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的天色总像是漫着化不开的寒凝,黑莲池畔的雾凇凝着细碎的冰凌,
苏子染的指尖刚触到池面,喉间便涌上一阵腥甜。她转过身用帕子按住唇轻‘咳’一声,
指缝间瞬间便洇出点点暗红,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鲜艳无比。“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咳了?
”熟悉的声线裹着暖意自身后传来,萧烬的手掌快速覆上她的后背,
掌心的灵力温和地渗入脉络,熨帖着她翻涌的内息。还带着刚处理完幽冥事务,
匆匆赶来的喘息声手指微凉,却在触到她肩颈时刻意放软了力度,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
苏子染回头时,帕子已被她拢在袖中,只笑着摇头:“老毛病了,别担心。你啊!
别总是皱着眉头,省得这幽冥的小鬼们总是见了你心惊胆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萧烬却笑不出来,他低头盯着她泛白的唇,拇指轻轻蹭过她的下颌,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
三百年前,幽冥界动乱,他被叛徒设计困在上古噬魂阵中,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
是苏子染血洗叛军,独自闯阵救他,不惜动用本命灵力“寒焰”灼烧阵眼。自那一战之后,
她成了幽冥界人人敬畏的“寒焰君”,却也落了个灵力耗损、畏寒咳血的病根,
连永夜的风都可能让她病上十天半月。“凌越还没消息吗?”萧烬的声音低了些,
指腹还停在她微凉的下颌,“他说过,总有办法可以治好你的。”苏子染刚想要开口安抚,
远处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神医谷少谷主凌越提着药箱快步走来,
青色的医袍上还参杂着药草淡淡的苦涩味,脸上随兴奋的笑着却带着难得的急切:“君上!
夫人!有眉目了!”将药箱放在石桌上,取出一张泛黄的药方,
指尖点落在最后一味药上:“这‘九转回魂汤’能补全夫人耗损的本命灵力,
现在只是缺最后一味药引——神龙渊的紫荆刺梨根。”“神龙渊?”苏子染眉梢微蹙。
那地方在幽冥界与凡界的夹缝中,常年被瘴气笼罩,还有上古异兽镇守,历来是三界禁地。
萧烬却没丝毫犹豫,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笃定:“我去,
相信我一定会把药引带回来的。”苏子染想劝他再想想,可对上他眼底的执拗,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三百年里,他为了她的身体,寻遍了三界的奇珍异草,
连凡界的土偏方几乎都试了个遍。如今看到了希望,他是绝不会放弃的。翌日清晨,
萧烬出发前去黑莲池看着苏子染坐在池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他昨日换下的披风,
细细地缝补着袖口的破洞——那是上次处理怨灵时被抓伤的。你看她们其实并不缺这些的,
更不用亲力亲为。即便是想要什么稀罕物件也有的是人去为他们寻找,
可他她们总是喜欢为彼此去做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等我回来。
”他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回来给你煮你最爱的莲子羹。”苏子染转过身轻轻依靠在他怀里,
点头时鼻尖有些发酸闷闷道:“你自己要小心,若是危险,便先回来,我……”“我知道。
”轻轻吻了吻苏子染额头,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翼,“不会让你等太久。”萧烬温柔的说道。
出发时,幽冥界的第一缕晨光刚透过云层,洒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像镀了层金边。
苏子染站在角楼上,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瘴气弥漫的方向,
直到风把她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才发现泪水早已不自觉的打湿衣襟。
苏清寒毎日都几乎在煎熬中度过。她日日都会去角楼上眺望,盼君安全归来。
凌越也时常来为她诊脉,可她的内息依旧紊乱,咳血的次数不减反到增多了些。
半月后的一个傍晚,远处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身影。苏子染快步迎上去,
只见萧烬手捧着一个檀木盒走来,玄色衣袍上沾了不少血污,左臂还缠着绷带,
脸色苍白得吓人,却在看见她时扬起笑容:“染染,我回来了。”她想扶他的手臂,
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萧烬将木盒递给她,语气却平淡:“药引在里面,你先交给凌越,
我先去处理下伤口。”苏子染的顿时手僵在半空,心里莫名一沉。以前他不论受大小的伤,
总会耍赖般地依靠在她怀里,让她帮他包扎,还委屈巴巴的说他‘疼’。
可这次……她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里竟透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有点不像她熟悉的那个萧烬。“夫人,先看看药引吧。”凌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苏子染回过神,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截暗红色的根茎,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确实是紫荆刺梨根。凌越接过木盒,仔细检查了一番,
眉头却微微皱起:“这根须上的瘴气……好像不太对呀,神龙渊的瘴气是黑色的,
可这上面的,却是浅灰色。”“或许是他回来时已清理过?”苏子染勉强解释道,
心里却一紧。接下来的几日,萧烬的态度变化越来越明显。以前他每次处理完公务,
总会第一时间去找她,陪她在黑莲池边散步,或者安静的看着她,
