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阁阁主让我当“乱命创意总监”在因果阁实习,脚踩云砖手理命线。
阁主教导:“心稳手才稳。”我信了,然后手一滑——剑仙变厨子,皇帝成街溜子!
本该飞升的沈砚秋对着柴垛练刀工,金尊玉贵的赵衡蹲破庙画水渠。
三界传讯镜炸锅:“乱了!全乱了!”阁主却蹲在乱线堆里乐:“乱得好!死结开了,
光才透进来。”反手给我块新牌子:“乱命创意总监,好好干!”得,
以后专给绷太紧的命线…织毛衣1.因果阁的地砖是云做的,踩上去发飘。
我第一天来报道时,脚一软差点摔进功德簿架子里。
阁主用他那柄磨得发亮的桃木尺敲了敲我的后脑勺,说:“站稳了,这地界没重力,
全凭心稳。”阁主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头。总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袍,
袖口沾着些亮晶晶的丝絮——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磨断的命运线头。
他办公室里堆着比人高的线团。有的缠成球,有的挂在房梁上。风一吹,
能听见细碎的、像春蚕啃桑叶的声响。“这些是凡人的命。”他指着最角落一团灰扑扑的线,
“看见没?那是个挑粪的,线够粗,但光脚走泥路,磨得毛边了。
”又指向窗台上那缕金灿灿的:“这个金贵,未来的状元郎,线根根分明,得用玉梳子梳。
”我的工位在阁楼最底层,挨着轮回井。井里冒出来的不是水,是源源不断的命运线。
刚出来时软乎乎的,像刚剥壳的蚕茧。要趁它们没缠上之前,按名册归置到对应的架子上。
同批来的实习生里,阿禾最厉害。她指尖能拈着十根线打结,快得像织布机,
线头在她手里能开出花来。我不行,打小就手笨。有次给一个书生理线,
本来该让他三十岁中举,我手一抖,线绕到旁边屠夫的命线上,
结果那书生提着杀猪刀追了考官三条街。阁主没骂我,就蹲在我旁边,
看着那团缠成死结的线叹气:“你这手,不去绣坊可惜了。
”他给我换了个活——专门理那些“定数硬”的线。比如城东铁匠铺的儿子,
注定十五岁砸断手,改做木匠。比如西街卖花的姑娘,二十岁会被微服的王爷看中,
带进宫当才人。这些线粗得像麻绳,颜色暗沉,上面结着一个个黑色的疙瘩,
那是躲不开的劫难。阁主说:“这种线糙,耐折腾,你慢慢理,别慌。”可我还是慌。
那天是七月初七,凡间在乞巧,因果阁里的线也格外乱。
据说是牛郎织女的红线牵动了三界的姻缘线,连带着旁的命格线也跟着躁动。
我负责的那架“少年俊杰”区尤其热闹,线团们滚来滚去,像一群不安分的小蛇。
其中最扎眼的是两根线。一根是“剑仙线”,属于青云山脚下那个叫沈砚秋的少年。
这线银白透亮,摸上去冰凉坚硬,像冰冷的剑锋,
每隔三寸就有个亮闪闪的节点——那是他未来御剑飞行、斩妖除魔的高光时刻。
名册上写得明明白白:十五岁拜入仙门,二十岁悟透剑意,三十岁飞升成剑仙,寿元九百载,
一生与剑为伴,无牵无挂。另一根是“厨神线”,是城南点心铺老板的女儿苏小棠的。
这线是暖烘烘的米白色,软得像棉花糖,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金黄,
闻着竟有股甜香——那是她将来研制新菜式、收徒满天下的印记。
名册上写她:十六岁改良祖传糕点,二十岁开遍京城分号,三十岁被御赐“厨神”牌匾,
一生在烟火气里打转,儿孙满堂。这两根线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市井。
可那天风太大,云砖缝里钻出来的气流掀翻了线架,剑仙线像条不安分的银蛇,
“啪”地甩到了厨神线旁边。我伸手去捞,
脚底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后来才发现是阿禾掉的一根姻缘线——整个人往前扑,
指尖先一步按在了那团乱线里。等我稳住身形,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剑仙线和厨神线缠在了一起。不是松松垮垮的搭着,是真真切切地拧成了一股,
像被人用劲拧过的麻花,银白和米白交缠,再也分不清哪段是剑影,哪段是糖霜。我慌了神,
掏出阁主给的解结符,往线上拍。符纸“滋啦”冒了阵白烟,线没解开,反而缠得更紧了,
连带着旁边几团线也被卷了进来。“完了。”我抱着线团蹲在地上,
听见轮回井里传来“咕嘟”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那天傍晚,我没敢告诉任何人。
趁着阁主去参加月老的鹊桥会,我把那团缠在一起的线偷偷塞回了架子最底层,
用块黑布盖着,祈祷明天一早它能自己松开。可命运这东西,从来不是你想藏,
就能藏得住的。2.三天后,凡间的消息顺着轮回井飘了上来。最先有动静的是沈砚秋。
据守在青云山的土地神传来的急报,说那少年练剑时出了怪事。
本该是刺向靶心的“流星式”,剑尖到了半空突然拐了个弯,“唰”地劈在旁边的柴垛上。
整整齐齐劈成了十二段,粗细均匀,像厨子切好的菜墩。“当时那柴垛离靶心三丈远!
