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刚回家肯定累了，先喝口水歇会儿，妈妈去给你收拾房间。”
苏梅把水杯递到她手里，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让林婉清下意识缩了缩手——这杯子竟不是瓷的，也不是玉的，摸起来滑溜溜的，倒像某种少见的琉璃。
她捧着水杯小口抿着，眼神仍忍不住在屋里打转。
这“家”和大靖朝的相府截然不同，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屏风隔扇，连坐的“榻”（沙发）都是软乎乎的，一坐上去就往下陷，让她总担心会摔下去。
没等她摸清这屋子的布局，小腹忽然传来一阵坠胀感。
林婉清脸色微变，想起在医院时苏梅提过“如厕”的事，只是当时她昏迷刚醒，没好意思细问，如今实在忍不下去，只能红着脸拉住正要转身的苏梅：“那个……林夫人，不知贵府的‘净房’在何处？”
苏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指了指走廊尽头：“你说厕所啊，在那边呢，我带你去。”
“厕所？”
林婉清小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跟着苏梅往走廊走。
心里还在琢磨，这“厕所”想必就是现代的净房，只是不知会不会有熏香和恭桶，若是像相府那样铺着锦垫的恭桶，倒也还算习惯。
可当苏梅推开那扇白色的门，林婉清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卫生间里没有熏香，没有锦垫，更没有熟悉的恭桶。
只有一个白白的、敞着口的“瓷缸”嵌在地上，缸边还围着一圈银色的“栏杆”，旁边墙上挂着个带按钮的小盒子，地上还放着个奇怪的“长桶”（垃圾桶）。
林婉清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仔细打量那个“瓷缸”，见里面干干净净的，还泛着水光，不由得更疑惑了。
这东西既不像恭桶，也不像浴桶，倒像是个小型的“水牢”，难道现代的净房竟是这样的？
她站起身，对着那“瓷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不知此等‘水牢’有何用途？
若是净房所用，还请明示用法，免得小女子失了礼数。”
苏梅站在门口，看着她对着马桶行礼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想起医生说婉清可能有记忆混乱，赶紧忍住笑，走上前解释：“这不是水牢，是抽水马桶，用来如厕的。
你看，只要坐在上面……”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掀马桶盖，林婉清却突然往后跳了一步，紧张地拉住她：“不可！
此等器物敞着口，万一里面有水怪怎么办？
再说这‘水牢’看着如此小巧，如何如厕？”
“哪来的水怪啊，这就是普通的马桶。”
苏梅无奈地摇摇头，干脆首接掀开马桶盖，指着里面说，“你看，里面就是水，只要坐在上面就好，用完了按这个按钮，水就会把脏东西冲走。”
为了让她放心，苏梅还特意按下了冲水按钮。
“哗啦”一声，马桶里的水瞬间旋转着往下冲，还带着轻微的水流声。
林婉清吓得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蹦，首接蹦出了卫生间，一路跑到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沙发扶手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喊着：“巫术！
此乃巫术！
竟能让水自动旋转，定是有邪祟在里面！”
正在厨房择菜的林建国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婉清你怎么了？”
“林先生！”
林婉清指着卫生间的方向，声音都在发颤，“那净房里有会用巫术的‘水牢’，一按按钮就会流水，太吓人了！”
林建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再看看苏梅哭笑不得的表情，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走到沙发边，蹲下身耐心解释：“婉清，那不是巫术，是抽水马桶，是现代很常见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很安全的，没有邪祟。”
“可它会自动流水啊！”
林婉清还是不相信，“大靖朝的净房都是用恭桶，哪有这样的？”
“现代和大靖朝不一样嘛，”林建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你看，我们现在用的杯子、坐的沙发，不都和大靖朝不一样吗？
这马桶也是一样，只是方便如厕的工具，真的不吓人。”
林婉清咬着唇，眼神里还是带着犹豫。
她实在没法接受，净房里竟放着这么个会“巫术”的东西，可小腹的坠胀感越来越强烈，让她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林皓宇背着书包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喊：“妈，我回来了！
姐出院了吗？”
看到沙发上的林婉清，他眼睛一亮，跑过去凑到跟前：“姐！
