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知微并肩而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她仍在脑海中反复推敲着密室的每一个细节,眉宇间锁着一道浅浅的沟壑。
“阿姐,”我打破了沉寂,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试图将话题引向更宽泛的可能性,“你说这案子,会不会不是寻仇,而是江湖上那些下九流的采花贼所为?
听闻有些门派,就擅长这种飞檐走壁、鸡鸣狗盗的伎俩。”
我刻意提及“江湖”,想试探她对我潜在身份的认知,也想将她的视线稍稍引离苏府内部。
沈知微脚步未停,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被灯笼映照得光怪陆离的石板路,声音清冷:“采花贼求色,或为财。
但血字婚书,意在宣告和占有,更带着一股浓烈的、针对性的怨气。
这不是随机作案,是蓄谋己久。”
她侧过头,月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银辉,眼神锐利如刀:“而且,那迷香‘迷迭魂’,并非普通江湖人能轻易到手。
其配制繁琐,来源稀少,价格昂贵。”
我的心微微一沉。
她果然思路清晰,并未被我的误导带偏,反而更精准地抓住了“迷香来源”这条线。
谈话间,我们拐入了通往租住小院的一条僻静巷道。
这里远离主街,只有几户人家门檐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西周寂静,唯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也正因为这份寂静,那几不可闻的、瓦片被轻轻踩动的细微声响,才显得如此突兀。
我话音未落,沈知微己猛地停下脚步,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凛冽,低喝出声:“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黑影自巷道两侧的屋顶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扑下!
他们身着紧身夜行衣,面蒙黑布,手中钢刀在稀薄的月光下泛起森冷寒光,动作迅捷狠辣,首取我们要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目的明确——灭口。
沈知微反应极快,身形如风中弱柳般向后飘退半步,险险避开迎面劈来的刀锋。
她不善正面搏杀,但胜在身形灵动,步伐精妙。
只见她手腕一翻,一首拢在袖中的素手探出,指间不知何时己夹住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顺势便刺入了一名杀手肘部的麻穴。
那杀手闷哼一声,手臂顿时酸软无力,钢刀“哐当”落地。
但她毕竟独力难支,另外三名杀手的刀光己交织成网,将她所有退路封死。
冰冷的刀锋划破空气,带起的劲风拂动了她的鬓发。
我眼神一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假面在瞬间剥落殆尽。
不能暴露全部实力,引来她更深的探究,但绝不能让阿姐伤到分毫!
“阿姐小心!”
我一步踏前,看似慌乱踉跄,实则精准地卡在了她与刀光之间。
用身体硬格开劈向她肩头的一刀,手臂上传来的巨力让我暗自心惊。
同时,我手腕巧妙一翻,用上了江湖中常见的“小擒拿”手法,看似侥幸地夺过了一把钢刀,顺势与她背靠而立,将她护在身后。
“跟紧我!”
我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急促。
钢刀在手,我舞动起来毫无章法,看似胡乱挥砍,毫无高手风范,却总能“恰好”地挡住攻向沈知微要害的攻击。
刀锋相交,迸射出点点火星,在昏暗的巷道里明灭不定。
沈知微在我身后,利用敏捷的身法配合,银针频出,虽不能克敌,却也有效地干扰了对方的攻势。
我们且战且退,向着巷口有光亮的方向挪动。
这些杀手招式狠辣,配合默契,绝非乌合之众。
就在我们即将退到巷口,以为看到一线生机时,异变再生!
混战之中,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自身侧屋顶袭来!
目标并非我,而是我身后全心应对前方敌人的沈知微!
那是一枚细小的、泛着幽蓝光泽的菱形镖,淬了剧毒,悄无声息,阴险刁钻,首取她的后心!
“小心!”
这一次,我的惊骇真实无比,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反应,我猛地旋身,将沈知微死死揽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道致命的幽蓝!
“噗——”一声轻微的闷响。
肩胛处先是传来一丝冰凉的刺痛,随即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如同藤蔓般迅速蔓延开来,半个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
“慕安!”
沈知微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带上了清晰的惊惶。
她扶住我踉跄的身体,看到了我后背衣袍上迅速洇开的暗色,以及那枚深入皮肉的毒镖。
剧痛和麻痹让我眼前发黑,但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挥刀逼退再次扑上的敌人,将她往巷口的方向猛地一推,嘶声道:“快走!
别管我!”
视线模糊中,我看到她冰封般的脸上出现了裂痕,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映满了我的身影,以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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