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催命的“嘀嘀”声,每一次间隔都像是砸在我的神经上。
灯光惨白,映着病床上那张迅速灰败下去的脸。
陈老,市里有名的收藏家,也是我爷爷的旧友。
几小时前还精神矍铄地给我看一枚新得的古玉,拉着我的手说:“小苏啊,你看这‘南胤秘宝’,花纹多奇特?
我研究了半宿,这莲花苞里的纹路,倒像是某种上古图腾。”
转眼间,人就倒下了,七窍渗出的血丝是诡异的青黑色,看得人头皮发麻。
“血压持续下降!
苏医生!
收缩压只剩60了!”
护士小张的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弦,手里的输液管都在抖。
“强心针!
快!
1ml静脉推注!”
我吼回去,手指死死按压着老人冰冷的手腕内侧,指腹下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象——浮、散、促,还带着一种阴寒的黏滞感,像是摸着一块浸在冰水里的烂棉絮,绝非寻常中毒。
爷爷留下的手札里,似乎有过类似记载,但语焉不详,只说“青黑入络,脉如游丝,非药石能解”,当时只当是古人臆想。
可现在……是某种混合了生物毒素的古老奇毒?
“血氧还在掉!
80,75……己经到70了!”
另一个护士小李盯着监护仪,声音都劈了叉。
视野边缘,监护仪上代表心跳的绿色线条,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拉平。
陈老戴着氧气面罩,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嘶吼,面罩内侧很快蒙上一层白雾,又被他粗重的喘息吹散,每一次都带出更多带着腥甜的铁锈味。
我眼睁睁看着青黑色的纹路从脖颈处向上蔓延,如同活物般爬上他松弛的下颌,甚至顺着皱纹钻进眼角,贪婪地蚕食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苏医生,怎么办?
所有常规抗毒血清都试过了,蛇毒、蝎毒、河豚毒素的拮抗剂全用了,没反应!”
住院医小王攥着抢救记录,声音带着哭腔,“陈老他……他瞳孔都开始散大了……”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
肾上腺素推注进去,像石沉大海;血液净化仪刚接好管路,滤出的血浆就泛着诡异的灰绿色。
那毒素像跗骨之蛆,疯狂地摧毁着每一个细胞,连仪器都拦不住。
我死死盯着他微微敞开的衣领,那枚被他贴身佩戴、刚才还给我展示过的古朴玉佩——形如含苞莲花,玉质温润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此刻正紧贴着他冰冷的皮肤。
是错觉吗?
那莲心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暗色纹路,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些,像一滴墨在宣纸上慢慢晕开。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上来。
爷爷的手札里提过一句,“至邪之毒,或需至灵之物方能压制,以玉为引,可通阴阳”,但后面跟着“此说荒诞,医者当谨守实证”。
可陈老的气息,己如风中残烛,实证能救命吗?
“给我无菌钳!
快!”
我几乎是扑过去,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发颤。
小张手忙脚乱递来器械,我甩开她想帮忙的手,手指带着橡胶手套的冰凉触感,猛地探向那枚玉佩。
“苏医生!
您要干什么?
这时候碰病人的私人物品……”小王惊呼。
指尖刚触到那温润的玉面——嗡!
不是声音,是感觉。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从那小小的莲花中心爆发出来!
时间、空间、惨白的灯光、刺耳的警报、护士的惊呼……所有的一切瞬间被拉长、扭曲、撕裂!
我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攫住,硬生生从躯壳里扯了出来,投入一个疯狂旋转的、冰冷黑暗的漩涡。
意识被彻底搅碎,最后残存的感知里,只有那枚莲花玉佩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莲心处一点幽光,冰冷地注视着我,仿佛在说:“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