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裹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踏着满地碎金般的槐叶往都城赶。
西风卷叶,如泣似诉,掠过荒祠朽坏的门扉——门楣“槐荫祠”三字被岁月啃噬,只剩“槐荫”二字苍劲依旧。
他怀中揣着三样贴身物:一卷刚拾得的无字《槐荫幽谭》,封面暗黄如古帛,边角磨损处泛着淡淡青光;一柄父遗蕉叶伞,伞骨刻满细密槐叶纹,触之微凉;一枚母留槐叶佩,翠色虽褪,却总在寒时暖人心口。
日头坠山,暮色浸骨。
顾寻本想绕祠而行,却被一缕清冽的槐香勾住脚步——这香气不似人间所有,混着几分幽冷的灵气,竟让他躁动的心绪渐平。
推开门,蛛网如帘垂落,供桌塌了半边,唯有庭中老槐树苍劲如盖,槐荫浓得化不开,遮住了漫天残霞。
树下立着一盏残灯,灯座刻着槐叶纹,灯芯早已熄灭,却似有微光流转。
“谁?”
顾寻握紧蕉叶伞,指尖刚触到伞骨的槐叶纹,便觉一股暖意顺着脉络蔓延,驱散了暮色的寒意。
月光从祠顶破洞漏下,如银纱铺地,照见供桌后飘出一道纤细身影。
素衣胜雪,发间银簪坠着颗小珍珠,光影流转间,珍珠竟泛着幽幽泪光。
女子面容苍白如宣纸,眉眼间却藏着几分温婉,只是那半透明的身形,明明白白昭示着她的身份——幽魂。
“公子莫怕。”
女鬼声音轻柔,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凄楚,“小女阿阮,前朝乐师,焚书令时阖家遇害,魂魄被这老槐树缚于此祠三载,不得轮回。”
她飘至顾寻面前,袖中取出一张素笺,纸上无一字,却凝着点点墨痕,似是泪痕浸透,“听闻城隍夜巡需递冤单,小女魂体虚弱,连笔墨都握不住,求公子借笔一用,代录冤情。”
顾寻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焚书令下,儒士尽诛,典籍尽焚,多少冤魂死不瞑目。
你若遇上,能帮便帮,莫负了读书人的良心。”
他喉头一动,取出怀中的《槐荫幽谭》,刚翻开扉页,书页竟自动沁出墨色——那墨色泛着青光,分明是幽冥才有的“忘川墨”。
“你说,我写。”
阿阮垂眸,声音带着泣腔,每一字都似泣血:“宣德元年,先帝颁焚书令,凡前朝经史、乐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