给她讲幽冥界的趣事;可现在......他总是待在书房里,
连晚餐都几乎很少和她一起吃。苏子染沉不住气去书房找他时,
想问问他是不是出去遇到什么事情。看见他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
玄色的衣袍衬得他愈发冷漠。她端着刚煮好的莲子羹走过去,轻声说:“阿烬,
忙了一下午了喝点羹汤吧。”萧烬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语气不温不火:“先放那儿吧,
我待会儿喝。”苏子染把碗轻放在案上,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之前受伤的绷带已经拆了,
伤口看起来却还泛着红肿,显然是没有好好处理。她伸手想碰,却被他猛地抬手挡住,
语气带着一丝防备:“别碰,烦。”反应过来的萧烬面色一顿:“抱歉,最近公务太多,
有点心烦。”语气顿顿透着一股心虚苏子染的手顿在半空,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认识的萧烬,从来不会对她说不耐“烦”,更不会用刚才这样冷漠防备的眼神看她。
“阿烬,你怎么了?”她声音发颤,“是不是在神龙渊遇到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
我们一起想办法。”萧烬终于抬起头,眼底没有往日的温柔,
带着淡淡的疏离又好似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觉得,你总这样病着,
也不是办法。”他顿了顿,语气更淡,“以前我觉得,只要我陪着你,你总会好的,
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萧烬胡言乱语的说着,一瞬间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苏子染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噼噼啪啪的掉下来。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可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如今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把刀狠狠的扎进她的心窝里。
“你……你说什么?”她声音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烬却眼睛闪烁:“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敢再看她,
重新低下头批阅公文,语气平淡:“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忙。”苏子染站在原地,
看着他淡漠的侧脸,心里像被冰封一样寒冷刺骨。她慢慢转身,走出书房后,
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水从指缝缓缓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一片。
从那以后,萧烬对她总是避之不及。他不再陪她散步,不再给她暖手,甚至在她咳血时,
也只是让人通知凌越来看看,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苏子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萧烬,是不是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鬼王萧烬。她知道这样想很荒唐,
但是于是她开始试探他。晚上她故意提起三百年前的事:“阿烬,你还记得吗?
三百年前你被困在噬魂阵,我去救你时,你说等你出去,要给我摘幽冥界最艳的血玫瑰。
”萧烬闻言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开口:“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记的清呢。
”苏子染的心一沉。那件事是他们感情开端里最重要的印记,他怎么可能记不清?
她把他以前送给她的玉佩从妆匣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你看,
这是你当年在凡界给我买的玉佩,你说上面的凤凰预示吉祥定能保佑我平平安安的。
”萧烬扫了一眼玉佩,语气随意:“不过是块凡间最普通的玉,你喜欢就好。
”苏子染的手猛地攥紧玉佩,指尖泛白。那块玉佩,他当年为了买它,
在凡界的当铺当了自己最爱的佩剑,怎么会是普通的玉?渐渐的发现,他的习惯也变了。
以前他喜欢喝清茶,且只喝她泡的;可现在,他却只喝浓茶,是宫女泡的都行。
以前他写字用的是她送他的狼毫笔,且笔杆上刻着他的名字;可现在,
他用的是羊毫笔随处可见,笔杆上光滑一片,什么印记都没有。最让她心惊的是,
有一次她无意中碰到他的左臂——当年他为了护她,被怨灵抓伤,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可眼前的这个萧烬,左臂上却光滑如初,没有任何疤痕。苏子染此刻终于确定,
眼前的这个萧烬,是假的。可真的萧烬现在在哪里?他是出什么事了?她不敢声张,
只能暗中去找凌越帮忙。凌越听了她的怀疑,也很震惊,几日后,凌越拿着一份卷宗来找她,
脸色有些凝重:“夫人,查到了。君上他……有个同胞兄弟,叫萧玦。”“萧玦?
”苏清寒皱眉,怎么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是的。”凌越点头,翻开卷宗,“四百年前,
萧玦因谋夺鬼王之位,被先鬼王放逐到了幽冥界的边煞海,后来就没了消息。
而且最近神龙渊的瘴气最异常,似乎有人在那里动过手脚,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我检查了那紫荆刺梨根,发现上面被人下了‘离魂散’,这种药能让人暂时失去神智。
”苏子染的心脏猛地一缩:“你的意思是,有可能真的萧烬在神龙渊被萧玦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