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菩荠观破木门被风掀开,谢怜手里半截筷子应声而断,清汤溅了一脸。
“这个嘛……”他舔舔唇,把咸味儿卷走,弯腰去捡筷子,
后背猛地一凉……像有人拿冰锥子戳他后颈。“殿下,别回头。”少年嗓音贴耳,低得发沉,
带着笑,却冷得渗骨。谢怜瞬间听出是谁……花城。可花城从不这样说话。他向来红衣猎猎,
弯刀挽花,张口就是“哥哥,我来接你回家”。今晚,却像把刀架在他喉头。
谢怜真就没回头,只抬手,若邪绫“嗖”地窜出,绸尾缠住房梁,把他整个人吊起半尺。
下一瞬……“轰!”他原来蹲的位置被黑雾砸出个深坑,
坑底冒出一截惨白面具……笑口裂到耳根,白无相!“咦……”谢怜眉角一抽,“老熟人。
”白无相咯咯一笑,面具边缘滋啦滋啦长出骨刺,像蜈蚣百足,顺着地面爬。“太子殿下,
当年你毁我半张脸,今日我借你脸一用,不过分吧?”谢怜脚尖一点,飘退三步,
心里吐槽:借脸?你倒是提前打招呼啊,我好在菩荠观贴个告示……“今日暂停收破烂,
太子脸不外借”。他这边还没吐槽完,那边骨刺“咻”地弹起,直奔他面门。
谢怜甩出芳心剑,剑未出鞘,横挡……“铛!”骨刺断,面具裂,裂口却渗出一缕猩红雾气,
像活蛇,扭头钻进他袖口。谢怜眼皮一跳,暗叫不妙。雾入体瞬间,他耳边“嗡”的一声,
八百年前仙乐国破那夜的哭喊、咒骂、血浪,一股脑倒灌进来。心脏像被铁丝箍住,
越勒越紧。他听见自己嗓音发哑:“三郎……”“我在。”红衣一闪,花城终于现身,
却不是平日那副“哥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乖样。他左手按刀,右手背在身后,
指骨攥得发白,袖口簌簌掉红蝶。谢怜眼尖,瞥见他背后那截手腕……一道口子,
血线顺指尖滴落,落地成火,火里却映出万张太子笑脸,像铜炉山那万座石雕。
谢怜心头“咯噔”一下。他懂了……铜炉山开了,花城却先一步进去过,
还带了“礼物”出来。那礼物,就是他此刻钻心的戾气。“殿下,”花城声音压得极低,
“我本想再瞒三天,可它等不及。”他抬眼,眸色深得像被血月泡过,“铜炉山第三道裂缝,
亮了你的名字。”谢怜张了张嘴,想说我一个收破烂的,哪配?可喉咙里滚出来的,
却是一声笑……低哑、凉薄,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恶意。“嘿,那就去呗。”话一出口,
他自己先愣了。这是他说的话?圣父太子,会说“嘿”?可身体里那团红雾兴奋地窜,
窜得他眼底发热,指尖发痒,恨不得立刻拔剑砍点什么。花城眯眼,忽然单膝下跪,
左手横胸,行了个鬼界最高礼……“殿下,我来接你回家。”他声音温柔得像掺了蜜,
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补了一句,“若回不了,我便陪你住山里,日日雕你,
雕到铜炉山塌。”谢怜心口“咚”地一声,像被滚烫石子砸中。他想说点什么,
却见花城抬手,弯刀厄命出鞘……“唰!”刀光劈开黑夜,劈开菩荠观破屋顶,
劈出一道深红裂缝。裂缝里,铜炉山灰白的天空翻涌,万鬼嚎哭,
中间竖着一座新雕到一半的像……太子冕旒,脸却空着,像等人填。谢怜听见自己心跳,
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在喊:填我,填我。他抬脚,朝裂缝走去。一步,两步……背后,
风信破空吼:“我操了!殿下你别冲动!”慕情紧跟,声音尖得变调:“谢怜!你疯了!
