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蛇之低语我叫江尘。 我的世界，只有两种味道。 墨香，

和师父身上日渐浓郁的药香。我们守着一家名为“归一斋”的纸扎铺，

在这座城市的旧街区里，像一枚被遗忘的琥珀。 师父徐伯文，是我的一切。

他将我从孤儿院领回，教我扎纸，教我做人。 而柳烟，我的未婚妻，是我以为的全世界。

她像她的名字，轻柔，美丽，飘忽不定。 我以为，她眼里的爱意，是真的。 我以为，

她陪我守着这破旧的铺子，是心甘情愿的。 我真傻。 傻得像我亲手扎出来的，

那些没有心的纸人。“砰！” 铺子的木门被一脚踹开，震落了满屋的灰尘。 赵坤来了。

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野猪。他身后跟着四个保镖，清一色的黑西装，

把本就狭小的铺子挤得密不透风。 “江尘，你个废物！” 赵坤那张肥腻的脸上堆着横肉，

他把一份文件摔在我的工作台上，震得笔筒里的刻刀嗡嗡作响。 “老不死的还没咽气？

签了它！这破地方，老子今天就要定了！”我正跪在里屋的床边，给师父擦拭身体。

师父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我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铺子是师父的。他没点头，谁也拿不走。”“嘴硬？” 赵坤狞笑着，一步步走进来。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将我的头狠狠撞在床沿上。“咚！” 额头传来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小杂种，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捡来的野狗，也敢跟老子叫板？” 他压低声音，

在我耳边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拔了这老东西的氧气管？”我浑身一僵。 我信。

赵坤这种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忍着痛，缓缓抬起头，血顺着额角流下，

糊住了我的眼睛。 “赵总，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他笑了，松开我，直起身，

用那双昂贵的皮鞋尖，碾了碾我掉在地上的刻刀，“行啊。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

让那老东西签字。要么，我让他连纸扎的别墅都住不上，直接挫骨扬灰！”他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狼藉和满地的屈辱。 柳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像算好了时间一样。

她冲进来，眼眶通红，一把抱住我。 “阿尘！你怎么样？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 她的怀抱很香，很软，曾经是我的避风港。 现在，我只觉得一阵反胃。我推开她，

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阿尘，

我们斗不过他的。要不……要不就算了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好不好？” 她的话，听起来那么情真意切。如果是昨天，我会感动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但就在半小时前，我去后院倒药渣。 隔着一堵墙，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在打电话，

那声音娇媚入骨，是我从未听过的语调。“坤哥，你讨厌啦，怎么能真的动手打他呢？

” “哎呀，我不是心疼他，我是怕他那犟脾气上来，不肯签字嘛。” “放心啦，

他就是个木头疙瘩，我哄哄他就好了。” “那个老东西？哼，他早该死了，

整天拖累我们阿尘。” “合同？我早就准备好了，混在一堆采购单里，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信我，就像信神一样。” “咯咯咯……他？一个只会跟死人打交道的废物罢了，

怎么跟我的英雄比呀。”……英雄？ 废物？每一个字，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钻进我的耳朵，啃噬我的心脏。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无声地崩塌了。所以现在，

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想笑。 柳烟，你的演技，真好。

好到……连我都想给你颁个奖了。夜里，师父的病情突然恶化。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说除非立刻转到省城用一种进口药，否则……就准备后事吧。 药费，五十万。 像一座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柳烟握着我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阿尘，怎么办，

我们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我看着她，忽然开口。 “你不是说，

赵坤今晚在‘帝豪酒店’包场办宴会吗？” 她愣住了。 “是……是啊，

他好像要宣布一个大项目。你怎么知道？” “我去求他。”我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我去给他磕头。只要他肯借钱救师父，铺子，我给他。”柳烟的眼中，

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和鄙夷。 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我看见了。她立刻抱住我，

把脸埋在我怀里，声音哽咽。 “阿尘……你为了师父，真的……我陪你去！

” 她在我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是激动？还是兴奋？我轻轻拍着她的背，

脸上是我自己都陌生的平静。 好啊。 一起去。 就让我们今晚，把这场戏，演到最***。

第二章：金丝牢笼帝豪酒店。 金碧辉煌得像一座宫殿。 我和柳烟站在门口，

像两个误入的乞丐。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唐装，柳烟却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

化了淡妆，楚楚可怜。 “阿尘，我怕……”她挽着我的胳膊，身体向我靠拢。

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我知道，那是演员登台前的兴奋。我们走了进去。 水晶吊灯，

红酒香槟，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赵坤正站在人群中央，像个君王。 他看到了我们，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没走过来，只是举了举酒杯，遥遥地向我致意。 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的猎物。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们身上。

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那不是归一斋的那个纸扎匠吗？” “他来干什么？

看他那穷酸样。” “他旁边那女的倒是挺漂亮，可惜了……”我拉着柳烟，穿过人群，

一步步走到赵坤面前。 我还没开口，柳烟已经抢先一步。 她松开我的手，

对着赵坤深深鞠了一躬，眼泪说来就来。 “赵总，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

” 她开始哭诉师父的病情，哭诉我们的绝望，

把一个为爱牺牲的悲情女主角演绎得淋漓尽致。周围的人都动容了。

有人开始指责赵坤仗势欺人。 赵坤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甚至伸手，

温柔地擦去柳烟脸上的泪水。 “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和江先生之间，

只是一点小小的商业纠纷嘛。”他的手，在柳烟的脸颊上，暧昧地流连。 柳烟的身体，

僵了一下，但没有躲。 我的拳头，在袖子里握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赵总，

”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师父快不行了。求你，借我五十万。归一斋，是你的了。

” 我说着，就要跪下。 赵坤却一把扶住了我。 “哎，江先生，使不得！

”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像个弥勒佛。 “钱，不是问题。但你也知道，我赵坤做生意，

