人加速成长。家庭的这次离散,让林晚和林天都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几分稚气。

日子还是要继续。林晚升入了高中,学业繁忙起来。她和陈曦,依旧保持着那种朦胧的好感。

只是,父母南下后,林晚心里那份无所依傍的漂泊感,让她对身边稳定的温情更加依赖。

陈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不再只是塞给她零食和纸条,而是会在她值日晚归时,

推着自行车默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直到她走进家属院大门;会在考试前,

把自己整理的笔记悄悄放进她的课桌。又一个黄昏,两人并肩走在洪湖边的长堤上。

夕阳把湖水染成金红色,荷花开得正盛。“我爸妈……希望我报考重庆的大学。

”陈曦看着湖面,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林晚的心微微一沉。重庆,那又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你呢?”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想去。”陈曦转过头,

目光清澈而认真地看着她,“但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武汉。林晚,我们一起考出去,好不好?

离开洪湖,去更大的地方。”林晚抬起头,撞上他充满期待和坚定的眼神。

那颗因为父母远离而有些惶惑的心,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并肩前行的锚点。武汉,

那个苏婷和她约定过要去的城市,似乎也因为陈曦的这句话,变得具体而充满诱惑。

她脸上微微一热,在他专注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好。”一个字的约定,像一颗种子,

在少年少女的心中埋下。它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也悄然背负起了分离的宿命。

火车的汽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而他们,也即将踏上各自奔赴远方的列车。

第7章:彼岸的星光父母南下的日子,洪湖边的家仿佛一下子空了大半。起初的几天,

林晚晚上睡觉总觉得不踏实,耳边似乎总回响着火车汽笛的嗡鸣。但生活像洪湖的水,

总会慢慢抚平涟漪,找到新的流动方式。哥哥林天仿佛一夜之间褪尽了最后一丝少年稚气。

他依旧在工厂,下班后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朋友们出去晃荡,而是准时回家。

他学着妈妈的样子,去菜市场买菜,虽然一开始总是被小贩缺斤短两;他尝试着做饭,

尽管第一次炒青菜就糊了锅底,咸得林晚直灌水。“哥,要不还是我来吧。

”林晚看着哥哥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说。“不用,”林天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执拗,

“你只管好好读书,这些事有我。”他炒的菜味道依旧不稳定,

但兄妹俩围坐在那张小小的方桌前吃饭时,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暖,

悄然取代了父母刚离开时的冷清。林天会把为数不多的肉丝都夹到妹妹碗里,

林晚则会悄悄把哥哥泡在盆里的脏工作服洗掉。他们都不再是只需要被呵护的孩子,

开始在生活的磨砺中,学习如何互相支撑。高中最后一年,学业压力如山般袭来。

林晚把自己埋进书本和试卷里,只有偶尔抬头看向窗外时,

会想起远在南方湿热空气里的父母,想起他们电话里越来越熟练的粤语口音,

以及总是那句“家里都好?钱够用吗?”的叮嘱。陈曦,

成了她枯燥备考日子里最温暖的一抹亮色。他们不再仅仅是目光交汇时心照不宣的微笑,

而是有了更多实际的交集。陈曦的数理化极好,

总会把自己整理得条理清晰的笔记借给她;晚自习后,他总会推着自行车,

和她保持半步的距离,默默陪她走到家属院楼下。某个繁星满天的夜晚,

晚自习结束得晚了些。两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志愿……填好了吗?”陈曦轻声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晚点点头:“嗯。

第一志愿是武汉的那所师范大学,中文系。”这是她和苏婷小时候的约定,

也是目前看来最稳妥的选择。“我……”陈曦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第一志愿是重庆大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林晚的心还是轻轻往下一沉。

重庆和武汉,地图上看起来不算太远,但对于从未远离过家的他们而言,已是天涯海角。

一阵沉默。只有脚步声沙沙作响。忽然,陈曦停住了脚步。林晚下意识地也停了下来,

转头看他。星辉淡淡地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他的眼神格外认真,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炽热。“林晚,”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就算我们不在一座城市,也没关系。等我去了重庆,你去了武汉,我们可以写信,打电话。

等放假了,我就去看你。”他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林晚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那里面盛满了期待和承诺。

