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所谓的“会议室”里——其实就是仓库里清出一块地，摆了几张摇摇欲坠的板凳和一张腿还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勤天农业的第一次全员大会，暨公司破产可能性研讨会，暨实习生入职欢迎会，即将开始。
气氛庄重得像是要给公司送终。
蒋道理坐在主位，感觉***底下的板凳在哀嚎，就像他的心情。
他看着下面这群“新鲜血液”，太阳穴突突地跳。
鹭多多自然是会议主持人兼气氛组，正热情地给大家分发用打印废纸裁成的“会议手册”，首页大写着《勤天农业伟大复兴战略规划（草案）》。
李叁耕找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开始研究板凳的木质结构，拒绝与任何人有眼神交流。
赵奕博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笔记本，严阵以待，准备记录会议纪要和各种SOP。
李昀昊抱着他的计算器，像抱着一枚定时炸弹，脸色苍白。
陈玖熙还在焦虑地刷新手机信号，嘴里念叨着“2G…居然是2G网！
这是文明的倒退！”
王拾珩则兴奋地把手机架在砖头上，开启了首播，标题名为：《重生之我在破产公司当股东（第一天）》。
卓沅陆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吹着气。
何浩啵……依旧没人知道他在哪。
“咳咳！”
蒋道理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CEO的威严，“首先，欢迎各位的加入……呃……勤天农业这个大家庭。”
他说出“大家庭”这三个字时，自己都觉得心虚。
“老板好！”
鹭多多带头鼓掌，掌声稀稀拉拉，夹杂着陈玖熙“怎么又掉线了”的哀嚎。
“情况呢，大家也看到了。”
蒋道理硬着头皮，指了指身后白板上鹭多多提前写好的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负债187万现金：3块5毛固定资产：破铜烂铁。
“我们面临的任务，非常艰巨。”
“老板！”
赵奕博立刻举手，推了推眼镜，“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建立清晰的组织架构和KPI考核体系。
我己经初步草拟了一份各部门职能说明书和第一个季度的目标分解SOP，请您过目。”
他作势就要把电脑屏幕转过来。
“等等！”
李昀昊尖叫着打断，“什么KPI！
没钱都是空谈！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节流！
节流！
我建议，立刻实行军事化管理，每日餐标降至5元，取消一切非必要用电，包括……包括王拾珩的手机首播！”
“啥？！”
王拾珩跳了起来，“断我首播犹如断我WiFi！
昊哥，你这是要我的命！”
“5块钱……”卓沅陆缓缓开口，“嗯……只够买一把挂面，大家分分，慢慢吃，也能活。”
角落里的李叁耕突然冒出一句：“地力太贫，PH偏酸，有机质含量低，不改良，种什么都白搭。”
说完又闭上了嘴，仿佛刚才说话的是他脚边的板凳。
“改良要钱！”
李昀昊立刻怼了回去，“买有机肥要钱！
买石灰调酸碱要钱！
钱呢？！”
赵柒童一拍桌子（桌子剧烈摇晃了一下）：“没钱就想办法赚！
昊哥，你说，怎么干！
我力气多的是！”
“干干干！
就知道干！”
李昀昊快哭了，“干活不要成本啊？
油钱不是钱？
工具损耗不是钱？
你掰坏大门的维修费我还没跟你算呢！”
“好了好了！”
蒋道理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这不是股东大会，是菜市场吵架协会，“当务之急是……是……”他卡壳了，他一个搞艺术的，哪里知道农业公司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就在这时，会议室那扇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何浩啵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条还在扑腾的大肥鱼。
所有人都安静了，目光集中在他和那条鱼身上。
“唔……”何浩啵把鱼举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刚才……在那边水沟里摸的。
中午……加个菜？”
蒋道理：“……”李昀昊颤抖着指着那条鱼：“这、这鱼……算公司资产还是员工福利？
入账的话属于营业外收入还是生物资产？
成本怎么核算？”
赵奕博己经开始搜索：“野生鱼类临时饲养SOP及食用安全风险评估……”王拾珩的首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开局送鱼？
这公司果然路子野鱼：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鹭多多惊喜道：“太好了！
车神！
这就是开源节流的第一步啊！
我们可以发展副业，摸鱼！”
蒋道理看着那条活力西射的鱼，又看看眼前这群吵吵嚷嚷、不着西六的“员工”，突然觉得，也许……可能……大概……离破产不远了。
但这条鱼，看起来真肥啊。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