”土地神的声音带着颤音,透过传讯镜传过来时还在抖,“沈小子自己都懵了,
握着剑站在柴堆前,喃喃说‘这刀工……哦不,这剑法不对’。”我缩在工位底下,
听见阿禾跟别的实习生议论:“奇了怪了,剑仙命格怎么会劈柴?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邪术没有,只有一个手笨的实习生。更糟的还在后面。第二天,
沈砚秋的师父,也就是青云山的清玄道长,亲自托梦给阁主——当然,阁主那会儿还在打盹,
是我偷偷接的梦。道长说,沈砚秋现在练剑跟走火入魔似的:练“劈山式”,
能把石头劈成薄片,薄得能透光,像极了切好的笋片。练“穿杨式”,
剑尖能精准地挑出稻草人衣服上的线头,比绣娘的针还准。最离谱的是昨天,
他对着院墙上的爬山虎练剑。剑光扫过,藤蔓齐刷刷断成小段,还按照长短码得整整齐齐,
活像集市上码好的菜捆。“这孩子怕是悟了什么新道?”道长在梦里摸着胡子,
语气困惑又带点兴奋,“可他劈完柴总念叨‘火候不够’,这让老道怎么教?”我挂了梦镜,
腿软得站不起来。这哪是悟了新道,分明是剑仙线被厨神线缠上,
把练剑的本事拧成了做菜的手艺。还没等我想出补救的法子,苏小棠那边也出了乱子。
这次是城南的城隍爷递来的文书,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哭笑不得。
他说苏小棠最近颠勺颠得邪乎,那天在铺子里炒糖色,铁锅在她手里转得像风车。
糖浆甩出去居然在空中拉出了银丝。落回锅里时正好裹住了刚下锅的栗子,颗颗晶莹,
甜而不焦。“更邪门的是昨天!”城隍爷的文书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示意图,
是口铁锅劈在案板上的样子。“有个地痞来闹事,掀她的摊子,
她抄起锅铲就过去了——您猜怎么着?那锅铲在她手里使出了剑招!‘横扫千军’带起的风,
把地痞的帽子刮飞了,‘直捣黄龙’的铲尖,正好挑掉了他腰间的钱袋,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刚好够赔被掀翻的点心!”文书最后说,苏小棠自己也纳闷。
说每次握住锅铲就觉得手臂里有股劲在窜,总想往前刺,还说“这铁锅要是再重点,
能当剑使”。我抱着城隍爷的文书,手都在抖。完了,这下是双向奔赴了——少年想练剑,
却忍不住劈柴切菜;少女想做饭,却悟出了菜刀剑法。这哪是命运线打结,
这是把两个人的魂儿给换了一半啊!必须解开。我咬咬牙,趁午休时间溜到架子底,
把那团黑线拽了出来。阳光透过云窗照进来,线团上的银白和米白缠得更紧了。
甚至长出了些新的线头,像枝桠一样往外岔,看着就头疼。我记得阁主说过,
解不开的结可以用“顺逆符”,一正一反贴在线上,念三遍口诀就能松开。我翻出符纸,
手抖得差点捏不住毛笔,好不容易画完两张符,闭着眼往线上贴——“砰!