”谢怜没停。他眼里只剩那座无脸像。就在他指尖要碰到裂缝边缘时,花城忽然伸手,
一把扣住他手腕。“哥哥,”他轻声,像哄孩子,“脸先给我,好不好?”谢怜回头,
冲他咧嘴一笑。那笑,让花城指骨瞬间收紧……谢怜右眼,瞳孔一抹猩红,
像有人拿朱砂点了一笔,妖得惊心动魄。“三郎,”谢怜哑声,“别急,我的就是你的。
”话落,他反手一拽,把花城一起拖进裂缝。“轰……”裂缝闭合,
菩荠观原地只剩半截破门槛,被风一吹,“咔啦”倒地。风信冲过来,只抓住一片红衣角料。
他低头,骂了句“操”,抬头,眼圈却红了。慕情站在原地,手指发抖,半晌,
憋出一句:“……他要是回不来,我就把铜炉山炸了。”……裂缝里,铜炉山。灰天,血河,
万骨铺地。谢怜一脚踩碎半截骷髅,偏头,冲花城伸手,
指尖那抹红雾凝成一朵小小曼珠沙华。“三郎,”他轻声,像在聊今晚吃面还是喝粥,
“借我点血,我把花染红,好不好看?”花城盯着他,眼底烧起一把火,嘴角却勾起。
“哥哥想要,”他低头,咬破自己指尖,血珠滚落,滴在曼珠沙华上,花瞬间怒放,
红得发乌。“……多少都给。”谢怜笑了,低头嗅花,再抬眼,猩红已漫过整个瞳孔。
他背后,那座无脸石像“咔啦”一声,裂出细纹,细缝里,透出同样妖冶的红。花城伸手,
替他拂去鬓边灰土,声音低哑,像承诺,又像撒娇。“殿下,别怕,等你坏透了,
我再把你抱回家。”谢怜“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像猫伸懒腰。“那……”他踮脚,
贴到花城耳边,吹口气,“三郎可得抱紧点,别让我……”“……先把你拆咯。”话音落,
石像轰然炸成齑粉,粉尘里,谢怜反手拔剑,芳心出鞘,剑尖直指铜炉山最深处。那里,
第三道裂缝亮着幽绿的光,像巨兽睁眼。谢怜侧头,冲花城挑眉:“走?
”花城弯刀挽了个花,刀背贴着他颈侧,轻轻一抹,留下一道冰凉。“走。”两人并肩,
一红一白,踏入绿光。身后,万鬼匍匐,无人敢抬头。无人看见,谢怜唇角那抹笑,
越来越开,越来越冷……像八百年前,仙乐皇城破那夜,他站在城头,对满城叛军笑了一下。
那一笑,后来写进史书,只有四个字……“太子入魔”。绿光尽头,花城忽然被反绑,
谢怜提剑抵他心口,刀尖滴着自个儿的血。“三郎,”他轻声,“你那9999座像,
差的那一张,是我哭的样子,对吗?”花城抬眼,眼底血丝拉网,却笑出一声“哥哥,
你终于肯哭给我看了”。“嗒。”血珠砸在铜炉山底,溅起一朵小火苗,红得发黑。
谢怜拿剑尖拨了拨,像在拨弄一只蚂蚁,漫不经心。花城被反手绑在一截断碑上,
红衣褪到肩,锁骨下那道旧疤被火光照得发亮……八百年前,谢怜亲手刺的。“哥哥,
”花城嗓子发沙,“再往下点,就能剜到我心了。”谢怜“嗯”了一声,剑尖却停住,抬眼,
眸里那抹猩红像被水晕开,边缘泛着潮。“剜出来做什么?”他轻声,“煲汤吗?
