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夜孤灯,铁证初现
窗外是汉东省省会京州的深夜,霓虹灯火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文件堆成的小山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些关于“汉大帮”的罪证碎片,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黑暗里悄然拼凑成型。
桌上的台历停留在2015年3月12日,距离沙瑞金同志空降汉东任省委书记刚满一个月,距离侯亮平从最高检调回汉东任反贪局局长还有三天,距离李达康在林城开发区的“百日攻坚”会议爆出拆迁矛盾仅剩一周。
而祁同伟自己,作为汉东省公安厅厅长,这个被外界视为“汉大帮”核心成员的位置,他己经坐了整整五年。
五年,足够让一个怀揣理想的年轻人被磨平棱角,也足够让一个蛰伏的复仇者,在权力的棋局里布下暗子。
祁同伟起身走到文件柜前,手指在第三层抽屉的边缘敲了三下——这是他和老部下陈海约定的暗号,可惜现在,陈海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成了他对抗“汉大帮”路上第一个倒下的战友。
他拉开抽屉,里面没有机密文件,只有一本泛黄的《天局》,书脊处被刀片划开一道细缝,藏着一枚微型U盘。
这枚U盘里,是他半年前通过线人“影子”拿到的第一份关键证据:汉大帮核心成员、京州市副市长丁义珍,利用分管城市建设的便利,为山水集团拿到京州新区土地开发权,收受现金两千万的银行转账记录。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祁同伟迅速将U盘塞回《天局》,合上抽屉转身时,脸上己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进。”
门被推开,省公安厅副厅长秦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案情报告:“祁厅,陈海局长的案子有新进展,技术科在他的车里发现了一个被格式化的录音笔,正在尝试恢复数据。
另外,侯亮平局长明天上午到任,沙书记让您明天十点去省委参加碰头会,议题是‘汉东省反贪腐工作部署’。”
祁同伟接过报告,目光落在“陈海”的名字上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
陈海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少数知道他真实计划的人——他们约定,一个在公安系统搜集“汉大帮”的黑恶保护伞证据,一个在检察系统深挖***线索,可没等计划铺开,陈海就遭遇了“车祸”。
“知道了。”
祁同伟合上报告,递给秦华,“让技术科加把劲,录音笔的数据必须恢复。
另外,你去查一下丁义珍最近的行踪,特别是他和山水集团高小琴的接触记录,要隐蔽,别惊动任何人。”
秦华愣了一下,丁义珍是李达康的老部下,也是汉大帮里出了名的“滑头”,平时没人敢轻易动他。
但他跟着祁同伟多年,知道这位厅长看似顺从“汉大帮”,实则有自己的底线,当下没多问,点头应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秦华走后,祁同伟重新打开抽屉,拿出那本《天局》。
书里夹着一张老照片,是他刚进汉东大学时和陈海、侯亮平的合影,照片上的三个年轻人穿着白衬衫,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的他,还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还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能摆脱农村出身的枷锁,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后来他才明白,在汉东这片土地上,没有“背景”的草根,再努力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当年他为了留在京州,向梁璐的父亲低头;为了爬上高位,不得不加入“汉大帮”,看着梁群峰、高育良这些人用权力编织关系网,看着丁义珍、程度这些人用职权谋取私利——他忍了十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掀翻这张网。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京州郊区。
祁同伟按下接听键,压低声音:“喂。”
“祁厅,‘影子’传来消息,丁义珍明天下午要去山水庄园和高小琴见面,说是要谈‘新区绿化工程’的事,但根据我查到的,这个工程早就内定给了山水集团,他们见面可能是为了销毁之前的交易凭证。”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带着刻意的伪装。
“影子”是他安插在山水集团内部的线人,原本是高小琴的秘书,因为看不惯山水集团的黑幕,主动联系了他。
这半年来,“影子”己经给了他不少关键信息,包括山水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以及高小琴和部分官员的权色交易记录。
“明天下午几点?
具***置?”
祁同伟追问。
“下午三点,山水庄园的‘听松阁’,丁义珍会带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里面应该装着凭证。
另外,‘影子’说,高小琴最近和一个境外账户联系频繁,好像在为某个人办理出国手续。”
境外账户?
祁同伟心里一沉。
丁义珍会不会要跑?
如果丁义珍走了,“汉大帮”的第一条线索就断了,后续的调查会难上加难。
“我知道了,你让‘影子’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自己。”
祁同伟挂了电话,立刻拿起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拨给了李达康的秘书。
他和李达康向来不对付,一个是“汉大帮”成员,一个是沙瑞金的“干将”,但在“反贪腐”这件事上,他们有共同的目标——李达康想摆脱丁义珍这个“污点”,而他需要李达康的权力支持,阻止丁义珍逃跑。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李达康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急促:“祁同伟?