离别的愁绪被这种坚定的承诺冲淡了些许,一种对未来的、模糊的憧憬慢慢升起。“好。

”她轻声应道,脸上有些发烫,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陈曦也笑了,

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心事。两人重新并肩往前走,气氛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在焦灼的等待和最终尘埃落定的喜悦中飞逝而过。

林晚如愿收到了武汉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陈曦也成功被重庆大学录取。离别的站台,

再次上演。这一次,是林天送林晚。他帮妹妹把行李扛上车,

反复检查着行李架上的包裹是否牢固。“到了学校就给家里打电话,钱不够了跟我说,

别省着。”林天叮嘱着,语气像极了当初的父亲。“知道了,哥。你一个人在家,

记得按时吃饭。”林晚看着哥哥愈发成熟坚毅的脸庞,心里酸酸涩涩的。另一边,

陈曦的父母也来送他。陈母拉着林晚的手,温和地说:“晚晚,到了武汉和小曦常联系,

互相照应着。”汽笛声响,催促着离别。林晚和陈曦在不同的车厢门口,隔着熙攘的人群,

互相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有对未知大学生活的向往,有对彼此的不舍,

更有一种无声的约定。火车缓缓开动,站台和哥哥的身影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林晚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村庄。洪湖渐渐远了,家也远了。

前方是陌生的武汉,是苏婷曾向往的、有着闪闪霓虹的大城市。她摸了摸随身书包的夹层,

里面放着陈曦在她临行前塞给她的一封信。他说,等火车开了再看。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纸上是他干净挺拔的字迹,只有短短几行:“林晚,别怕。四年很快,

我们会在更好的地方再见。等我到重庆安顿好,就给你写信。保重。

”车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信纸上,也照在她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上。

彼岸的星光或许遥远,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奔赴的勇气。火车载着她,轰鸣着,

驶向了人生的下一程。第8章:山城的雾大学生活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新画卷,忙碌、新鲜,

却也带着初离巢穴的孤单。

林晚很快与两位室友——活泼开朗的赵薇薇和文静内敛的孙静——成了好友。

三个女孩一起上课,一起去食堂,在夜晚的寝室卧谈会上分享着各自的心事,

冲淡了不少思乡之情。她和陈曦,也恪守着离别时的约定。几乎每周都通一次长长的电话,

信更是写了厚厚一叠。陈曦在信里描述着山城重庆的阶梯、火锅和弥漫不散的江雾,

林晚则在回信里讲述着武汉大学的樱花、东湖的浩渺和校园里的趣事。

距离非但没有冲淡感情,反而因为思念和文字的润色,

让那份青涩的恋情显得愈发纯粹而坚固。大二的国庆长假临近,赵薇薇和孙静都计划回家。

林晚原本也打算回洪湖看看哥哥,但林天在电话里说接了个短期的外地活儿,让她别折腾。

犹豫之际,陈曦在电话那头热情地邀请:“晚晚,来重庆吧!我带你逛逛磁器口,

吃最正宗的火锅,看看洪崖洞的夜景。”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兴奋,

瞬间击碎了林晚的犹豫。她怀着一种隐秘的、朝圣般的心情,偷偷省下几个月的生活费,

买了一张前往重庆的硬座火车票。她没有提前告诉陈曦,想给他一个惊喜。

火车在轨道上轰鸣了一整夜,穿过无数隧道,窗外时明时暗。林晚几乎没合眼,

心里充满了对重逢的期待和想象。当列车终于在清晨驶入重庆站,

空气中那股特有的、带着江水气息的潮湿雾气扑面而来时,她的心跳得飞快。

按照信里提到的地址,她一路询问,找到了重庆大学陈曦的宿舍楼下。

她站在那棵高大的黄桷树下,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找个同学帮忙喊他,

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宿舍大门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身姿依旧挺拔。

林晚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笑容已经漾到了嘴角。然而,那笑容下一秒便凝固了。

陈曦不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长发及腰的女孩,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正仰头跟他说着什么,笑容明媚。陈曦微微侧头听着,脸上带着林晚熟悉的、温柔的笑意,

甚至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那女孩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熟稔,姿态亲昵。

林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手脚冰凉。她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说笑着,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渐渐融入晨雾和人群中,

消失不见。原来,山城的雾,不仅可以笼罩江水楼阁,也可以如此轻易地,

遮蔽掉一个人全部的真心。她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才拖着沉重的步子,

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房间里阴暗潮湿,墙壁上爬着霉点。

她坐在吱呀作响的床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下午,

她还是拨通了陈曦宿舍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陈曦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

随即是巨大的惊喜:“晚晚?你到重庆了?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小旅馆,看到独自坐在简陋房间里的林晚时,

脸上的喜悦在看到她那苍白失神的脸色后,一点点褪去,变成了慌乱。“晚晚,你怎么了?