我菩荠观缺盐。”花城笑出声,低低地,震得胸口起伏,血顺着疤往下淌,滴在碑面,
滋啦冒泡。“哥哥想喝,我就给。”他偏头,舌尖舔过唇角,“加点曼珠沙华,去腥。
”谢怜没接茬,反手收剑,剑背贴着自己小臂,冰得他一哆嗦。那哆嗦像信号,
体内红雾倏地窜上颈侧,爬过耳后,逼得他眼尾发红。他咬了咬后槽牙,
骂了句方言:“个板板……”川音短促,带着火,
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八百年前仙乐皇城破,他站在城头,骂的就是这句。记忆锚点,
钩得生疼。花城眼神一暗,绑手的红绫“嗖”地松了,是他自己用蝶刃割的。他起身,
一步逼近,指尖点谢怜眉心,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别压,让它出来。
”谢怜后颈汗毛倒竖,却梗着脖子:“出来?出来屠你鬼界?”花城笑,摇头,
掌心覆上他眼皮,像哄孩子:“屠我无碍,别屠你自己。”话音未落,
铜炉山第三道裂缝“咔啦”一声,又撕开一丈。绿光里,飘出一盏灯……白纸糊的,
灯面空白,无字无画,却自己燃。谢怜眯眼,认出那灯骨:他八百年前亲手扎的,
本想给仙乐皇城照个亮,结果灯没点,城先破。灯一出现,他体内红雾更疯,
撞得他肋骨生疼。“操……”他弯腰,剑尖杵地,喘得像条离水鱼。花城单臂揽住他,
另一手抬指,蝶刃旋出,一刀削在自己腕上。血溅灯面,“滋啦”一声,
灯上浮现一幅画……太子冕旒,脸却空白,像等人填。谢怜盯着那空脸,瞳孔缩成针尖。
花城贴他耳侧,声音低哑:“哥哥,这次画你哭,还是笑?”谢怜没答,猛地伸手,
把灯夺过,指尖蘸血,往灯面一划……不是哭,也不是笑,是歪歪扭扭两个字:“三郎”。
血字一成,铜炉山轰然震动,万鬼齐哭。裂缝里,一盏接一盏,空白灯鱼贯而出,
眨眼铺满天空,像一条倒悬的银河。花城抬眼,眸里映出万点灯火,轻声道:“第二次了。
”谢怜喘着气,接话:“第一次,你画我万像,我不知。”他偏头,冲花城咧嘴,
笑得比哭还难看,“第二次,我自己写,写给你。”花城喉结滚了滚,忽然伸手,
扣住他后颈,额头抵额头,声音哑得发颤:“殿下,别对我这么好,我会疯。
”谢怜笑出了声,嗓子却发苦:“疯?老子都快炸了,你陪我一起疯,公平。”话音未落,
天幕“轰”一声,万盏灯同时燃起……火却不是红,是白,惨白,照得铜炉山像尸窟。
灯面空白处,开始自己长画:第一盏,仙乐皇城破,谢怜站在城头,一剑劈断王旗;第二盏,
白无相戴他脸,笑对万民;第三盏,谢怜第三次飞升,却跪在神武殿,
自己摘了太子冠……一盏接一盏,全是“黑历史”,高清重制,弹幕都没有,直接怼脸。
谢怜瞳孔地震,手指无意识抠进花城小臂,抠出血痕。“操……”他声音发抖,“老子黑料,
谁做的PPT?”花城抬手,蝶刃旋出,一刀劈向最近一盏灯……灯碎,画面却未散,
反而投更大,像幕布,怼在谢怜脸上。花城低骂:“铜炉山,记仇。”谢怜咬牙,忽然提剑,
一剑扫向自己臂弯……血溅三尺,浇在灯面,画面瞬间糊成红。他喘着笑:“老子亲自打码,
看谁还敢播。”花城盯着他流血的手臂,眸色暗得吓人,低头,唇贴上去,舌尖一卷,
血珠卷走。谢怜一哆嗦,剑差点掉地。“哥哥,”花城声音含混,“别浪费,给我。
”谢怜耳根瞬间红透,骂了句“滚”,却没抽手。就这时,
裂缝里传出一声钟响……“当……”像丧钟。钟声响过,万盏灯忽然集体掉头,
灯口对准谢怜,火舌舔出,像万只眼。谢怜被盯得头皮发麻,体内红雾趁机翻涌,
一路冲到喉口,他一张嘴,吐出一朵曼珠沙华,花蕊却是黑的。花城伸手接住,指腹一捻,
花碎成灰,灰里飘出一缕白烟……白无相的笑脸,一闪即逝。谢怜僵住。花城咬牙,
一字一顿:“它在借灯还魂。”谢怜抬手,抹掉嘴角血渍,轻声:“那就把灯全灭。
”花城挑眉:“哥哥说了算。”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啪!”铜炉山天空,
忽然出现一道红影……红衣,银链,弯刀,巨大虚影,是花城本相。虚影抬手,刀光横扫,