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不能强买强卖。”他话锋一转，看向柳烟。 “不过，

看在柳小姐这么痴情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个忙。” “但是，我有个条件。

”柳烟立刻抬起头，急切地问：“什么条件？只要能救我师父，我什么都愿意！” “好。

”赵坤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巨大的LED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出现的，

是我和柳烟的照片。 从小到大的合影，一张张闪过。 最后，

定格在一张柳烟笑靥如花的单人照上。“我的条件就是，”赵坤拿起话筒，

声音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我要柳烟小姐，做我的女人。”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我，

那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讽。 柳烟也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坤，然后又看向我，

脸上写满了挣扎和痛苦。 演得真像。“阿尘……”她颤抖着叫我的名字。 我看着她，

心里一片冰冷。 拉扯。 这就是你想要的极度拉扯吗，柳烟？ 你想让我看到，

你是如何为了“救师父”，而被迫做出“牺牲”的？ 你想让我痛苦，让我感激，

让我一辈子都活在对你的愧疚里？好。 我成全你。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

眼中已是一片赤红。 “赵坤，你***！” 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拳朝他脸上挥去。

当然，我被他的保镖拦住了。 我挣扎着，咆哮着，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不许你碰她！柳烟是我的！是我的！” 我的表演，一定也很精彩。

因为我看到柳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的，残忍的光芒。她哭着扑过来，抱住我。

“阿尘，不要这样！不要为了我……”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赵坤，脸上是凄美的决绝。

“好，赵总，我答应你。” “但是，你必须现在就拿钱出来救我师父！”“没问题！

” 赵坤笑得更开心了。 他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

一个助理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走了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五十万现金。

“钱在这里。”赵坤说，“但口说无凭。为了表示诚意，柳小姐，你得先做点什么吧？

” 柳烟咬着嘴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箱钱。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她走到赵坤面前，踮起脚尖。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我的面。 吻了上去。那一刻，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看到他们交缠的嘴唇，和我眼中，

那个卑微、愤怒、无能为力的自己。 屈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但这不是结束。

赵坤推开柳烟，舔了舔嘴唇，像是品尝了一道美味。 他看着我，笑了。 “江尘，

别急着走啊。” “好戏，才刚刚开场。”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身后的大屏幕，

画面切换了。 那是一份合同。 一份店铺转让合同。 上面，“归一斋”三个字，

刺得我眼睛生疼。 而在合同的末尾，我的签名，龙飞凤舞。 是我亲手签下的。

“大家看清楚了！”赵坤的声音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归一眨，哦不，是整条老街的地，

现在都是我的了！” “至于江尘先生……他早就把铺子卖给我了，拿了我的钱，

现在又跑来演这么一出，啧啧，真是让人不齿啊。”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猛地看向柳烟。 她躲在赵坤的身后，不敢看我，身体瑟瑟发抖。 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不。 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美女蛇。原来，这才是你们的计划。 一场彻头彻che尾的，

公开处刑。 先用师父的病逼我就范，再用柳烟的“牺牲”摧毁我的意志，最后，

再拿出这份伪造的合同，把我钉在贪婪、***的十字架上。 一环扣一环。 好狠。 真的，

好狠。我的心，彻底死了。 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屏幕上，

突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 是师父！ 他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灰败。

柳烟看到师父，立刻扑到屏幕前，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对不起！我对不起您！

” “阿尘他……他为了钱，把铺子卖了……他说要带我远走高飞，我不同意，

他就拿您的病危通知书逼我……” “师父……是我没用，我没能拦住他……”颠倒黑白。

字字诛心。屏幕里，师父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挣扎着，扯掉了氧气面罩。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那里面，有震惊，有失望，有痛心，最后，

只剩下滔天的愤怒。“江……尘……”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两个字。 “孽……徒！

”话音刚落。 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视频，戛然而止。全场，

死一般的寂静。 我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 我成了弑师的罪人。

我成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被钉死了。 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赵坤走到我身边，

拍了拍我的脸，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条狗。 “别急着走啊。” 他凑在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今晚，我和小烟，要在你的铺子里，洞房花烛。

” “欢迎你，来观礼。”第三章：神殿蒙尘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帝豪酒店的。

我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我回到了归一眨。

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的家。 我的……神殿。而今晚，它即将被玷污。

我坐在师父常坐的那张太师椅上，静静地等待着。 我没有开灯。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

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门开了。 赵坤搂着柳烟，

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他们都喝了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哟，还真回来了？

” 赵坤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纸马，

纸马的头滚到了我的脚边，那双画出来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我。 “怎么？不服气？

想来讨个说法？”我没有说话。 柳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我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伪装，只剩下***裸的鄙夷和快意。“江尘，

我受够了。” 她开口，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我受够了这家铺子的死人味！

受够了你身上的墨水味！更受够了你那副永远与世无争的窝囊样！” “你知道吗？

每次看到你小心翼翼地给我买一串糖葫芦，我都觉得恶心！” “我想要的是名牌包！

是跑车！是豪宅！不是你那廉价的爱！”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我问。 “骗你？”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不，

那不叫骗，那叫投资。” “我在你这只潜力股上投资了我的青春，可惜，你是个垃圾股，

永远都涨不起来。” “幸好，我及时止损，找到了坤哥这只蓝筹股。”她说完，

转身投入赵坤的怀抱，踮起脚尖，送上一个热吻。 赵坤大笑着，

他的手在柳烟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他们把我当成了空气。 不，连空气都不如。

我只是一个供他们欣赏胜利的，可怜的观众。“宝贝，别跟这废物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