是不是坐车太累了?”林晚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

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今天早上,在你宿舍楼下。”只这一句,陈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她是谁?”林晚问,

声音轻得像叹息。漫长的沉默后,陈曦颓然地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一个同学。

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半年。原来那些殷切的信件,那些长长的电话,

那些对未来的规划,都发生在他拥抱着另一个女孩的同时。

林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几天在重庆,是怎么过的,林晚后来记忆模糊。

陈曦请了假,陪着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道歉、解释,说那是寂寞时的冲动,

说他最在乎的始终是她,说他已经打算和那个女孩分手。他带着她去了磁器口,人潮拥挤,

他却一直试图去牵她的手,被她一次次沉默地甩开。他带她去吃了火锅,红油翻滚,

辛辣扑鼻,她却味同嚼蜡。他也带她去看了洪崖洞的夜景,灯火璀璨,如梦似幻,

却照不亮她心底的冰冷和黑暗。离开的前一晚,

在那种近乎绝望的、想要挽回什么或者说证明什么的混乱情绪下,

在廉价旅馆那张狭小的床上,林晚半推半就地,将自己交付了出去。过程并不美好,

甚至带着痛楚和生涩。结束后,陈曦紧紧抱着她,反复说着“对不起”和“我只爱你”。

林晚却只觉得身体和心都空了一块。窗外的山城依旧灯火阑珊,

她却感觉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迷雾之中。回武汉的火车上,她靠着车窗,

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包里放着陈曦塞给她的各种重庆特产,

还有他再三保证会立刻处理干净那边关系的承诺。可她知道,有些东西,

从她在宿舍楼下看到那一幕起,就已经碎了。就像一面摔在地上的镜子,即使勉强粘合,

裂痕也永远存在,清晰地映照出曾经的背叛与不堪。山城的雾,散了,也凉透了。

第9章:淡痕之下从重庆回来后的林晚,像一株被暴雨打蔫了的花,迅速沉默枯萎下去。

她不再主动给陈曦打电话,寄来的信也原封不动地塞在抽屉最底层。寝室里,

赵薇薇和孙静看出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地问过几次,都被她以“学业太累”搪塞过去。

她照常上课、去图书馆、在食堂吃饭,只是眼神常常没有焦点,望着某处虚空发呆。

重庆那几天发生的所有细节,尤其是最后那个混乱又令人失望的夜晚,

像默片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身体的异样感还未完全消退,

心里的屈辱和背叛感却与日俱增。就在这时,仿佛是命运刻意的嘲弄,

她左脸颊上那道早已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痕,开始隐隐发痒,继而泛起不正常的红。

起初她没太在意,直到一天早上洗漱时,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那道细线变得有些红肿,

甚至微微凸起,像一条苏醒的粉色小虫,蛰伏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立刻想起了那个月光如刃的夜晚,嫂子张丽眼中冰冷的疯狂,

以及母亲周晓慧日夜不歇、用草药小心翼翼为她护理的场景。妈妈说过,

不会留疤的……可现在……她不敢告诉哥哥,怕他担心,更怕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她独自跑去学校附近的诊所,医生看了看,说是疤痕体质偶尔会有的炎症反应,

开了些消炎药膏,嘱咐她忌口,保持心情舒畅。心情舒畅?她如何能舒畅?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神最慌乱无措的时候,拨通了陈曦宿舍的电话。或许在她心底深处,

还残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这个曾经说过无数遍“不在乎”的恋人,

能在此刻给她一点慰藉和支持。电话接通了,是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陈曦,”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的脸,以前受伤的地方,好像发炎了,

有点严重……”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却还是泄露了深处的惶恐。电话那头,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沉默像冰水,一点点浇灭她心头残存的火星。“发炎了?