像割麦子,一瞬削掉半空灯火。灯灭,画面碎,化作血雨,哗啦啦浇在两人身上。谢怜闭眼,
任血雨冲刷,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三郎,”他哑声,“原来屠天灭地,这么爽。
”花城侧头,眸里映他笑脸,轻声:“殿下,再笑一次。”谢怜真就笑给他看,
眼角却滚下一滴泪,混着血雨,砸在花城手背。烫得花城手指一蜷,忽然伸手,扣住他后脑,
低头吻上去……不是浅尝,是掠夺,带着血腥味,一路撬开他牙关,把他笑声全吞了。
谢怜喘不上气,手指无意识揪住他红衣,指节发白。一吻毕,花城贴他唇角,
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哥哥,别哭,我心疼。”谢怜张嘴,想骂“老子没哭”,
却先打了个哭嗝,狼狈得要死。花城笑,指腹抹掉他眼尾水迹,哄孩子似的:“好好好,
是雨,不是泪。”血雨未停,裂缝里却又飘出一物……太子冠。八百年前,
谢怜自己扔下人间的,如今沾满铜炉山灰,冕旒断了一半,却仍亮得刺眼。太子冠悬浮,
像等人戴。谢怜盯着它,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后退半步。花城伸手,挡在他前面,
声音冷下来:“它不配。”谢怜却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不,它配。”他抬手,
按住花城肩膀,把人往后一扒拉,自己上前一步,伸手……“咔!”指尖碰到冠旒瞬间,
万盏灯同时熄灭,铜炉山陷入死寂。黑暗里,只剩谢怜嗓音,轻得像叹息:“三郎,
我戴给你看,好不好?”花城没答,只伸手,握住他手腕,指腹摩挲那道刚割开的血口,
声音哑得发颤:“哥哥,别逼我。”谢怜侧头,冲他咧嘴,右眼那抹猩红,此刻浓得发乌。
“就逼你。”黑暗里,忽然亮起第一盏灯……灯面空白,无火自燃。紧接着,第二盏,
第三盏……眨眼,三千明灯,再次铺满天空。只是这一次,灯面不再画谢怜,
而是全空白……像等人写故事。谢怜抬眼,眸里映出万点灯火,轻声道:“三郎,这次,
我写。”他伸手,指尖在花城腕上蘸血,抬手,在最近的灯面写下第一笔……横。
花城盯着那笔血横,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像赌徒看见骰子开豹子。“哥哥,”他哑声,
“你写,我守。”谢怜“嗯”了一声,第二笔刚落……“轰!”铜炉山底,
忽然升起一座高台……白玉,无阶,台上摆着一张桌,桌上铺着一卷空白圣旨。谢怜眯眼,
认出那桌……仙乐皇城金銮殿,他批奏折的那张。圣旨旁,
摆着一支笔……他八百年前用来画“国泰民安”的,笔杆还缺了个口。谢怜手指一抖,
血滴砸在脚背,烫得他回神。花城握紧他手腕,声音低而稳:“殿下,写你想写的,
别写它想看的。”谢怜侧头,冲他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想写的,只有两个字。
”他抬手,指尖在花城心口点了两下……“三,郎。”花城眸色瞬间暗得吓人,忽然低头,
吻住他指尖,把那点血珠卷走,声音含混:“够了。”谢怜却摇头,抽手,转身,
朝高台走去,一步,一步……每走一步,三千明灯便跟一步,灯面空白,像无数只眼,
等他落笔。谢怜走到桌前,伸手,握住那支旧笔……笔杆冰凉,像握住八百年前自己的脖子。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眸里猩红褪尽,只剩一片澄澈。他抬手,
在圣旨上落笔……第一笔,横;第二笔,竖;第三笔,撇……“轰!”三千明灯同时燃起,
火却不再是白,也不是红,是暖黄,像人间上元灯市。灯面空白处,自己长画……第一盏,
上元夜,小世子抬手,接住红灯笼;第二盏,破庙里,小乞儿踮脚,把糖人递给他;第三盏,
菩荠观,破烂太子弯腰,把掉地的馒头捡起来,吹吹灰,又塞回嘴里……一盏接一盏,
