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指控***老板的女儿苏眠。
视频监控、她体内的***、她的证词……无一例外都在陈述这个事实。
我从口袋拿出一样东西,老板瞬间瘫软在证人席上,
他女儿苏眠掩面绝望的痛哭……一电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办公室午后的沉寂。
江临揉了揉因长时间阅读而干涩的双眼,
视线从面前堆积如山的“星辰集团商业欺诈案”卷宗上移开。
那是他所在的“衡平律师事务所”今年最重要的客户,
也是他能否在明年晋升权益合伙人的关键一役。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手机接听键。“是我,
秦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江临瞬间坐直了身体,手中的笔轻轻放下。
“老师?”他已经快一年没接到恩师秦穆教授的电话了。上次见面,
还是在法学院的老教授退休茶话会上,彼时秦教授精神矍铄,谈笑风生。“小宇,他出事了。
”秦穆的声音破碎不堪,仿佛每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涉嫌性侵。
是苏瀚海的女儿,苏眠。”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秦宇,那个记忆里总是跟在秦教授身后,
眼神清澈、略带羞涩的男孩?那个在脑科学领域初露锋芒、被寄予厚望的年轻学者?苏瀚海,
学术界的标杆,享有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泰斗,秦宇的博士生导师?这荒谬的组合像一记闷棍,
敲得江临耳边嗡嗡作响。“证据很充分。”秦穆顿了顿,
话筒里传来他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一审输了,十年。小宇他在里面,
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碎玻璃划了手腕。”江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他指节生疼。“他在墙上,用血写了字……”秦穆再也控制不住,
泣不成声,那哭声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嘶哑而绝望,“只有四个字……‘以死明志’!
”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电话那头令人心碎的呜咽。
江临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刚刚拟好的、关于“星辰集团”案下一步取证策略的草案,
扫过电脑屏幕上“衡平律师事务所”烫金的电子logo,
扫过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许久,
江临听到自己干涩得有些陌生的声音:“把一审的卷宗,全部发到我邮箱。”没等秦穆回应,
他像是怕自己后悔般,快速地补充了一句,那语气既像是对秦穆的告知,
也像是对自己未来命运的判词:“告诉秦宇,我,江临,做他的二审律师。
但也请他务必清楚,这条路,通往的要么是水落石出的清白,要么就是我和他一起,
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他做好准备。”挂断电话,他从抽屉里摸出戒烟许久的烟盒,
抖出一支,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二几天后,
市第一看守所的会面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沉闷气息,
冰冷的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秦宇坐在对面,比江临在秦教授家中照片上看到的,
要消瘦憔悴得多。曾经闪烁着智慧与好奇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两潭毫无生气的死水,
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在灰色的囚服映衬下,
显得格外刺眼。江师兄。”他开口。“在这里,叫我律师。”江临打断他,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也不想听你喊冤。从现在起,收起你所有的情绪,
集中你残存的全部精力,回答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不许有任何隐瞒,不许有任何侥幸,
明白吗?”秦宇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看了江临一眼,然后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案发那天晚上,具体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我要精确到小时,
甚至分钟。”“实验室。”秦宇的回答机械而简短,没有任何修饰,
“我在分析‘黎明’项目的最后一组关键数据,关于神经信号传导通路的那部分。
”“整个过程,有人能证明吗?有没有其他同学、助手?或者监控可以看到你?”“没有。
”秦宇摇头,动作迟缓,“那段时间只有我一个人。
项目的核心数据处理……导师要求绝对保密。监控……”他顿了顿,“走廊有,
但我实验室内部的监控角度拍不到我的工位。”“你和苏眠,平时关系如何?
”“她是导师的女儿,我们不算熟。她偶尔会来实验室找苏教授。
”秦宇的措辞显得异常谨慎,仿佛在字斟句酌,“因为项目数据归属和署名权的问题,
我们有过几次不愉快的交谈。”“具体是什么不愉快?争吵?还是只是讨论?”“是争执。
”秦宇低下头,“她认为她父亲,苏教授,对项目的整体设计和方向把握贡献更大,
而我只是在执行,却拿走了太多本不属于我的荣誉和潜在的利益。”江临翻动着带来的卷宗,
取出那枚黄铜镇纸的高清照片,推到玻璃隔板前:“这个,你认识吗?
”秦宇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认识……”他的声音更低了,“是我的镇纸,底部刻了我的英文名‘Yu’。
”“根据警方记录和现场照片,它出现在苏眠公寓的床头柜上。并且,法医鉴定报告显示,
苏眠颈部的弧形皮下淤血和轻微擦伤,与这个镇纸底座的形状完全吻合。对此,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秦宇猛地抬头,“它一直就放在我办公桌的左上角!