怎么会……”陈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带着一种刻意的、保持距离的关心,

“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看了,开了药膏。”她握紧了听筒。“哦,那就好。

按时擦药,应该没事的。”他的语气有些敷衍,随即迅速转移了话题,

开始说起他最近参加的社团活动,抱怨重庆的天气如何阴雨连绵,

言语间透着一股想要尽快结束通话的急促。自始至终,他没有问一句“你现在怎么样?

”“疼不疼?”,更没有像她潜意识里期待的那样,说出“别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我都在”这样的话。他甚至……没有提出要来看看她。

林晚听着电话那头他絮絮叨叨却毫无温度的话语,心一点点沉下去,冷下去。

她忽然觉得无比荒谬和清醒。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陈曦,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陈曦才像是反应过来,

语气带着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晚晚,你别冲动,就因为脸……”“不是。

”林晚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是因为脸。是因为重庆,

因为那个女孩,也因为……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她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

轻轻挂断了电话。听筒放回座机的那一刻,巨大的悲伤和屈辱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将她淹没。她趴在宿舍的桌子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眼泪汹涌而出。不是为了失去陈曦,

而是为了自己那被轻易辜负的、纯粹的喜欢,和这接踵而来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倒霉。

脸伤的炎症时好时坏,情绪也持续低落。赵薇薇和孙静见她情况不对,

硬拉着她周末出去散心,美其名曰“陪赵薇薇见网友”,

实际上是怕她一个人在寝室闷出病来。见面的地点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水吧。

对方是赵薇薇在某个文学论坛上认识的网友,据说相谈甚欢。

当那个穿着白色衬衫、个子高高、笑容有些腼腆的男生走过来时,

目光却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直直地落在了安静坐在角落、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林晚身上。

他叫何健,是隔壁理工大学的。那天的“见面”气氛微妙。何健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林晚身上,

他会注意到她杯子里的水空了默默添上,会在她偶尔因为脸颊不适轻轻蹙眉时,

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关切。赵薇薇起初有些尴尬,但很快便释然,反而帮着何健活跃气氛。

聚会结束后,何健要到了林晚的联系方式。从此,他开始了一场沉默而执着的追求。

他并不像陈曦那样会说漂亮话,也不会写文绉绉的情书。

他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林晚的宿舍楼下,给她送早餐;知道她脸伤需要忌口,

会跑遍半个武汉城去买清淡又营养的汤羹;她去医院复查,他每次都默默陪着,挂号、取药,

跑前跑后。他看到了她脸上那道明显的红肿,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惊讶或嫌弃,

只有纯粹的心疼。“还疼吗?”他总会这样问,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林晚摇摇头。

在他日复一日的、笨拙又真诚的守护下,她脸上的红肿渐渐消褪,

恢复了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痕。心里的冰封,似乎也裂开了一丝缝隙。

在一个春风和暖的傍晚,何健再次送她回宿舍。楼下玉兰花开得正好,

洁白的花瓣在夜色中散发着幽香。他停住脚步,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紧张。

“林晚,”他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我知道我可能不够好,不会说话。

但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就放心不下了。我想照顾你,想对你好。

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无的承诺,

只有最朴实的“放心不下”和“想对你好”。林晚看着他,

看着这个在她最狼狈、最糟糕的时候出现,却从未流露出一丝嫌弃,

只是默默用行动温暖她的男孩。她想起陈曦在电话那头冰冷的沉默,

再看着眼前何健满是真诚和忐忑的眼睛。心底某个坚硬的部分,悄然软化。晚风吹拂,

带着玉兰的香气和她几不可闻的应答。“好。”一个字,轻飘飘的,

却让何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星光。这道几乎改变她命运的淡痕,

让她看清了虚伪的真心,也让她收获了最朴素的守护。

第10章:逝去的萤火与何健确定关系后,林晚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一道稳定而温暖的光。

何健的体贴是细致入微的,他记得她的生理期,

会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他包容她偶尔因过往创伤而生出的敏感和沉默,只是默默陪在身边。

那段因为陈曦的背叛和脸伤复发而灰暗的时光,在他的守护下,渐渐褪去了阴霾。

大二的暑假,林晚带着何健回了洪湖。哥哥林天见到何健,

私下里对林晚说:“这小子看着实在,比那个陈曦强。

”话语里是对妹妹终于找到靠谱归宿的欣慰。家里的老房子依旧,只是父母不在,

显得有些空落。何健手脚勤快,帮着林天修好了漏水的龙头,还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

