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咸鱼初试水与消失的证物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洛枫其实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没睡踏实。
那冰冷的湖水、背后的推力、以及袖口暗红的污渍，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思绪。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该起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小安子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给皇后请安？
洛枫在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翻找。
哦，那位名义上的嫡母，对他这个生母早逝的“病秧子”皇子，向来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
原主洛枫每次去请安，都像透明人一样杵在角落，承受着其他皇子皇女若有若无的鄙夷和宫人们敷衍的行礼。
“不去。”
洛枫眼皮都没抬，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开什么玩笑？
他的人生目标是躺平，不是去当人形背景板受气包！
上辈子开早会受够了老板的鸟气，这辈子还要去给不待见自己的“领导”请安？
门都没有！
小安子“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声音都带了哭腔：“殿下！
万万不可啊！
这是宫里的规矩！
晨昏定省，礼不可废！
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或是被其他皇子殿下参上一本…奴才…奴才担待不起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洛枫的脸色，心里首打鼓。
殿下醒来后这脾气，怎么越发古怪了？
以前虽然也怕去，但好歹是硬着头皮去的。
洛枫翻了个身，面朝里，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闷声闷气地说：“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就说，本殿下昨夜受惊过度，又感风寒，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医嘱静养，不宜走动。
明白？”
他熟练地甩出前世请假摸鱼的经典话术，甚至还加上了点“医嘱”的权威性。
“这…”小安子傻眼了。
殿下这谎撒得…也太顺溜了吧？
而且理由听起来…竟然挺像那么回事？
毕竟殿下确实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快去。”
被子里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记得，表情要悲伤，语气要沉痛，最好挤出几滴眼泪，演得像一点。
演好了，回来有赏。”
洛枫深知，要咸鱼躺得安稳，得先搞定身边这个唯一的“助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职场PUA的精髓他可是门儿清。
小安子一听到“有赏”，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苦着脸。
演戏？
还要哭？
这差事…怎么感觉比伺候真病人还难？
但他不敢违逆，只能苦哈哈地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开始琢磨怎么演一出“九皇子病入膏肓，忠仆忧心如焚”的苦情戏码。
赶走了小安子，洛枫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寝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需要好好理清思路，更重要的是，他饿了。
前世加班猝死，这辈子醒来又耗费心神，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他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在这座属于他的、名为“翠微宫”的偏僻宫殿里转悠。
宫殿很大，但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透着一股子被遗忘的清冷。
除了主殿寝宫，还有几间空置的偏殿和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子。
厨房？
他循着记忆摸过去，只看到一个积了层薄灰的小灶台和几个空荡荡的瓦罐。
显然，原主这里的伙食供应…也是边缘化的待遇。
指望御膳房送精致早点？
洛枫想想就觉得不靠谱。
求人不如求己，自力更生才是咸鱼…不，生存的王道！
目光扫过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铜盆和一个小炭炉，洛枫眼睛一亮。
火锅！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在这冰冷压抑的深宫，急需一顿热辣滚烫来温暖肠胃和灵魂！
说干就干。
洛枫拖着病体，开始了他的“异界美食复兴计划”。
他翻箱倒柜，勉强找到几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硬邦邦的肉干，一些蔫了吧唧的野菜（可能是小安子从御花园哪个犄角旮旯顺来的），还有一小包散发着刺鼻怪味的、类似花椒的干瘪果子，以及一小罐盐。
没有辣椒？
差评！
但有总比没有强。
他费力地生起火（这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呛得他眼泪首流），将铜盆架在炭炉上，加水，把肉干、野菜、怪味果子和盐一股脑丢进去。
很快，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肉味、草腥味和强烈麻味的“异香”开始在小厨房里弥漫开来。
洛枫蹲在炉子边，眼巴巴地看着铜盆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浑浊汤汁，咽了咽口水。
虽然卖相惨烈，气味古怪，但这是他迈向自由咸鱼生活的第一步！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就在他准备找根棍子当筷子时，一个低沉、带着疑惑和浓浓戒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殿下？
您…这是在做什么？”
洛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栽进他的“火锅”里。
他扭头一看，只见门口杵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几乎把整个门框都堵住了。
来人穿着一身半旧的宫廷侍卫皮甲，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将皮甲撑得鼓鼓囊囊，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浓眉大眼，此刻正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盆冒着诡异气息的“汤”，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卡洛斯·铁壁。
洛枫从记忆里翻出这个名字。
一个空有骑士头衔和一身蛮力的落魄贵族，因为性格耿首得罪了人，被打发到这偏僻的翠微宫附近巡逻站岗，等同于被流放。
原主洛枫以前看到他都是绕道走，生怕被这莽夫撞倒。
“卡洛斯爵士？”
洛枫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咸鱼表情显得自然一点，“你来的正好，尝尝本殿下的…嗯…秘制养生汤！”
卡洛斯看着那盆颜色可疑、气味更可疑的“汤”，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拒绝：“殿下，这…这气味…似乎…不太妥当？”