全是他与花城,却无关神魔,只有人间烟火。谢怜笔未停,最后一笔落下……圣旨上,
两个字:“三郎”。字成瞬间,高台轰然崩塌,白玉碎成粉,
粉里飞出一缕白烟……白无相的笑脸,一闪即逝,发出一声尖啸,像被刀刮玻璃。谢怜转身,
朝花城伸手,掌心向上,轻声:“回家。”花城盯着那两个字,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
像赌徒一把赢回所有筹码。他伸手,握住谢怜掌心,十指相扣,声音低哑:“回家。
”三千明灯同时升空,像一条倒悬的银河,照亮铜炉山灰白的天。灯越飞越高,越飞越小,
最后“啪”一声,全炸成烟花……火雨落下,却不再带血,像人间上元,满城灯火,
替他们送行。谢怜抬头,火光映在他眼里,像撒了一把碎金。他忽然踮脚,贴到花城耳边,
吹口气:“三郎,我饿了。”花城侧头,唇角勾起:“回家,下面给你吃。
”谢怜耳根瞬间红透,骂了句“滚”,却先一步踏进裂缝,背影轻快得像逃学的孩子。
花城低笑,跟上,红衣一摆,像接住满城风月。裂缝闭合前,
最后一盏灯落下……灯面写着两个字:“三,郎”。火未熄,灯未灭,像有人守着,
等他们下次再来。“咔……”裂缝合拢,菩荠观破门槛又“咣当”一声,像老头咳嗽。
血雨刚停,地面还冒着热气,风信一脚踩进去,靴底“滋啦”冒白烟,烫得他直跳脚。
“我操了,”他甩着脚,回头吼,“慕情,你倒是快点!”慕情拎着袍角,踮脚尖跨过水洼,
嘴里嫌弃:“蠢货,烫死活该。”话虽毒,他却弯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
“啪”贴风信靴底……符光一闪,白烟灭,焦糊味更冲。风信龇牙:“谢了。
”慕情“呵”一声,抬眼,看向前方……那里,原本该躺着菩荠观破木门,
此刻却多出一道石门,门匾潦草仨字:永安殿。风信眼皮直跳:“永安?不是早亡国了?
”慕情眯眼,指尖掐诀,一缕青光弹出去……“噗!”青光刚碰石门,就被弹回,
反噬震得他虎口发麻。“禁制,”他甩手,脸色难看,“郎千秋的血脉锁。”风信一愣,
随即骂了句更脏的:“那憨憨把自己当钥匙了?”话音未落,石门“吱呀”自开,
缝里飘出一股子铁锈味,像旧刀回鞘。门内,一条青石阶,笔直往下,尽头亮着微弱白光。
风信与慕情对视一眼,同时抬脚……“咚!”阶下,郎千秋正跪在中央,双手反剪,
被一道血红锁链吊起,脚尖离地半尺。他原本憨厚的圆脸,此刻白得发青,额心一道金纹,
像被烙铁烫出来的,正“呲呲”冒气。听见动静,他抬眼,眸里却是一片陌生,开口,
声音叠着回音……“吾乃……永安旧气。”风信当场炸毛:“我操!憨憨被上身了!
”慕情脸色更难看,低骂:“蠢货,他体内封着一国气运,被人撬了盖。”说话间,
郎千秋额心金纹忽然一亮……“轰!”气浪炸开,风信被掀得倒飞,后背撞墙,咳出一口灰。
慕情甩出拂尘,尘丝缠住石柱,才没摔个狗吃屎。气浪中心,郎千秋缓缓起身,
锁链寸寸崩断,落地化作金粉。他抬手,掌心浮现一枚残破玉玺……永安国玺,缺了一角,
正是八百年前谢怜亲手劈的。玉玺一出,整个石殿气压骤低,慕情耳膜“嗡嗡”作响,
仿佛听见万民哀嚎。风信咬牙,拔剑,剑尖直指郎千秋:“憨憨,醒醒!”郎千秋却偏头,
看他一眼,目光空洞,像在打量一件死物。下一瞬,他抬手,玉玺对准风信……“砰!
”一道金芒射出,风信横剑挡……“咔嚓!”剑身裂,人再次被掀飞,撞断石柱,碎石四溅。
慕情趁机掠起,指尖弹出一道青符,符光化针,直刺郎千秋后颈。“噗!”符针没入,
郎千秋身形一晃,却未倒,反而缓缓转头,看向慕情,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
不属于郎千秋,像老旧朝服套在稻草人身上,阴森突兀。“慕情,”他开口,
声音却变成女子,尖而细,“你写的《太子起居注》,可还更新?
”慕情瞬间头皮发麻……这声音,是永安末代国师,亦是当年亲手把郎千秋塞进襁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