我用来压图纸和资料!我怎么可能拿它去伤害别人?我疯了吗?!
我为什么要带着刻了自己名字的东西去犯罪?!”“但公寓楼的电梯和走廊监控显示,
你当晚九点十七分进入了苏眠所住的单元楼,九点二十一分进入了她所在的楼层。
你怎么解释?”“我不记得了!”秦宇双手抱住头,手指狠狠地***头发里,,
“那晚我喝了酒……头很晕……记忆断片了,我只记得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
对着电脑屏幕……后来就什么都不清楚了……”“喝酒?
”江临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之前卷宗里没有提及的细节,“你之前对警方和一审律师,
都没有主动提到你喝了酒。在哪里喝的?和谁?
”“我、我忘了说……可能、可能觉得不重要……”秦宇的眼神开始慌乱地躲闪,
“那天下午和导师因为数据署名的事情,吵得很厉害,心情非常糟糕,
晚上回到实验室就自己喝了一点……”江临“啪”地一声合上卷宗,声音不大,
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冷冷地看着玻璃那面的秦宇:“秦宇,你给我听清楚。
你现在对我隐瞒任何细节,哪怕你觉得它微不足道,都是在亲手给你敌人的枪里上子弹。
DNA证据,现场监控,作案动机,关键物证……现在所有东西都对你不利。
如果你连我都不能完全信任,如果我们之间无法建立绝对的坦诚,那么这场辩护,
我们现在就可以宣告结束。你,准备好在里面度过接下来的十年!”秦宇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我真的没有……”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三秦宇的家,
位于一个闹中取静的老牌大学教授小区。秦穆教授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满头白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杂乱地翘着。他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
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年轻的秦宇捧着奖杯,笑容灿烂。
他的妻子,音乐学院的林婉教授,强撑着礼节给江临泡了茶。“林老师,
请您再仔细回想一下,在案发前一段时间,尤其是案发前一两天,
秦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表现?任何细节,哪怕再小,都可能对我们有帮助。
”江临接过茶杯,语气尽量放得柔和。“异常?”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为了那个‘黎明’项目,几乎把实验室当成了家,回来也是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数据。
状态一直不好,很疲惫,眼里的血丝就没消过,压力太大了……”她放下紫砂茶壶,
眼神没有焦点地望向窗外:“案发前一晚,他回来得很晚,具体几点我记不清了,
我大概已经睡了一觉。他一身酒气,很浓。我问他跟谁喝的,怎么喝这么多?他很不耐烦,
只说和导师谈事情,谈得非常不愉快,心里堵得慌。”“是和苏瀚海教授?”“嗯。
”林婉点了点头,“哦对了,他之前好像还随口抱怨过一句,
说实验室的监控系统好像有点问题,有几个关键的摄像头角度总是调整不好,有盲区,
拍不到核心实验区域。他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要是什么重要的原始数据或者样本丢了,
怕是连‘贼’都找不到。”江临立刻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一点。
“还有……”林婉迟疑了一下,“小宇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很浅,平时一杯啤酒就上脸。
但那晚他醉得似乎特别厉害,不是那种吵闹的醉,是完全断片的状态。我帮他脱外套的时候,
他几乎没什么反应,这有点不太寻常。
”四在法院协调下安排的、一间布置得尽可能温馨的心理辅导室里,江临见到了本案的核心,
被害人苏眠。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未施粉黛,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她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柔软的米色靠垫,
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扶手椅里。她的父亲苏瀚海,以及一名身着制服的女社工,
一左一右陪同在侧。“苏眠,我是秦宇的辩护律师,江临。”江临的声音放得很缓,
“我充分理解,这次见面可能会再次勾起你非常不愉快的回忆,甚至造成二次伤害。
我向你保证,我的目的不是质疑你,而是希望通过更全面地了解情况,
尽可能还原事件的完整面貌。这对法庭做出公正的判断至关重要。”苏眠点了点头。
“根据你在一审时所做的陈述,事发过程中,秦宇曾对你说过一些话。
我知道重复这些对你很残忍,但能否请你再努力回忆一下,他具体说了什么?
任何独特的用词、语气,都可能成为重要的线索。”苏眠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的哭腔:“他、他说,‘这是你们苏家欠我的’……‘那些数据,
那些本该属于我的荣誉,你们凭什么拿走?’……‘我要让你,
也让你父亲尝尝代价……’” 她的叙述流畅得惊人,时间、地点、动作顺序、对方的言语,
甚至房间里香薰蜡烛燃烧的气味,都细节丰富,环环相扣,
逻辑严密得如同经过无数次排练的舞台剧本。江临尝试转换方向,
触碰那个可能更敏感的区域:“在这一切不幸发生之前,你和秦宇之间,
除了关于研究数据的争议,是否还存在其他方面的矛盾?或者,你父亲苏教授和他之间,
是否……”“没有!什么都没有!”苏眠突然激动地打断,猛地将怀里的靠垫抱得更紧,
声音陡然拔高,“我爸他一直很欣赏他,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一样悉心培养!是他!
