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卡被他塞进了笔袋最底层，隔着帆布布料，仍能清晰感觉到卡面残留的温度，像揣了块刚从暖气上拆下来的小铁片。
走进教室时，大多数同学己经坐在座位上背书，英语课本摊开在桌面上，书页翻动的“哗啦”声里，夹杂着零星的单词发音。
顾晨刚坐下，同桌林晓雨就凑过来，手里捏着块草莓味的糖：“昨晚刷题到几点啊？
看你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
她说话时，马尾辫轻轻晃了晃，发尾绑着的绿丝带扫过顾晨的手背——那丝带是新的，昨天下午放学时，林晓雨还扎着黑色的皮筋，丝带末端缀着颗小小的银铃，看着精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顾晨的指尖顿了顿，突然想起梦里青云宗弟子腰上挂着的铃铛。
那些铃铛也是这样，看着玲珑剔透，走动时却安静得很，长老说那是“灵力裹住了声线”，只有修为够高的人才能听见***。
他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念头压下去，接过糖塞进嘴里：“快一点吧，最后一道数学题卡了好久。”
林晓雨“哦”了一声，转回去继续背单词。
顾晨打开英语课本，刚翻到昨晚夹书签的第五十页，书页却像被无形的手扯着，“哗啦哗啦”自动往后翻，最后停在了第三十七页。
他愣了一下，伸手想把书翻回去，指尖刚碰到纸页，就顿住了——第三十七页的右下角，印着学校的校徽，平时鲜红的油墨，此刻竟泛着淡淡的紫色，像被水泡过之后褪了色，边缘还晕着一圈极浅的雾状痕迹。
更奇怪的是，纸页是湿的。
顾晨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校徽，指尖沾到一层薄薄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液体，那味道很淡，却让他瞬间想起凌晨时校园卡上的金光——还有梦里青云宗后山飘着的瘴气，也是这样的腥甜，像刚摘下来的桑葚被捏烂了。
“顾晨，你看啥呢？
老师来了！”
林晓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顾晨猛地抬头，看见英语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黑板上还留着昨天的数学公式，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公式旁边投下一片光斑。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教室里的同学还在背书，却没一个人翻页，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半点声音，像一群被按了静音键的木偶。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写着“dream”，白色的粉笔灰从黑板上飘下来，却没有落在地上，反而在半空中慢慢聚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细细的云纹形状，和校园卡上的纹路、青铜闹钟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顾晨的心跳突然加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不知何时开始泛紫，颜色顺着指缝往上爬，和第三十七页校徽的紫色完全重合。
他想抬手擦，却发现手臂像被灌了铅，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紫色顺着手腕往上蔓延，缠上小臂。
这时，第三十七页上的紫雾突然动了。
原本晕在校徽边缘的雾状痕迹，慢慢从纸页里飘出来，像一缕青烟，在空中绕了个圈，然后首首朝着顾晨的手腕缠过来。
他能清晰感觉到紫雾的温度，凉得像冰，缠在皮肤上时，还带着细微的刺痛感，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别碰它。”
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教室里诡异的寂静，清晰地钻进顾晨的耳朵里。
他猛地回头，看见斜后方的李秋雅正坐在座位上，手里转着那支旧钢笔，钢笔杆上的刻纹在阳光下亮着淡淡的光，和校园卡上的纹路同步起伏，像是在呼应。
李秋雅的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第一页写着几行小字，顾晨眯着眼睛看，能看清“第73号紫雾浓度C级持续时间3秒”这几个字。
察觉到顾晨的目光，李秋雅立刻用手盖住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了一下，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那声音和凌晨时青铜闹钟突然停铃的声音，一模一样。
顾晨还想再看，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他回头，林晓雨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咋老回头啊？
老师叫你读单词呢。”
他愣了愣，再看向教室——同学们己经开始跟着老师读单词，声音清晰，书页翻动的“哗啦”声也恢复了正常。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黑板上的“dream”旁边，粉笔灰己经落在地上，聚成一小堆白色的粉末，没有任何云纹形状。
顾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的紫色消失了，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刚才那种刺痛感也没了。
他再翻到英语课本的第三十七页，校徽还是鲜红的，纸页干燥，没有任何紫雾的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脸色好差。”
林晓雨递过来一瓶矿泉水，顾晨接过，指尖碰到瓶身时，突然想起刚才李秋雅的话——“别碰它”。
他抬头看向斜后方，李秋雅己经低下头，正对着笔记本写字，钢笔杆上的刻纹不再发光，只有帆布包上的小雏菊，在阳光下轻轻晃着。
下课铃响时，顾晨把英语课本塞进抽屉，手指无意间碰到了笔袋里的校园卡。
他悄悄把卡拿出来，发现卡面上的浅金纹路又亮了一点，在纹路的末端，多了一道极细的紫色痕迹，像刚才那缕紫雾留下的印记。
这时，他注意到李秋雅站起身，拿着笔记本往教室外走。
经过顾晨座位旁边时，她的笔记本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顾晨弯腰去捡，刚好看到笔记本翻开的那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闹钟，指针停在两点零七分，闹钟旁边写着一行字：“紫雾出现，界心碎片开始苏醒。”
顾晨刚想把笔记本递给李秋雅，她却飞快地抢了过去，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快步走出了教室。
他看着李秋雅的背影，突然想起凌晨时她在路灯下念的“灵历三十七年”，还有校园卡上那道新的划痕——所有的线索，好像都绕着“青云宗界心”这些梦里才有的东西，慢慢缠在了一起。
上课铃再次响起，顾晨把校园卡塞回笔袋，指尖的温度又开始升高。
他看向窗外，天空还是正常的蓝色，可他总觉得，那蓝色下面，藏着淡淡的紫色，像随时会冲破云层，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