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训话
他想，江望砚真的不嫌麻烦吗？
纪云起又想到了刚才的事情——被英语老师训了一节课。
他当时把书包往桌脚一甩，整个人就瘫进了座位里，脸朝下埋进臂弯，像只躲进壳里的倦鸟。
没过多久，张红应该是看见他东西己经归置好了，就走到他身边。
张红伸手，指节在旧木桌面上叩了两下，声音放得很轻：“云起，先别睡。
英语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说等你收拾完就过去。”
他过了几秒才抬起头，眼皮半耷拉着，勉强撑开一道缝。
他当时一顶头发睡得一团糟，几撮短发不服帖地翘在头顶，剩下的则被压得紧贴额角，凌乱里透出几分滑稽。
他含糊地“哦”了一声，嗓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那股熟悉的气味就扑了上来——打印机的油墨味、老旧木头柜的沉闷气息，还有不知谁留下的隔夜茶水微微发馊的味道，混成一张湿漉漉的网，把他整个人罩了进去。
头顶的荧光灯嗡嗡低鸣，光线白得发冷，打在他脚下己经褪了色的水磨石地上，映出一片没有温度的亮。
“站首了！
整天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像什么话！”
英语老师的声音像一根突然甩过来的钢丝，又尖又利，划破了房间里凝滞的空气。
她几乎是“啪”地一声把试卷拍在桌上，那声响彻底盖住了纸张可能发出的任何哀鸣。
“纪云起！
你告诉我，这写的是什么！”
她的食指狠狠戳在卷面上，指甲刮过纸张，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选择题随便蒙几个，阅读理解就原封不动照抄原文——作文呢？！
作文你居然一个字不写！
宁愿在上面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肯动笔写个开头是不是？！”
那张试卷瘫在桌上，大片刺眼的空白里只有零星几个铅笔勾选的选项，笔迹潦草，敷衍到了极点。
阅读题的空格处倒是填了字，可仔细一看，全是原文里生硬截出来的句子，不像答题，更像无声的***。
“你可是高二（5）班的学生，重点班！
你自己看看你这态度！”
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没低头，目光虚虚地越过了英语老师气得发抖的肩头，定在墙角一块水渍晕开的霉斑上，眼神没有焦点。
“云起啊，”英语老师的语气忽然缓了一点，指尖在那片涂鸦上敲了敲，“卷面要保持整洁，这些乱画的东西像什么样子。”
他依旧沉默。
英语老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话里掺着无奈和责备：“现在江望砚就坐你前面，他英语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
多跟人学学啊。”
他蹙起眉，干燥的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是真的不愿意麻烦别人，尤其是主动去求教。
英语他并非不懂，也不是学不会，他只是……不想考好。
一想到母亲紧抓不放的留学计划，他就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
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长长叹出一口气：“年级第一的笔记，可比你那涂鸦有价值多了”……下课铃响的时候，英语老师的说教才终于到了尾声。
“回去好好想想，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推门而出——那些话，他应该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上课铃打响时，纪云起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这一节课，纪云起和江望砚都没注意到，纪云起看向黑板时，视线却总落在江望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