是他自己贪得无厌,心理扭曲!” 她的反应快得有些突兀,
情绪转换也显得过于迅速和模式化。苏瀚海适时地、充满安抚意味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然后对江临说:“江律师,我非常尊重您的职业操守,也理解您需要履行职责。
但小女的身心状态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医生强调她需要静养,避免反复回忆创伤。
该提供的情况,在一审时我们已经毫无保留地陈述得非常清楚了。”江临敏锐地注意到,
自始至终,苏眠没有看过她的父亲一眼,哪怕是在苏瀚海出言安抚她的时候。
而当苏瀚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时,
苏眠的身体会有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紧绷,抱着靠垫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抠紧布料。
五回到办公室,江临再次将自己埋入卷宗海洋里。
那份来自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DNA检测报告,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横亘在他面前。
白纸黑字,冰冷而权威:从被害人苏眠体内提取的精斑样本,
与犯罪嫌疑人秦宇的DNA STR分型完全吻合。那个叫做“似然比率”的数字,
后面跟着一连串令人绝望的零,意味着随机匹配出错的可能性低于十亿分之一。
在现代法庭上,这就等同于“铁证如山”的代名词。科学,似乎已经用最不容置疑的语气,
宣判了秦宇的罪行。然而,他的目光,却久久地被卷宗里那枚黄铜镇纸的特写照片所吸引。
一个底部刻有使用者自己名字的、极具个人标识性和独特性的物品,出现在暴力犯罪的现场?
这严重违背了犯罪心理学的常理。哪个罪犯会愚蠢到、或者嚣张到,
带着如此容易被追查的私人物品去实施***?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需要专业人士的意见。他拿起手机,绕过通讯录里那些通常合作的大型司法鉴定机构,
直接拨通了一个标注为“李文”的私人号码。李文是他大学时代在理化竞赛中认识的朋友,
如今是业界顶尖的微量物证专家,在一家极其低调却实力雄厚的研究所工作,性格古怪,
但技术无可挑剔。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隐约有某种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
“喂?江大律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找我这闲人什么事?”李文的声音带着调侃。“老李,
帮我个忙,检测一样东西。非常规检测,要快,要绝对保密。”“什么东西?听起来很***。
”“一枚黄铜镇纸,涉案关键物证。”“你想知道什么?”“除了常规的指纹、皮屑,
我需要知道,它表面,特别是底部刻字的缝隙里,还有什么。任何不寻常的附着物,
哪怕只有几个分子。”与此同时,他通过另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
联系了一位擅长数据恢复和网络追踪的独立IT取证专家,代号“夜鹰”,
委托其尝试恢复和深度分析秦宇实验室及周边区域的监控记录。几天后,
李文直接来到了江临的办公室,脸上带着疲惫。“江临,你小子直觉还是那么毒。
”李文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江临桌上,
里面是几张高倍电子显微镜下的图片和一份初步分析报告。“有发现?”“何止是有。
”李文指着图片上那些如同外星地貌般的微观结构,“看到这些了吗?在镇纸底部,
那个‘Y’和‘u’字母交叉的缝隙深处,我们清理掉了常规灰尘后,
发现了这个——”“是什么?”江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极微量的一种特制化妆胶泥。成分很特殊,含有特定的聚合物和色素载体。这玩意儿,
通常只用于电影特效化妆,或者某些追求极致逼真效果的舞台剧化妆。”“舞台化妆?
”江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感觉某个关键的齿轮在脑中“咔哒”一声咬合了。“对,
专门用来模拟制造各种伤痕——淤青、刀伤、擦伤……粘性极强,附着性也好,
能牢牢粘在皮肤上,用水很难洗掉,需要专用的卸妆液。”六带着这个惊人的发现,
江临再次来到了那家位于秦宇实验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
夜班店员还是那个看起来有些懒散、戴着耳钉的年轻小伙子,
正靠在收银台后面无聊地刷着手机。江临出示了律师证,
然后再次拿出苏瀚海在学术会议上的标准照:“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案发当晚,
大概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或者身形相似的人从这里经过?
”店员放下手机,挠了挠染成黄色的头发,盯着照片看了半天,
脸上露出努力回忆的纠结表情:“好像是有点模糊的印象。那天晚上是挺晚的了,客人不多。
我记得好像是有个男的,戴着顶帽子,压得挺低的,从那边电梯口出来,走得挺急。身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