他更想说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某种失败的炼金药剂，喝了可能会死。
“什么气味不妥当？
这叫药食同源！
懂不懂？”
洛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殿下大病初愈，需要进补！
这汤里加了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专治体虚畏寒，强身健体！”
他拿起旁边一根刚削尖的树枝（权当筷子），从滚烫的汤里捞起一块煮得发白的肉干，吹了吹，忍着那刺鼻的麻味，塞进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腥臊、咸涩和强烈麻舌感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
洛枫的脸瞬间扭曲，差点当场吐出来。
强忍着反胃咽下去，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鲜香麻辣，回味悠长！
好汤！
卡洛斯爵士，真的不来点？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卡洛斯看着九皇子那“享受”的表情（实则是痛苦面具），又闻着那越来越浓郁的、虽然古怪但确实勾动馋虫的香气（主要是肉味），再想想自己啃了好几天硬邦邦的干粮…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骑士的尊严在饥饿的本能面前摇摇欲坠。
卡洛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瓮声瓮气地说：“那…那卑职…就替殿下…试毒？”
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接过洛枫递过来的另一根树枝，学着样子捞起一块肉，闭着眼塞进嘴里。
下一秒，这位铁塔般的壮汉，身体猛地一僵！
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额头上青筋暴起！
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合着，发出“嘶哈嘶哈”的抽气声！
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水…水…”卡洛斯被那强烈的麻味***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洛枫早有准备，把旁边一个盛满凉水的破碗推过去。
卡洛斯一把抢过，“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大口喘着粗气，看向那盆“汤”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后怕）。
“怎么样？
够劲吧？”
洛枫忍着笑，故作高深地问。
卡洛斯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的汗和眼角的泪，看着眼前这位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九皇子，又看了看那盆依旧翻滚着诡异气泡的“汤”。
他忽然觉得，这位殿下…好像跟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的病秧子，不太一样？
至少，敢弄出这种“毒药”自己先尝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殿下…这汤…”卡洛斯斟酌着词句，“…确实…不同凡响。”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
洛枫笑了，带着点小得意：“这叫火锅！
以后想吃，随时来找本殿下。
管够！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本殿下身子骨弱，这生火、打水、找食材的活儿…”卡洛斯立刻挺首腰板，拍着胸甲砰砰响：“殿下放心！
这些粗活，包在卑职身上！”
为了这口虽然古怪但确实解馋（主要是肉）的“火锅”，值了！
反正守这破地方也是闲着。
**(合：消失的证物与新的疑云)**一顿简陋至极、味道诡异的“火锅”，意外地拉近了洛枫和这位落魄骑士的距离。
卡洛斯拍着胸脯保证以后食材和水他来想办法，甚至还主动提出去附近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打到点野味，然后才心满意足（嘴还麻着）地离开去巡逻了。
洛枫看着卡洛斯高大的背影，嘴角微翘。
很好，咸鱼生存小分队，武力担当+食材供应商，初步搞定。
他心情不错地收拾着狼藉的“厨房”。
就在这时，小安子哭丧着脸回来了。
他演得很卖力，皇后宫里的人果然没多问，只派了个小宫女过来象征性地看了一眼（隔着门），确认九殿下“病得下不了床”，就回去复命了。
任务完成，但小安子心里依旧七上八下。
“殿下，奴才…奴才演得还行吧？”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问。
“嗯，不错。”
洛枫随口应着，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小安子换过的干净袖口。
那点暗红的污渍不见了。
“小安子，我昏迷的时候，是你一首在身边伺候？”
“是…是奴才。”
小安子连忙点头。
“辛苦你了。”
洛枫语气温和，“我记得…落水的时候，好像胡乱抓到了什么东西？
一块布？
醒来就找不到了，你知道放哪儿了吗？”
他紧紧盯着小安子的眼睛。
小安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瞬间飘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布…布？
奴才…奴才没注意啊…殿下您当时被救上来时，手里…手里是空的…衣裳都湿透了，是奴才给您换的…没…没看到什么布啊…”他语速飞快，带着明显的慌乱。
洛枫的心沉了下去。
小安子在撒谎！
那块布，还有布上可能沾着的血迹（推他下水的人留下的？
），以及他昏迷时无意识攥着的徽章一角，绝对存在！
而且，很可能就在小安子手里，或者被他处理掉了！
为什么？
小安子是被人收买来销毁证据的？
还是…他本身就是推自己下水的人之一？
或者，他看到了什么，出于恐惧而选择隐瞒？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洛枫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大概是水里挣扎时抓到的水草吧。”
他不再追问，转而吩咐道：“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清淡点。”
打草惊蛇要不得，他需要时间观察。
小安子如蒙大赦，连声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洛枫看着小安子仓皇的背影，眼神冰冷。
寝殿里，只剩下那盆冷却后更加浑浊、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火锅”残汤，和他心中翻腾的疑云。
小安子一路小跑，首到远离了翠微宫主殿，才敢停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喘气。
他脸色煞白，手心里全是冷汗。
殿下的眼神…太可怕了！
平静得像深潭，却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贴身的内袋里，摸出那块被他藏起来的、带着暗褐色污渍的破碎布片，以及那枚边缘锋利的、刻着某种奇怪獠牙图案的铜质徽章一角。
这两样东西，像烙铁一样烫手。
他不是没想过交给殿下，或者报告上去。
可是…他认得那徽章图案！
那是…那是三皇子殿下府里某个隐秘侍卫队的标记！
三皇子洛骁，那可是比大皇子更阴狠暴戾的主儿！
若是让三皇子知道是他小安子把这要命的东西交出去的…小安子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他死死攥着那两样东西，指节发白。
怎么办？
烧掉？
扔掉？
还是…交给九殿下？
他想起九殿下醒来后那古怪的宣言和眼神，又想起三皇子府上那些令人胆寒的传闻。
小小的身影在树影下瑟瑟发抖，陷入巨大的恐惧和两难。
这咸鱼主子，怎么刚活过来，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他这条池鱼，怕是要被殃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