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魂龙抱着他的外卖箱,像是抱着一面盾牌,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
漂亮是真漂亮,就算现在头发凌乱、衣衫沾泥,也掩不住那种象牙塔里精心养出来的水灵和书卷气,跟他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外卖小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此刻,他们似乎共享了同一个离奇到家的遭遇。
那女孩——张如烟,也迅速从最初的惊慌中强行镇定下来。
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困惑,还有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存在的学霸特有的分析欲。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完全陌生的原始环境,目光最后落在李魂龙那身刺眼的明黄色饿了吗制服和怀里那个同样醒目的箱子上。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满溢出来。
一个外卖员?
在这种地方?
这比看到恐龙还让她觉得魔幻。
“你……”张如烟的声音带着点受惊后的微哑,但语气却努力保持着她习惯性的冷静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你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晃了晃手里屏幕碎裂、冒着细微黑烟的平板电脑,似乎想从中得到答案,但平板只是回应了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然后彻底熄屏,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废铁。
她懊恼地抿紧了唇。
李魂龙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有点懵,同时也有点不爽。
这语气,怎么听着像老师盘问迟到的小学生?
虽然他书读得是不多,但也不至于被个小姑娘这么审问吧?
“我?
我叫李魂龙,送外卖的。”
他没好气地回道,拍了拍怀里的箱子,“至于这儿是哪儿?
我他妈也想知道!
我就记得被雷劈了,然后一亮一晕,就到这鬼地方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
碰瓷碰到雷暴雨里了?”
“送外卖的?
雷劈?”
张如烟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的胡扯,抓住了关键词,脸上的表情更加难以置信。
她再次环顾这片蕨类植物比人还高、空气里弥漫着未知花粉味的原始森林,逻辑彻底混乱了。
“这怎么可能……不符合任何物理定律……空间跳跃?
平行宇宙?
可是触发条件……”她喃喃自语,习惯性地想去推眼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眼镜好像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她有些烦躁地眯起眼,试图看清更远处的东西。
就在这时,两人的脑海之中,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再次响起了那诡异的电子音!
叮!
环境扫描初步完成。
当前区域:南山经系,未知支脉。
危险等级:高。
建议宿主尽快寻找安全庇护所。
*(李魂龙脑海里的系统男声,语速较快,带着点催促的味道)*环境数据分析完毕。
地貌特征符合《山海经·南山经》部分描述,植被与气候存在显著差异,疑似未记载区域。
探测到多种未知能量信号及生物活性信号。
建议:保持警惕,优先进行信息收集。
*(张如烟脑海里的系统女声,语调平稳,更偏向播报和分析)*两个声音虽然音色和语气略有不同,但那冰冷的、非人的电子质感,以及同时响起、内容相关的提示,让李魂龙和张如烟瞬间僵住,再次猛地看向对方。
这一次,他们眼神里的警惕和困惑达到了顶峰,但同时也掺杂进了一丝诡异的“同病相怜”。
“你……你也听到了?”
李魂龙试探着问,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如烟没有立刻回答,她漂亮的脸蛋上血色褪去了一些,似乎正在极力消化这远超她二十多年认知和知识体系的现象。
她深吸了一口那带着腥甜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一个……声音。”
她谨慎地措辞,“在我脑子里说话。
提到了……南山经?”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怀疑和震惊。
《山海经》?
那不是上古神话地理志吗?
怎么会……“我脑子里也有!”
李魂龙像是找到了证人,一下子激动起来,“说什么‘山海行者系统’,还警告我有危险!
你的那个说什么?”
“……‘山海博识系统’。”
张如烟下意识地回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闭上了嘴,似乎不愿透露更多。
她再次审视李魂龙,眼神复杂。
系统?
这听起来更像是她那个沉迷网络小说的表弟会念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还绑定了一个外卖员和一个……她自己?
“山海行者?
博识?”
李魂龙咂摸着这两个词,再看看对方手里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山海经校注》,又看看自己怀里印着“饿了吗”logo的外卖箱,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用玩笑掩盖内心的不安:“行啊,这配置……一个动手,一个动嘴?
不是,动脑?
咱们这算是……共享雷劈套餐,还附赠了奇葩系统?”
张如烟没理会他的贫嘴。
她的学霸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试图将“系统”、“山海经”、“穿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那本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胀的《山海经校注》,又想起刚才系统提到的“南山经”,一个极其大胆且不可思议的猜想逐渐浮现。
但她拒绝立刻相信。
这太疯狂了。
“当务之急,是确定我们的位置和环境危险性。”
她甩开那些纷乱的念头,努力用做课题报告般的冷静语气说道,“你的……那个‘系统’,有没有提供更具体的信息?
比如地图?
或者附近有什么……生物?”
她实在不太想用“怪兽”这个词。
李魂龙闻言,立刻集中精神尝试沟通脑子里那个所谓的“山海行者系统”。
“喂!
系统!
在不在?
给个地图?
导航一下最近的派出所或者地铁站也行啊!”
他在心里默念。
叮!
权限不足或信号缺失,详细地图功能无法开启。
实时环境导航启动(初级)。
警告:前方11点钟方向,约八十米处,检测到中型生命体活动迹象,判断为潜在威胁。
建议规避。
系统的男声毫无感情地回应,同时,李魂龙的视野边缘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淡薄的、箭头状的虚影,指向他11点钟方向,并伴随着一个微弱的红色感叹号。
几乎同时,张如烟脑海里的系统女声也响了起来:警告:检测到不明生物接近,能量读数攀升。
根据有限数据库比对,疑似匹配《南山经》中记载的有兽类特征……建议宿主尽快采取避险措施。
张如烟的脸色更白了,她下意识地顺着李魂龙目光所示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茂密的、从未见过的巨型蕨类植物丛,正在不自然地晃动,并且传来清晰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穿行,而且……正在靠近!
“它……它好像发现我们了!”
李魂龙喉咙发干,感觉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怎么办?”
张如烟也慌了,她只是一个学生,哪里经历过这个?
她抱着那本厚厚的《山海经校注》,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仿佛这本书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跑?
往哪儿跑?
这地方他们完全不认识!
躲?
周围都是植物,能躲到哪里去?
李魂龙到底是常年在外奔波,反应更快一些。
他一把将外卖箱甩到背上(发现带子居然还很结实),眼睛飞快地扫视西周,瞬间锁定右后方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堆叠形成的、下面似乎有个浅坑的区域。
“那边!
石头后面!
快!”
他低吼一声,也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抓住张如烟的手腕,拉着她就往那块巨石后面冲去。
张如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惊呼一声,差点摔倒。
若是平时,被一个陌生男人,尤其还是个外卖员这样粗暴地拉扯,她早就发火了。
但此刻,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未知生物带来的恐怖压迫感,让她生生把到了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只能咬着牙,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中奔跑。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那几块巨岩后的浅坑里。
坑很浅,勉强能遮住他们的身形。
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们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石,大气都不敢出,心脏跳得像擂鼓。
“沙沙……沙沙……”那声音己经到了很近的地方,似乎就在岩石的另一侧停了下来。
李魂龙和张如烟惊恐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
接着,一种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带着某种审视意味的……嗅探声,响了起来。
“咻——咻——”那东西,就在岩石的另一面,正在闻他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