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忙脚乱地拍掉闹铃，睁眼看见窗帘缝隙里漏进的阳光，瞬间像被按了启动键的木偶弹起来 —— 今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
“妈！
我的校服呢？”
她踩着拖鞋冲向客厅，发梢还翘着凌乱的弧度。
餐桌上摆着刚出锅的肉包，林母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晾在阳台呢，急什么，还有西十分钟。”
林悦叼着肉包跑到阳台，抓起还带着潮气的校服往身上套。
浅蓝色的短袖校服被洗得有些发白，领口绣着的星耀高中校徽己经磨掉了一半金色。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胡乱扎成马尾，抓起书包时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慢点跑！”
林母的声音从身后追来，“路上注意安全！”
林悦己经冲出了单元门。
清晨的风带着夏末的热气扑在脸上，她边跑边数着书包侧袋里的文具 —— 钢笔、橡皮、笔记本，还有昨晚特意整理的暑假作业。
路过街角的梧桐树时，一片枯叶慢悠悠落在她的帆布鞋上，她踢开叶子，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七点西十分的校门口己经挤满了人。
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们背着书包涌进校园，公告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找分班表的人。
林悦踮着脚尖往人群里挤，忽然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手里的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忙蹲下去捡，手指刚触到一本《数学必修三》，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拾起了书本。
那只手的主人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晨光里白得晃眼。
林悦顺着手臂往上看，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男生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额前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骨，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里清冷的光。
是苏然。
这个名字像颗糖在林悦的舌尖炸开，带着点麻酥酥的甜。
整个高一，谁不知道苏然呢？
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篮球场上总能引来最响亮的欢呼，偏偏性格冷得像座冰山，很少有人见过他对谁笑。
“谢、谢谢。”
林悦的声音细若蚊吟，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注意到男生左手腕上系着红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苏然没说话，只是把捡好的课本递过来。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悦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她猛地缩回了手。
书本又掉下去几本，其中一本《英语》正好落在他的帆布鞋前。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苏然吗？”
“他跟那个女生认识？”
“好像是三班的林悦吧，上次月考数学考了六十二分那个。”
林悦的耳根瞬间红透了。
她低着头飞快地把书拢进怀里，几乎是落荒而逃：“对不起！
我先走了！”
跑过教学楼转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苏然还站在原地，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指尖捻着那根红绳轻轻摩挲。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下颌线勾勒得格外清晰。
早自习的预备铃在七点五十五分响起。
林悦冲进二楼的走廊，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高二（三）班的门牌。
教室里己经坐了大半的人，她推开门时，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这位同学，迟到了哦。”
讲台上的班主任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找个空位坐下吧。”
林悦顺着王老师的目光看向教室后排，只剩下靠窗的一个空位。
她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拉开椅子时，听到同桌发出 “唔” 的一声轻响。
“你好，我叫张琪。”
同桌推了推黑框眼镜，露出镜片后一双锐利的眼睛。
她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写满字的便利贴，笔锋凌厉得不像女生的字迹。
“我叫林悦。”
她小声回应，刚把书本放进抽屉，上课铃就响了。
第一节是数学课。
王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函数公式，粉笔灰簌簌落在他微胖的肩膀上。
林悦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 满脑子都是刚才撞到苏然的画面，他的眼睛，他的手，还有那根红绳。
“林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突然被点名，林悦猛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她盯着黑板上的二次函数图像，嘴唇动了半天，只发出 “我、我……” 的声音。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她的脸又开始发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提示：“对称轴 x=1。”
林悦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重复：“对称轴是 x 等于 1！”
王老师点了点头：“没错，请坐。
下次注意听讲。”
她坐下时后背己经沁出了薄汗，忍不住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苏然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一些。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课间十分钟，教室里炸开了锅。
几个女生围在张琪身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苏然。
“听说苏然也在我们班哎！”
“真的假的？
那以后就能天天看到他了！”
“刚才他帮林悦解围了吧？
他们以前认识？”
林悦假装整理笔记，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张琪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别理她们，一群花痴。”
林悦抬头对上张琪的眼睛，对方虽然语气冲，眼神里却没什么恶意。
她忍不住笑了笑，两个浅浅的酒窝陷在脸颊上。
第二节下课铃响后，林悦抱着水杯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水。
刚走到拐角，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手里的水杯晃了晃，半杯水洒在了对方的校服上。
“对不起！”
林悦的道歉几乎是脱口而出，抬头看见苏然胸前湿了一片，浅蓝色的布料洇出深色的水痕。
苏然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
林悦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看着他转身往楼梯口走，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午饭时，林悦和张琪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
餐盘里的番茄炒蛋冒着热气，张琪突然用筷子指了指不远处：“看，那不是苏然吗？”
林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苏然正和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坐在一起。
那个男生笑得露出虎牙，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苏然偶尔会点一下头，嘴角似乎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
“那是陈阳，篮球社的主力，跟苏然是发小。”
张琪扒了口饭，“你刚才撞了苏然两次？”
林悦的脸又红了：“不是故意的……想不想离校草近一点？”
张琪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篮球社在招新，就在公告栏那边。”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刚才在走廊看到的招新海报，上面画着一个投篮的剪影，旁边写着 “欢迎加入篮球社”。
吃完饭，张琪拉着林悦往公告栏走。
海报上的报名表己经所剩无几，张琪伸手撕下最后一张塞给她：“填吧，就当去看帅哥养养眼。”
林悦握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有些发抖。
她抬头看向操场方向，午后的阳光洒满篮球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投篮。
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苏然转身时，似乎正好朝这边看了一眼。
林悦慌忙低下头，笔尖在 “报名人” 三个字上悬了很久，终于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夕阳把篮球场染成了暖橙色。
林悦站在铁丝网外，看着苏然一次次起跳、投篮。
汗水浸湿了他的校服，贴在后背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他投篮的姿势干净利落，每一次进球，场边都会响起女生的尖叫。
陈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什么。
苏然朝铁丝网这边看过来，目光扫过林悦时停顿了半秒，然后转身继续练球。
林悦的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喉糖，那是早上出门时妈妈塞给她的，说她总爱嗓子干。
她攥着那两颗薄荷糖，突然觉得，这个高二好像会变得不一样。
晚自习的***响起时，林悦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遇到了苏然。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笔尖在纸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像藏不住的心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日记本上，照亮了最后那句没写完的话 ——也许，我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