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招魂幡刺目惊变
司机转过了头。
脖颈上的缝合线裂开一道口子,黑血顺着喉结滑下,滴在方向盘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那张脸还没完全朝向她,但左眼己经开始发烫。
一股灼热从瞳孔深处炸开,像有铁针在眼眶里搅动。
她没躲,也没眨眼。
三秒残影浮现——司机后颈的伤口里钻出细如发丝的黑气,缠绕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往脑后延伸。
他的头不是自己转的,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拽过去的。
同一瞬间,她眼角余光扫到最后一排靠窗的老者,太阳穴上插着半截招魂幡,幡面用暗红颜料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穗子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动。
残影消失。
她呼吸没变,脚跟微微后移半寸,抵住地板稳住重心。
车厢还在前行,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规律得反常,广播里放着一首老歌,旋律断在某个高音处,重复了三遍。
她盯住那根招魂幡。
幡穗又动了一下,不是因为车震。
是它自己在摆。
她意识到不对的瞬间,幡尖猛地一震,像蛇竖起头颈,首刺她的眉心。
她偏头。
动作极小,只是颧骨往右挪了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幡尖擦过墨镜左侧镜片,玻璃“啪”地裂开,蛛网状裂痕从中心蔓延至边缘。
她没后退,反而借力前倾半步,视线穿过裂隙,正对前方后视镜。
镜中映出司机的脸。
他己经完全转了过来,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整排牙床,笑容僵在脸上,像被人用刀刻上去的。
可现实中,他的头还卡在半转的位置,下颌肌肉正一抽一抽地绷紧。
镜中比现实快。
她立刻摘下墨镜,塞进风衣内袋。
左眼暴露在车厢昏光下,瞳孔黑得不见底,右眼金褐色如锈蚀铜币。
她不再看司机,而是盯着后视镜里的倒影,数他嘴角裂开的速度。
一帧一帧,像老式胶片卡顿。
她知道这不是活人能做的动作。
也不是鬼。
是某种东西借了他的壳,在学怎么“做人”。
她缓缓垂下视线,目光重回后排。
老者依旧***,头微垂,像是睡着了。
招魂幡仍插在太阳穴,但刚才那一击后,幡穗停了。
不是失效,是暂停。
她在等它再动。
手腕上的乌银镯早己裂成两截,金属断裂处泛着灰白,像是被腐蚀过。
她没去碰它。
这镯子护主三十年,今晚第一次失灵,说明眼前的不是寻常邪祟。
茶几上的铜铃现在就在她左胸口的衣兜里,安静得反常。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阴物进了活人空间,不该这么沉默。
除非……它己经不是“物”了。
她忽然想起摊主那句话:“这铃子,夜里会发热。”
可现在它不热。
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向腰侧,指尖触到风衣内衬的暗袋。
那里有三粒糯米,还有一小片晒干的桃枝。
都是应急用的,对付低级游魂够了,但眼前这个——招魂幡突然再次震颤。
这一次没有刺她。
而是缓缓从老者太阳穴抽出半寸。
血没流。
皮肤完好,仿佛那幡从未***去过。
可幡身上的血字却变了,原本是竖排小楷,现在变成歪斜的横书,字迹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看我。”
她没动。
左眼又开始发烫。
不是残影要来,是它在被牵引。
她强迫自己盯着那幡,哪怕视线己经开始模糊。
三秒后,热感退去,什么都没出现。
没有画面,没有提示,只有左眼干涩得像被风吹了一整夜。
她明白了。
这东西不想让她看见真相。
或者,它在藏什么。
她慢慢抬头,看向驾驶座。
司机的头终于转到底,整张脸正对着车厢。
他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瞳孔扩张到占据整个眼球。
他咧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在模仿笑声。
但她知道,那不是他在笑。
是背后的东西在试声。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指尖微颤,不是因为怕,是因为身体还在适应这个空间。
刚才穿过铜铃时,她感觉自己被拉长、压扁,又重新拼起来。
现在每块骨头都还带着那种错位感。
她必须搞清楚两件事:谁插的招魂幡?
为什么只插半截?
如果是镇压用的,不该出现在乘客身上;如果是引魂幡,不该写血字,更不该主动攻击。
而且,一般招魂幡需由施法者持握,绝不会自行离体伤人。
除非——它是活的。
她正想着,司机突然抬起右手,拍了两下喇叭。
“咚、咚。”
声音短促,像是在打暗号。
几乎同时,最后一排的老者动了。
他缓缓抬头,脸转向过道,眼睛睁开一条缝。
眼珠是浑浊的灰白色,像蒙着一层死皮。
他的嘴微张,没说话,但嘴唇在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桑璎盯着他的口型。
不是中文。
也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
她正要移步靠近,忽然察觉头顶有异。
日光灯管闪了一下,比之前暗了半度。
她抬头看。
灯罩边缘渗出一滴黑液,顺着金属框滑下,在即将滴落时,突然停住,悬在半空。
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她眼角一跳。
左眼再度灼烫。
这次不是三秒,是五秒。
残影来了——老者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半截招魂幡,正往自己太阳穴插。
他的动作很稳,像是做过很多次。
***去后,他抬头看向驾驶座,嘴唇开合,说了一句。
司机点点头,右手握紧方向盘,左手却反向转动,车头猛地一偏,撞进隧道侧壁。
画面碎了。
她眨了眨眼,回到现实。
老者仍坐在那里,头微垂,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招魂幡插在原位,血字恢复成竖排。
她却己经明白。
不是司机***控。
是整辆车,都被这个老者用招魂幡钉在了“死循环”里。
他才是司机。
或者说,他是这辆车的“钥匙”。
她看向自己胸口的衣兜。
铜铃依旧安静。
但她现在知道了——这铃不是引子,是容器。
摊主给她的,根本不是镇宅铃,是“载魂铃”。
它能把一段死亡现场封进去,再通过特定媒介释放。
而媒介,就是这辆公交车。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她会被拉进来?
因为她碰了铃。
因为她有阴瞳。
她是被选中的“目击者”。
残影退去后,她没立刻行动。
她站在原地,呼吸平稳,手指从腰侧暗袋收回,轻轻搭在风衣拉链上。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后视镜。
镜中,司机的脸还是那样笑着,嘴角撕裂,眼眶发黑。
可她注意到,他的鼻孔里,有一丝极细的黑线,正缓缓往外渗。
和她残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根操控他的线,还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眼。
瞳孔深处,似乎有光在闪。
不是反光,是某种东西在她眼里成形——一个微小的符号,像古篆,又像符文,只存在了一瞬,随即消失。
她没惊讶。
她只是把手伸进衣兜,指尖轻轻碰了碰铜铃的铃舌。
冰冷。
但她知道,它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