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两侧,一间间特制的牢房内,那些曾令外界闻风丧胆、此刻却如同被抽了骨头的猛兽般的重犯们,齐齐屏住了呼吸。
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只有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
“屿爷慢走,有空…回来指点指点兄弟们啊?”
一个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巨汉挤在栏杆后,努力在狰狞的脸上堆砌出近乎卑微的谄媚笑容。
他绰号“东海蛟”,曾单枪匹马血洗过东南亚沿海三个港口的地下王国,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此刻,他却像个渴望糖果的孩童,眼巴巴地望着通道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今日刑满释放的江屿。
江屿脚步未停,只是侧过头,冷冷地瞥了东海蛟一眼,眼神锐利如刀:“这里是黑山,不是你家后花园。
不会说人话,就把嘴缝上。”
东海蛟浑身一激灵,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闪过真切的恐惧,连连点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唔唔”声,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谁能想到,这个曾令小儿止啼的绝世凶徒,此刻竟温顺如绵羊。
整个重刑犯区,随着江屿的目光扫过,响起一片不易察觉的倒抽冷气声。
那些平日里用眼神就能杀人的悍匪、毒枭、狂徒,此刻纷纷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解脱般的松弛感。
三年了……整整三年!
这尊煞神总算要走了!
老天开眼!
再不走,老子这身骨头都要被他拆散架了!
自由!
终于等到他自由了!
我们的噩梦结束了!
无数的心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无声地呐喊。
对他们而言,江屿的离开,远比任何减刑更值得庆祝。
过去的三年,这个年轻人几乎成了他们共同的“陪练”和无法逾越的梦魇。
江屿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最后一道闸门。
当身后沉重的关门声轰然落下,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高墙电网,他站在监狱大门外空旷的水泥地上,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微凉、带着青草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阔别己久的、名为“自由”的气息,瞬间冲刷掉鼻腔里残留的铁锈与消毒水味。
三年前,他意气用事,为了那个叫苏晚晴的女人,替她扛下了一场本不该属于他的祸事,锒铛入狱,青春断送在这座黑山深处。
本以为人生就此灰暗,却没想到,在这座关押着人间极恶的监狱最底层,他遇到了一个自称姓“殷”的古怪老头。
老头看他的眼神,像发现了一块绝世璞玉。
不由分说,硬是收他为徒。
“小子,算你撞了大运!
老夫看你筋骨清奇,是块万中无一的料子!
来来来,拜师,拜师!
老夫这一身本事,还有那‘龙渊阁’,以后就交给你了!”
殷老头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像个老狐狸,眼神却深邃如渊。
于是,这三年,江屿的生活彻底偏离了普通囚犯的轨迹。
天不亮就被殷老头揪起来,在狭窄的牢房里站桩、打拳,练习那些玄奥复杂的呼吸吐纳之法。
殷老头教的功夫,狠辣刁钻,招招致命,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朴韵律。
更诡异的是那些呼吸法,初时只觉憋闷,练久了,竟感觉体内有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在游走。
而黑山监狱里那些在外面能以一敌百、凶名赫赫的猛人,就成了江屿现成的、也是唯一的“磨刀石”。
从最初的被揍得鼻青脸肿,到渐渐能支撑几招,再到后来……整个重刑区,从“东海蛟”到“西漠狼”,从“南岭虎”到“北境熊”,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他练功的沙袋。
每一次对练,都伴随着骨裂的脆响和压抑的惨嚎。
江屿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他的力量、速度、反应,早己超出了常人的范畴,眼神也由最初的青涩,淬炼得如同寒潭深冰,锐利逼人。
那些在外面呼风唤雨、杀人如麻的凶徒,在江屿面前,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服从。
他们私下里称他为“屿阎王”,他的牢房,是连狱警都下意识绕开的禁区。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过往。
江屿微微眯起眼,适应着外界略显刺目的天光。
前方,是蜿蜒而下的山路,通往那个他离开了三年、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龙渊阁……”他低声咀嚼着这个殷老头临终前郑重托付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殷老头说那是一个古老而庞大的传承,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和财富,但也深陷漩涡。
老头弥留之际,浑浊的眼中是深深的忧虑和不甘,将一个古朴的龙纹指环套在他手上,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警告:“小心阁内…叛徒…找到‘信物’……”指环冰凉,贴在指根,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像一把开启未知世界的钥匙。
苏晚晴……你还好吗?
这三年,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替你顶罪入狱的傻子?
还有那个陷害他入狱的幕后黑手……这三年在黑山地狱般的磨砺,可不仅仅是为了强身健体。
江屿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座如巨兽匍匐的黑山监狱,眼神复杂。
这里埋葬了他三年的青春,却也赋予了他脱胎换骨的力量和扑朔迷离的使命。
他不再停留,转身,迈开脚步。
身影在山路上拉长,带着一身从地狱归来的凛冽气息,走向山下那片繁华与暗流交织的都市丛林。
属于“屿阎王”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龙渊阁”的宿命,也正悄然缠绕上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