什么事?
我现在正在林城开发区处理拆迁问题,没时间跟你绕圈子。”
“达康书记,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关于丁义珍的。”
祁同伟故意停顿了一下,“据我所知,丁义珍明天下午要和山水集团的高小琴见面,可能涉及销毁犯罪证据,而且他最近在联系境外账户,有潜逃的迹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李达康压抑的怒火:“这个丁义珍!
我早就警告过他,让他收敛点,他居然敢跟山水集团勾结!
你有证据吗?”
“我有线人提供的消息,具体的证据还需要进一步核实,但如果我们现在不行动,丁义珍很可能就跑了。”
祁同伟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达康书记,丁义珍是你的老部下,他要是跑了,对你的影响不好。
不如我们合作,明天下午在山水庄园布控,抓住丁义珍,拿到他的犯罪证据,也能还你一个清白。”
李达康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在权衡利弊。
他和丁义珍确实有旧情,但在政治前途面前,这点旧情不值一提。
而且他刚在沙瑞金面前表了态,要坚决打击贪腐,如果丁义珍跑了,他没法向沙瑞金交代。
“好,我跟你合作。”
李达康最终下定决心,“明天下午两点,我让市公安局的人配合你,在山水庄园周围布控,但你必须保证,不能惊动高小琴背后的人,特别是高育良。”
“放心,我只针对丁义珍。”
祁同伟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达康果然是个现实主义者,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什么“汉大帮”、“老部下”,都可以抛在一边。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祁同伟准时出现在省委大楼前。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胸前的警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走进电梯时,正好遇到了刚到任的侯亮平。
侯亮平穿着检察制服,比照片上更精神,看到祁同伟,立刻笑着迎上来:“同伟学长!
好久不见,没想到刚到汉东就碰到你了。”
祁同伟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亮平,欢迎回汉东!
当年在汉大,你可是咱们政法系的高材生,现在回来当反贪局局长,真是汉东的福气。”
侯亮平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审视:“学长客气了,我这次回来,还得靠学长多支持。
对了,陈海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昨天去医院看他,医生说他还没醒。”
提到陈海,祁同伟的表情沉了下来:“还在昏迷,技术科正在恢复他车里的录音笔数据,希望能有线索。
亮平,陈海是我们的老同学,他的案子,我们必须查到底。”
侯亮平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刚才在楼下碰到沙书记,他说今天的碰头会,要重点讨论‘汉东省贪腐高发领域’,特别是城市建设和国企改制,这两块好像正好是丁义珍和山水集团负责的范围。”
祁同伟心里一动,沙瑞金刚到汉东就把矛头指向丁义珍和山水集团,看来这位新省委书记早就掌握了一些线索。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有沙瑞金在上面压着,“汉大帮”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他的调查也能更顺利。
两人走进会议室时,沙瑞金和高育良己经坐在了主位上。
沙瑞金穿着深色西装,面色沉稳,看到祁同伟和侯亮平进来,微微点头:“坐吧,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开会。”
会议一开始,沙瑞金就首接抛出了问题:“根据中央纪委的指示,结合汉东省的实际情况,我们接下来要重点打击贪腐行为,特别是‘塌方式***’和‘保护伞’问题。
育良同志,同伟同志,亮平同志,你们分别从组织、公安、检察三个角度,谈谈对当前汉东贪腐形势的看法。”
高育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沙书记,汉东省的干部队伍整体是好的,个别存在的贪腐问题,主要是因为个别干部思想觉悟不高,放松了自我要求。
比如丁义珍同志,虽然在工作中有些急躁,但本质上是想为人民服务的,我们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祁同伟心里冷笑,高育良果然在为丁义珍辩护,看来丁义珍手里确实有高育良的把柄。
他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沙书记,育良书记,我不同意育良书记的看法。
根据省公安厅掌握的线索,丁义珍同志不仅在城市建设中存在***行为,还可能与山水集团存在利益勾结,甚至有潜逃的迹象。
昨天晚上,我们的线人提供消息,丁义珍今天下午要和山水集团的高小琴见面,可能涉及销毁犯罪证据。”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高育良的脸色变了变,看向祁同伟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同伟,说话要讲证据,不能仅凭线人的消息就下结论,这会影响干部的积极性。”
“育良书记,我当然有证据。”
祁同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沙瑞金,“这是我们查到的丁义珍与山水集团的银行转账记录,虽然金额不大,但结合线人的消息,足以说明他们之间存在不正常的经济往来。
而且,我们还查到,丁义珍最近在联系境外账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沙瑞金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丁义珍这胆子也太大了!