虽不算精致,却诚意十足。假期里,林晚自然少不了和苏婷见面。此时的苏婷已经专科毕业,

在县里一家小公司做文员,也谈了恋爱,对方是同一单位的同事,家境普通,

但人看着老实本分。两人约在小时候常去的那棵老柳树下见面。苏婷瘦了些,

眉眼间的跳脱被一丝社会人的疲惫取代,但见到林晚,依旧笑得眼睛弯弯。她打量着林晚,

又看看不远处安静等着、目光始终落在林晚身上的何健,

用力拍了拍林晚的肩膀:“行啊晚晚,这个不错!看着就让人放心。

”两个女孩像小时候一样,并排坐在湖边,晃荡着脚丫,聊着各自的近况。

苏婷说起工作的琐碎,恋人的平淡,语气里有些认命般的妥协,

但更多的是对踏实未来的憧憬。“等他攒点钱,我们可能就结婚了吧,”苏婷看着湖面,

笑了笑,“平平淡淡的,也挺好。”她问起林晚在武汉的大学生活,听她聊起何健,

眼里流露出真诚的羡慕。“真好,晚晚,你以后肯定能过得很好。”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我们小时候说好一起去武汉的,看来,只有你帮我实现啦。”林晚心里微微发酸,

紧紧握住了苏婷的手。湖水依旧,

她们却都已不是当年那个以为未来尽是璀璨星光的小女孩了。暑假结束,

林晚和何健返回武汉。日子在学业和恋爱的平稳节奏中悄然滑过,

直到大三上学期的一个午后,林晚接到了妈妈周晓慧从深圳打来的长途电话。电话里,

母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小心翼翼:“晚晚,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婷婷那孩子……查出病了,不太好。”“什么病?”林晚的心猛地一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吐出四个字:“黑色素瘤。”林晚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她听说过这种病,凶险而迅速。她立刻请假赶回了洪湖。在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的病房里,

她见到了苏婷。不过短短两三个月,苏婷仿佛变了个人,原先微黑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蜡黄,

整个人瘦脱了形,蜷在白色的病床上,像一片随时会凋零的叶子。“晚晚……”苏婷看到她,

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虚弱。林晚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死死咬住嘴唇,

才没哭出声。她握住苏婷枯瘦的手,那手冰凉,几乎没有温度。苏婷的父母在一旁偷偷抹泪,

说最开始只是觉得她肩膀上一颗痣有点变大,没太在意,等发现不对去医院时,已经太晚了。

癌细胞以惊人的速度扩散了。林晚留在洪湖,陪着苏婷走完了最后一段路。那段时间,

她亲眼目睹了生命如何在病痛折磨下急速枯萎。苏婷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

会跟林晚断断续续地回忆小时候一起跳皮筋、分享糖果的趣事,眼神里是对生命无比的留恋。

“晚晚……我好想去……看看武汉的霓虹灯啊……”一次短暂的清醒时,苏婷望着窗外,

喃喃地说,眼里有泪光闪过。林晚紧紧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苏婷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举行。林晚穿着一身黑衣,

看着那个曾经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活泼的女孩,变成了一张冰冷的黑白照片。雨水打在脸上,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想起了张丽划伤她脸的那个夜晚,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人性的恶意;陈曦的背叛,让她体会了情感的幻灭;而苏婷的离去,

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近距离地触碰到了死亡的无常和冰冷。回到武汉后,

林晚消沉了很久。她常常一个人发呆,看着她和苏婷小时候的合影,一看就是半天。

何健什么也不问,只是更细心地照顾她,在她默默流泪时,递上纸巾,

然后给她一个无声的、坚实的拥抱。生命的逝去,像黑夜中骤然熄灭的萤火,

短暂地照亮了死亡的轮廓,让人惊惧,也让人成长。林晚觉得,自己心里有一部分,

随着苏婷一起,被永远地埋葬在了洪湖岸边那个湿冷的墓地里。而另一部分,

则在何健沉默的守护和死亡的警示下,被迫催生出一种名为“坚强”的东西。

她开始更用力地读书,更珍惜身边的人。她知道,有些离别,猝不及防,除了接受,

别无他法。而活着的人,只能带着逝者的遗憾和祝福,继续往前走。

第11章:温暖的枷锁苏婷的离去,像在林晚年轻的生命里刻下了一道深重的年轮,

让她对“失去”和“无常”有了切肤的认知。重返武汉校园,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用力地抓住眼前确定的东西——她的学业,以及何健。何健的存在,

