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尽皆知,三皇子看上了一个小婢女,每天换着花样哄她开心,各种珍宝皆为她寻来,哪怕生气骂他狗东西,三皇子也只是宠溺的看着。
他常常唤我舒儿,他宠我、护我,还在他父皇母妃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非我不娶。
但他的一句不过是一阶婢女打碎了我的梦。
我看着他牵着别人的手,接受百官朝拜。
慢慢的,他流连于后宫,还让我贴身伺候,我无悲无喜,做着一个婢女该做的事。
但就在我离开的前一晚,房门被打开,他一身酒气的闯进了我的屋子。
语调哀求,满眼委屈。
朕向你认错…你别走…好吗?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靠在我家门外。
治了他整整半月,人才堪堪清醒,可恢复的第一时间竟是掐住我的脖子逼的我步步后退。
谁派你来的!
我冷漠的看他,脸庞俊美,但苍白至极,掐着我脖子的手腕还在颤动。
你想杀了救命恩人?
他目光微颤,瞳孔逐渐聚光。
你…你是…
感觉到他的手慢慢放松,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他转头,一双眸子不解的瞪着我。
我没犹豫,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扔到了外面。
醒了就走。
留下这句话我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待过了几个时辰,我推门而出,他已经不在门口了,只留地上有些血迹。
看来伤口崩开了,我心想。
我照常去砍柴,去镇子上买菜,打扫院子,就这么过了几日,依然不见他。
就在我以为他只是我平淡生活里的一段意外后。
某一天,我在屋中正编着斗笠。
叩叩——
喂,有人吗。
?
…哦,是他啊,当没听见好了。
我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听见没动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叩叩——叩叩叩——
第二遍多了些急促。
喂,你不开门我就进去了。
我拧眉看向门口,放下斗笠快步向门口走去,接着打开门,没防备下,一道顷长的身影倒了过来。
我下意识去接,他便落进了我的怀里。
低头,一张不可一世的脸。
我敛眸,手一松,咚的一声,他摔在了地上。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摔我?
我没理他,继续坐回去编我的斗笠。
余光里,我看到黑影一步步靠近。
喂…
我将剪刀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抬眼看他。
看你不像普通人家,家里应是有钱的,没上过私塾么?
他疑惑的看我。
接着拉过一个竹椅坐在了我的旁边。
行,你叫什么。
我低头,拿起剪刀继续修剪。
舒然。
他只哦了一声,屋内又归为了平静。
见我没反应,他着急了。
你就不问我?
一个斗笠编完,我拿起满意的看了看。
不感兴趣。
说完我起身,略过他身边把斗笠放在了窗子边的桌上,和其他斗笠摞在了一起。
转身的一瞬,我的手腕被他死死攥住。
我抬头看他,一双墨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你知道你救的是谁吗?
我迎上他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感兴趣。
他生闷气似的盯着我,下一秒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放在了我的手心。
是一枚玉佩。
繁复却不失精致的龙凤雕刻在左右两边,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幽光,玉佩中间,有一个 [煜] 字。
我翻到后面看了看,是一个大大的 [安] 字。
你是皇室中人?
见我的表情终于有点波动,他放开我的手,昂着脸,嘴角勾着邪笑。
现在知道了,不如再猜猜我的身份?
三皇子。
我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他又愣了,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我。
大安国的皇子斗得头破血流,这谁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认我是三皇子?
大皇子手握兵权,现在边疆打仗,二皇子于前年因病过逝,四皇子妃的母家是当朝宰相,五皇子虽年纪小,但听说他的母妃在皇上那里很受宠爱,只有三皇子,既没有兵权,也没有受宠的母妃,更没有娶妻,当然也就没有实力强劲的后盾。
在我提到他母妃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凌厉的看着我。
我倒了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
目前大安国局势动荡,谁也不知道皇位会传于谁手,前几日我去镇子上时听到了些话,那人说三皇子实力薄弱根本不是其他皇子的对手,所以是最容易……
说到这我抿直了嘴。
果然,他紧紧的捏着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杯里的水被晃得洒出了一些,我倒的是滚烫的茶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烫。
继续说。
刚才那副纨绔的样子没了,周遭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胆寒。
三皇子什么都没有,是最好除掉的,而就在我听说这件事的那天,我遇到了你,哪怕你伤痕累累,一副将要咽气快死的模样,也掩盖不了你的贵气,衣服更是华美,一摸便知是上等丝绸织就,哪怕我在镇子上最好的店里也没见过。
我顿了顿,摸着茶水已不烫了。
当时只觉你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可能因为赌钱被人追杀,直到你刚才给我看那枚玉佩,我才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好像很了解宫里的事。
我喝了口水,没回答他这句话。
你的伤是不是好了。
他刚才进门时我就有些察觉,细想他这几日应是回去治伤了,他伤的挺重,没想只几天便恢复了。
不过也对,哪怕再无权无势的三皇子,毕竟也是个皇子,宫里用的自然比我采的草药要好千倍。
既然好了,我也解答了你的疑惑,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摆出逐客的姿态。
他又震惊的看着我。
你救了个皇子!
准确来说,是无权无势的三皇子。
我依然平静的看他。
他盯着我,似要把我盯穿,过了好一会,我都觉得他眼睛干了。
你以为我愿意回来,还不是看你这破破烂烂的想着大发慈悲来赏你点什么。
不用,三皇子请便,不送。
我不去看他,坚持着送客的姿态。
到底是皇子,被我一激再激,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踹倒脚边的椅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他的袖子划过我的衣角,上好的绸缎掠过我的粗布麻衣,这是两种不可能被放在一起东西,就像人要分高低贵贱一样。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边泛起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