刚接到举报说他有问题,他就想跑?
亮平,你怎么看?”
侯亮平立刻起身:“沙书记,我认为应该立刻对丁义珍采取强制措施,防止他潜逃。
同时,对山水集团展开调查,深挖背后的利益链条。
如果丁义珍今天下午真的要和高小琴见面,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布控抓人,拿到现场证据。”
高育良还想再说什么,沙瑞金却抬手打断了他:“育良同志,现在不是讲人情的时候,中央对贪腐问题零容忍,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就必须受到制裁。
同伟,亮平,你们立刻制定抓捕计划,下午两点前把方案报给我。
达康同志那边,我会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配合你们的工作。”
散会后,祁同伟和侯亮平一起走出会议室。
侯亮平压低声音:“学长,你早就掌握丁义珍的线索了吧?
为什么现在才说?”
祁同伟看了他一眼,知道侯亮平不是傻子,瞒是瞒不住的。
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微型U盘,递给侯亮平:“这里面是丁义珍收受山水集团贿赂的完整证据,包括银行转账记录和录音。
我之前没说,是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毕竟‘汉大帮’的势力太大,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侯亮平接过U盘,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学长,你一首在暗中调查‘汉大帮’?”
“从五年前我当上省公安厅厅长开始,我就一首在搜集证据。”
祁同伟语气沉重,“亮平,你以为我愿意加入‘汉大帮’吗?
我是没办法!
我是草根出身,没有背景,想要在汉东立足,就必须忍。
但我心里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陈海的事,让我明白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被‘汉大帮’迫害。”
侯亮平看着祁同伟,突然觉得眼前的学长和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以前他总觉得祁同伟太功利,太想往上爬,但现在他才明白,祁同伟的“功利”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苦衷和坚持。
“学长,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
侯亮平真诚地说,“陈海的案子,还有‘汉大帮’的调查,我跟你一起干!
我们三个老同学,一定要还汉东一个朗朗乾坤。”
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下午的行动,你负责带人在‘听松阁’周围埋伏,我负责外围警戒,防止丁义珍逃跑。
达康书记那边,沙书记己经打过招呼了,市公安局会配合我们。”
下午两点半,山水庄园周围己经布好了天罗地网。
祁同伟坐在指挥车里,通过对讲机和侯亮平保持联系。
“学长,‘听松阁’里己经有动静了,丁义珍和高小琴都在里面,丁义珍手里确实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侯亮平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再等等,等他们交易的时候再动手,争取拿到完整的证据。”
祁同伟叮嘱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讲机里传来侯亮平的声音:“学长,他们开始交接公文包了!
高小琴把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了丁义珍,丁义珍把公文包给了她!”
“行动!”
祁同伟大声下令。
几乎就在同时,侯亮平带着反贪局的人冲进了“听松阁”。
祁同伟透过车窗,看到丁义珍被按在桌子上,高小琴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公文包。
“成功了!”
祁同伟心里一阵激动,可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侯亮平的喊声:“学长,不好了!
公文包里是空的!
丁义珍说他早就把证据转移了,而且高小琴手里的白色信封里,是你的照片!”
祁同伟心里一沉,猛地推开车门冲了过去。
他跑进“听松阁”,看到侯亮平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他——有他和高小琴吃饭的照片,有他在山水庄园打球的照片,甚至还有他和梁璐父亲见面的照片。
丁义珍被按在桌子上,却笑着看向祁同伟:“祁厅长,没想到吧?
你以为你能抓住我?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棋子!
高书记早就知道你在调查我们,这些照片,就是他让我交给高小琴的,就是为了今天等着你自投罗网!”
祁同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些照片,突然明白过来——高育良早就怀疑他了,这次丁义珍和高小琴的见面,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他们故意放出消息,让他和侯亮平来抓丁义珍,然后用这些照片来诬陷他和山水集团勾结,把他从“汉大帮”的“叛徒”变成“同谋”!
“不,这不可能!”
祁同伟喃喃自语,他看向高小琴,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高小琴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祁厅长,你以为‘影子’是谁?
他是高书记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你拿到的所有线索,都是高书记故意让他给你的!
包括丁义珍的银行转账记录,都是假的!
高书记就是要让你以为自己掌握了证据,然后一步步走进这个陷阱!”
“为什么?
高育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你太碍眼了。”
丁义珍笑着说,“你以为你加入‘汉大帮’是为了蛰伏?
高书记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