成了她情感上最安稳的避风港。他太好了,好得挑不出任何错处。

他记得她所有细微的喜好和禁忌,雨天总会提前备好伞在教学楼外等她,

她偶尔因为噩梦或想起苏婷而情绪低落时,他也只是安静地陪着,从不过多追问。他的好,

是日复一日的温水,不烫不冷,

恰到好处地滋润着林晚那颗经历过背叛、离别而有些干涸的心。周围的朋友,

包括赵薇薇和孙静,都觉得林晚找到了一个绝世好男人,时常打趣她“捡到宝了”。

林晚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努力地去回应何健的好,

学着像一个合格的女朋友那样去关心他,替他织围巾,在他熬夜做实验时送去夜宵。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俨然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然而,当关系自然而然地想要更进一步,

试图从精神上的依偎走向身体上的亲密时,一种难以言说的隔阂便悄然浮现。何健在那方面,

似乎总是……差了一点意思。不是不温柔,也不是不体贴,恰恰相反,他过于小心翼翼,

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反而失掉了男女情动时该有的热烈与投入。几次尝试,

都显得有些仓促和……不尽如人意。林晚并非欲望多么强烈的女孩,

但她也隐隐期待着一种灵肉合一的水乳交融,就像书里、电影里描绘的那样,

是情感的极致表达和升华。可何健给她的,更像是一种完成任务般的、浅尝辄止的触碰,

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无法抵达深处。他总是在关键时刻,

身体表现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怯懦与无力。结束后,何健总会充满愧疚地紧紧抱住她,

一遍遍地说“对不起”,眼神里满是挫败和自我厌弃。林晚到嘴边的失落和疑问,

便怎么也问不出口了。她看着他那样沮丧的样子,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仿佛欲求不满是自己的错。“没关系,”她总是这样反过来安慰他,声音轻柔,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慢慢来,我们不急。”她能说什么呢?指责他吗?

他除了这一点,几乎完美。他对她的好,是真真切切、渗透在日常生活每个缝隙里的。

在苏婷刚去世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他寸步不离的陪伴让她撑过来的。这份恩情,

像一条温暖而牢固的绳索,将她与他紧紧捆绑在一起。她无法想象,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他,自己会显得多么忘恩负义,多么不堪。于是,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表面上温情脉脉,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私底下,

却始终横亘着一条无人敢轻易触碰的暗流。

林晚把那份隐约的不满足和失落悄悄埋进心底最深处,用何健日常的好,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麻痹自己。她开始下意识地减少两人单独亲密相处的机会,

用更多的社团活动、图书馆自习来填充课余时间。何健似乎也乐得如此,

他仿佛也害怕面对那种尴尬的失败,

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林晚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有时,夜深人静,

林晚独自躺在寝室床上,会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会想起和陈曦那个混乱的、带着痛楚的第一次,虽然不堪,但至少……是完整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立刻被一股强烈的自我谴责淹没。

她怎么能拿何健和陈曦那个人渣比?何健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她把脸埋进枕头里,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毕业的气息越来越近,身边的同学都在忙着考研、找工作、规划未来。

何健是理工科,专业紧俏,已经有好几家不错的单位抛来了橄榄枝。

他兴致勃勃地跟林晚商量着,想去哪个城市,畅想着两人一起工作的未来。

林晚看着他眼中对未来的憧憬,看着他为自己规划蓝图时的认真模样,

那份因为身体不和谐而产生的失落,便被更强大的“责任”与“习惯”压了下去。就这样吧。

她对自己说。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何健给了她最渴望的安稳和呵护,

这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激情重要得多。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缺憾,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这份感情,像一件编织得异常精美却略微紧身的毛衣,温暖是真实的,但那隐约的束缚感,

也只有穿着的人自己知道。它成了林晚心甘情愿背负的,温暖的枷锁。

第12章:毕业骊歌六月的武汉,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浓烈的甜香,

也混杂着离别的淡淡愁绪。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拍照留念的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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