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蛛网黏在他的肩头，像层冰冷的纱。
院里的荒草长到半人高，风一吹就沙沙作响，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他用那柄断了三指宽的铁剑劈开路，剑刃划过草茎的脆响，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墙角的葡萄架早己朽烂，枯藤缠绕着半塌的书架，几本被虫蛀的拳谱从架上滑落，纸页在风中翻卷，露出“金刚拳裂石掌”等模糊的字迹——那是他从前不屑一顾的基础武技，如今却成了这废院里仅存的“宝藏”。
“啧啧，这地方跟你倒是绝配。”
林浩的声音带着戏谑飘进来，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一人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另一人把玩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林”字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那是林家天才弟子的信物，三天前还挂在林辰腰间。
林浩抬脚踹翻院角的瓦罐，碎瓷片溅起时，他故意把令牌往林辰眼前晃：“听说苏瑶天天往这儿跑？
也是，废物就该跟废物抱团，省得在人前碍眼。”
林辰攥紧铁剑，指节泛白。
丹田处传来空荡荡的酸胀感，像被掏空的皮囊，可胸腔里的火气却烧得喉咙发紧。
他记得三个月前，林浩还得踮着脚看他练剑，如今却敢踩着他的尊严撒野。
“怎么，想动手？”
林浩往前凑了半步，酒气混着得意的笑喷在林辰脸上，“来啊，像上次那样把我按在演武场揍啊？
我倒要看看，没了灵力的废物，能不能捏碎我一根手指头。”
林辰猛地扑上去，却被跟班轻易架住胳膊。
他挣扎时，肩膀撞到跟班的肘子，疼得眼冒金星。
林浩趁机抬脚踩在他后心，用令牌拍着他的脸颊：“记好了，从今天起，青云镇的天才只有我一个。
你林辰？
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脚步声渐远时，林辰趴在冰凉的青砖上，鼻尖蹭到块凸起的硬物。
他伸手摸去，指尖触到圈冰凉的金属——是枚嵌在砖缝里的铜戒，戒面刻着朵扭曲的莲花，花瓣缝隙里卡着些暗红的粉末，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腥甜，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刚想把这破烂玩意儿扔了，指尖突然被戒面的倒刺划破。
血珠沁出的瞬间，铜戒骤然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林辰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细碎的光点从戒面涌出来，在他眼前聚成个模糊的影子，影子里似乎有个老者在捋须，眼神穿透三百年的时光，落在他身上。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地上织了张银网。
林辰盘腿坐在网中，掌心的铜戒泛着幽幽绿光，戒面那朵莲花竟在缓缓转动，花瓣上的绿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细密的符文，符文在月光下流转，像活过来的虫。
“三百年了……总算等来了个能滴血认主的……”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林辰惊得差点把戒指甩出去。
他猛地抬头，看见个半透明的白影飘在对面的破桌上，须发皆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袖口沾着些黑灰，像是刚从火里爬出来。
“你是……”林辰握紧铁剑，指尖颤抖。
家族古籍里说，残魂不散者，非怨即仇。
白影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飘到他面前：“老夫青云子，曾是灵霄大陆的修士。
三百年前遭人暗算，肉身被阴雷劈碎，只剩一缕残魂锁在这枚锁魂戒里。”
他目光扫过林辰的丹田，“可惜了你这身根骨，竟也被阴雷所伤。”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你知道阴雷？”
“何止知道。”
青云子的影子晃了晃，语气添了几分冷意，“老夫就是被那鬼东西劈死的。”
他飘到墙角的书架前，指尖划过虫蛀的拳谱：“你这情况，寻常灵力功法是练不了了。
不过……”戒面突然射出道金光，像条小蛇钻进林辰眉心，“老夫这《太玄感应篇》，或许能让你另辟蹊径。”
无数文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林辰只觉得眉心发烫，丹田处竟传来丝微弱的暖意，像初春解冻的溪流。
他惊讶地低头，看见掌心的气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淤塞的穴位都在微微发麻，那是种从未有过的奇异触感。
“这功法……不用灵力？”
“用天地元气。”
青云子飘回他面前，影子在月光里忽明忽暗，“但修炼时需以精血饲戒，每突破一层，还要受莲花噬心之痛。”
他指了指戒面，那些符文突然亮起红光，“你要是怕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林辰看着戒面狰狞的莲花，又想起林浩踩在他后心的脚、族长冰冷的眼神，还有苏瑶递桂花糕时发红的眼眶。
他把铜戒套进手指，戒面的倒刺扎进肉里，传来清晰的痛感。
“我不怕。”
话音刚落，戒面的莲花突然绽放，无数光点从花瓣里涌出来，顺着他的指尖钻进血脉。
林辰只觉得丹田像被无数细针穿刺，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衫时，他看见那些光点在自己体内游走，竟在经脉中勾勒出朵发光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