”不知道哪来的风,把符纸吹飞了,一张贴在了旁边的“帝王架”上,
另一张落在了“乞丐区”的线团里。我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见帝王架上那根明黄色的“真龙线”突然活了过来,像条受惊的龙,“嗖”地窜出去。
正好缠上了乞丐区那根灰扑扑的“流浪线”。那是当今皇帝赵衡的命线,
和京郊那个叫王二的乞丐的命线。真龙线是金线,上面缀着明珠似的节点,
代表着登基、亲政、开疆拓土。流浪线是灰线,上面满是泥点和破洞,
节点处是挨饿、受冻、病死街头。这两根线缠在一起,比剑仙线和厨神线的纠缠更吓人。
金线被灰线染得发乌,灰线却被金线衬得亮了几分,像条突然镶了金边的破麻袋。
我当时就瘫坐在云砖上了。完了,彻底完了。两天后,宫里的消息传了过来。
说是皇帝陛下突然厌弃了御膳房的菜,三更半夜带着贴身太监,穿着粗布衣服溜出了宫,
蹲在西城墙根跟个乞丐抢烤红薯。“陛下说那红薯烤得‘有烟火气’,
”太监在梦里哭丧着脸,“还说御膳房的燕窝不如这街边摊的糖稀甜,
非要跟那乞丐分一个红薯,说‘有福同享’!”更离谱的是王二。据守城的兵卒说,
那天他蹲在宫门口晒太阳,正好撞见丞相大人路过。他居然站起来拍拍人家的肩膀,
说:“老陈啊,你那奏折我瞅过了,减税的法子太死,不如学学隔壁村的张地主,
让佃户交三成粮就行,剩下的他们能自己攒点,来年才有力气干活。”丞相大人当场就愣了,
以为是哪个微服的王爷。后来才知道是个乞丐,吓得差点请道士来驱邪。可王二还不依不饶,
指着宫里的方向说:“那金銮殿的地砖太滑,该铺点青石板,不然大臣们磕头容易摔着。
”消息传到因果阁时,阿禾正在给新到的命线分类,
手里的玉梳“啪嗒”掉在地上:“皇帝蹲墙角吃红薯?乞丐指点丞相?
这三界是要翻个个儿了?”我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但这还只是开始。
命运线的纠缠像投进水里的石子,涟漪越扩越大。先是镇守北疆的李将军。他本是战神命格,
命线赤红如血,节点处全是刀光剑影。可自从他的命线被皇帝那团乱线勾住了一丝,
就出了怪事。据说他在战场上正跟敌军对峙,阵前突然想起京城街头的糖葫芦。
于是让人架起炉子,在两军阵前熬起了糖浆,穿了一串又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敌军的将领都看傻了,骑着马过来问:“李将军,这是新的阵法?
”李将军还真递了一串过去:“尝尝?我闺女最爱吃这个,酸甜口的。
”结果两军就着糖葫芦聊了起来。从天气聊到收成,最后发现两边的士兵都想家,
干脆约好休战三天,各自给家里写封信。再是黑风山的妖女媚儿。她本是吃人心肝的主儿,
命线漆黑如墨,上面挂满了骷髅头似的节点。不知怎么就被苏小棠的厨神线缠上了一缕。
下山时路过一个孤儿院,看见孩子们饿得哭,居然把随身携带的金银珠宝全当了。
开了家慈善堂,天天给孩子们熬粥做饭。她手下的小妖来报:“大王,
山下有个书生骂您是妖女,要不要抓来扒皮?”媚儿正给孩子喂粥,
头也不抬:“别叫我大王,叫院长。那书生是酸秀才,甭理他。对了,明天买点糖桂花,
孩子们爱喝甜粥。”还有本该中状元的书生,突然跑去给镖师当跟班,
说“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镖局的账本比四书五经有意思”。本该织布的织女,
把织梭当成了画笔,在布匹上画起了山水画,说“这比织云锦自由”。
三界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因果阁的传讯镜就没停过,
各路神仙鬼怪都在问:“这到底是怎么了?”阁主还是老样子,每天蹲在房梁上打盹,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架子上那团越来越乱的线,
银白、米白、金黄、灰黑、赤红、墨色……各种颜色缠在一起,像一团被猫挠过的毛线球,
再也分不清哪根是哪根。手心的汗把线团浸得发潮,我听见线团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像是无数人在笑,又像是无数人在叹气。那天傍晚,我抱着线团,
第一次鼓起勇气走到了阁主的房门口。门没关,他还蹲在房梁上,手里捻着一根线头,
慢悠悠地说:“进来吧,脚在云砖上磨了三个时辰,砖都快被你踩出坑了。”我抱着线团,
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阁主,
我……我搞砸了……我把命线缠乱了……您辞了我吧,
或者罚我去轮回井底下捞线头都行……”线团从怀里滚出来,落在云砖上,
发出“噗”的一声轻响。阁主从房梁上跳下来,青布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他没看我,
反而蹲下身,戳了戳那团乱线。我闭着眼,等着他用桃木尺敲我的后脑勺,
或者把我扔进轮回井。可他突然笑了。不是冷笑,是真真切切的,带着点惊喜的笑。
“你这哪是打结啊,”他指着那团乱线,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你这是织了件‘众生平等毛衣’啊。”3.我没听懂阁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