你终于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在医院待好久呢，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林婉清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子，长得和林建国有几分相似，穿着奇怪的“长衣长裤”（校服），头发也剪得短短的，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你是……我是你弟林皓宇啊！”
林皓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姐，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
我可是你亲弟！”
苏梅赶紧在一旁补充：“婉清，这是你弟弟皓宇，在读高中，你以前最疼他了。”
林婉清愣了愣，心里暗道：原来这现代的“家”里，还有个弟弟。
她看着林皓宇一脸熟稔的模样，也不好再疏离，只是点了点头：“原来是皓宇弟弟，多日不见，倒是长壮实了。”
林皓宇被她这文绉绉的语气逗得笑出声：“姐，你怎么说话跟古装剧里的人似的？
是不是在医院待傻了？”
“皓宇！
不许这么说你姐！”
苏梅瞪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把马桶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你姐现在不敢用马桶，你想想办法，教教她。”
林皓宇听完，眼睛转了转，凑到林婉清身边，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姐，这马桶可简单了，我教你，保证一学就会！
你看，我每天都用，从来没出过事！”
林婉清心里一动，她抬头看着林皓宇，见他眼神真诚，不像说谎，再想想自己实在忍不下去了，终于点了点头：“那……那你教我，不许骗我。”
“放心吧！”
林皓宇拉起她的手，往卫生间走，“你跟我来，我一步一步教你。”
苏梅和林建国站在客厅，看着两人走进卫生间的背影，都松了口气。
苏梅小声说：“还是皓宇有办法，希望婉清能快点学会。”
卫生间里，林皓宇先指着马桶盖，慢悠悠地说：“姐，第一步，先把这个盖子掀开，你别怕，它很轻的。”
林婉清看着那白色的盖子，犹豫了半天，才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见没什么动静，才敢用力掀开。
“然后呢？”
她小声问。
“然后你坐在上面，”林皓宇指了指马桶圈，“这个圈是软的，坐着不硌***。
你放心，它很稳，不会掉下去的。”
林婉清盯着马桶圈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林皓宇鼓励的眼神，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刚一坐下，她就紧张地抓住了两边的“栏杆”，身体绷得笔首，像个随时准备起跑的兔子。
林皓宇看着她这副模样，差点笑出来，赶紧忍住：“姐，你放松点，不用这么紧张，就跟坐在椅子上一样。”
等林婉清适应了一会儿，林皓宇又指着冲水按钮：“等你用完了，就按这个按钮，水会把脏东西冲走，很方便的。
你要不要现在试试冲水？”
林婉清赶紧摇头：“不要！
等……等我用完了再试。”
林皓宇笑着点点头：“行，那你先慢慢来，我在门口等你，有什么事就喊我。”
说完，他轻轻带上门，退到了走廊里。
卫生间里只剩下林婉清一个人，她坐在马桶上，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总觉得那马桶会突然“发难”。
可小腹的坠胀感越来越强烈，她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放松下来。
好不容易解决完，林婉清盯着那个冲水按钮，犹豫了半天，才伸出手指，飞快地按了一下，然后赶紧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哗啦”的水流声响起，她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才慢慢睁开眼。
见马桶里的水己经恢复平静，里面干干净净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这“巫术”也没那么可怕，倒还真挺方便的。
她掀开马桶盖，站起身，刚要开门，就听到门外传来林皓宇的声音：“姐，你好了吗？
学会了吗？”
林婉清打开门，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点了点头：“学会了……谢谢你，皓宇弟弟。”
“客气什么！”
林皓宇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保证教会你！”
两人刚走到客厅，苏梅就笑着迎上来：“怎么样婉清，学会用马桶了吧？
我就说不难吧。”
林婉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林夫人和皓宇弟弟，是我之前太胆小了。”
“没事没事，慢慢适应就好。”
苏梅拉着她的手，“快坐会儿，我去把菜炒了，咱们今晚吃红烧肉，皓宇也爱吃。”
林婉清坐在沙发上，看着林皓宇在一旁摆弄那个会发光的“方块”（手机），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暖意。
虽然这个现代世界很奇怪，有很多她不懂的东西，但这里的人都很善良，或许，在这里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