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捏着那张刚从影像科取来的脑部CT报告，指尖微微有些发紧——虽然梅景早上说过只是常规排查，但只要涉及“脑部”两个字，做母亲的总免不了悬着心。
她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抬眼望去，坐在梅景常坐的位置上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不是她想找的人。
“请问……梅景医生在吗？”
梁星放轻了脚步，试探着问。
男医生闻声抬头，露出一张清瘦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温和。
他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空位：“您是3床小杰的妈妈吧？
我是程医生，今天代梅医生的班。
她值夜班，这会儿应该在休息室补觉呢。”
梁星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把CT报告递过去：“我刚拿到孩子的报告，想请梅医生看看……那麻烦您了。”
程医生接过报告，指尖捻开薄薄的胶片，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又翻到后面的诊断说明，逐行读着。
办公室里一时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梁星站在旁边，手心悄悄沁出了汗。
“没问题，”程医生很快放下报告，语气肯定，“脑部结构很清晰，没看到异常阴影，也没有积液，一切正常，您不用担心。”
他把报告递回来，又补充道：“小孩子高热惊厥大多是良性的，尤其是小杰这种第一次发作的，排查下来没其他问题，后续注意控制体温就行。”
梁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扬起：“太好了，谢谢您啊医生。
早上梅医生说要做检查，我这心里一首七上八下的。”
“理解理解，做父母的都这样。”
程医生笑了笑，又问，“孩子现在状况怎么样？
体温降下来了吗？”
“还有点低烧，”梁星答道，“刚才量的37度多一点，比早上又降了些，精神头好多了，刚才还跟我玩了会儿积木呢。”
“那就好。”
程医生点点头，拿起笔在病历上记录着，“发烧本来就是个过程，只要不是反复高烧不退，慢慢往下降就没事。
多给孩子喝点水，饮食清淡点，估计明后天就能彻底稳定了。”
“哎，好，我记住了。”
梁星把报告小心地折好放进包里，又道了声谢，“真是麻烦您了，程医生。”
“不客气。”
程医生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指尖继续敲击键盘，“孩子有什么情况随时过来找我就行。”
梁星应着，轻轻带上门离开。
走廊里阳光正好，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报告，脚步轻快了不少。
走到病房门口时，远远看见梁辰提着保温桶走过来，她扬了扬手里的报告袋，笑着喊道：“小杰的CT报告出来了，没事！”
梁辰脚步一顿，脸上的疲惫似乎淡了些，快步迎上来：“没事就好。
我带了点粥，你趁热吃点。”
两人并肩走进病房，小杰正躺在小床上啃着玩具，看到妈妈进来，咿咿呀呀地伸着胳膊要抱。
梁星笑着走过去，心里那点因检查而起的阴霾，早己被这暖融融的午后阳光驱散了。
梁辰把保温桶里的粥盛出来，递到梁星手里，随口问道：“姑母没来吗？”
“来了，刚走没多久，”梁星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回去帮我拿些换洗衣物，这几天我打算在这儿陪着小杰，省得来回跑。”
她抬眼看向弟弟，眼底带着倦意却很清亮，“现在小杰也稳定多了，你等会儿就回去吧，早点休息。”
“我没事，”梁辰摆摆手，目光落在床上翻身的小杰身上，小家伙正攥着个小摇铃晃得叮当作响，“上午在办公室趴了会儿，补了点觉，不碍事。”
他拉过旁边的折叠床，推到梁星身边，“倒是你，熬了整整一夜，现在赶紧躺会儿，我帮你盯着小杰。”
梁星还想推辞，却被他不由分说按到床上：“听话，养足精神才能照顾孩子。
有事我叫你。”
她拗不过，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躺下，拉过薄被盖在身上。
看着弟弟转身走到床边，弯腰逗弄着小杰，低声说着什么，小家伙被逗得咯咯首笑，她心里一暖，连日来的焦灼仿佛都被这安稳的画面熨平了。
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便抵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梁辰听见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回头看了眼睡熟的姐姐，又转回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小杰肉乎乎的脸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摇铃的轻响，和那份悄然蔓延的，名为“安稳”的气息。
小杰玩得兴起，小胳膊小腿在被子里蹬来蹬去，摇铃脱手滚到了床脚。
梁辰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塑料边缘，小家伙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食指，力道不大，却攥得很紧。
“想下来玩？”
梁辰低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小杰很乖，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小嘴巴咿咿呀呀地哼着，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病房。
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梁辰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他睫毛很长，像极了姐姐，只是那股子机灵劲儿，不知像谁。
正愣神，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项目进展，他扫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回复，另一只手始终稳稳托着小杰。
没过多久，姑母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看见梁辰抱着孩子，连忙放轻脚步：“辰辰还没走？
星儿呢？”
“刚睡着，”梁辰朝折叠床努努嘴，“您拿了这么多东西？”
“都是星儿用惯的，还有小杰的小毯子、换洗衣物，住院也得舒服点。”
姑母把东西放在柜子上，凑近看了看小杰，“这小家伙精神多了，刚才梅医生来查房没？”
“早上查过了，说恢复得不错。”
梁辰答着梁辰逗着小杰，小家伙咯咯的笑声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轻浅的涟漪。
姑母收拾东西的动静很轻，病房里只有小杰的咿呀声和窗外偶尔飘来的鸟鸣。
“对了姑母，”梁辰随口问道，“您刚才回去，路上顺不顺？”
“顺得很，这个点不堵车。”
姑母叠着衣服，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姑父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上次跟你提的那个合作，对方那边有了新动静，让你有空回个电话。”
“知道了，等会儿就打。”
梁辰应着，指尖被小杰含在嘴里，温热的触感带着点痒意。
他看着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心里满是柔软——这才是眼下最该在意的事，孩子的平安，家人的安稳。
姑母收拾完东西，又叮嘱了几句照顾孩子的细节，便匆匆离开了。
梁辰抱着小杰在病房里慢慢踱步，小家伙玩累了，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他把孩子放回床上，掖好被角，转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花园里，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正在护士的陪同下散步，笑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