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花瓣簌簌落在她鹅黄色的衫子上,像极了昨日被父亲摔碎的那套茶具里溅出的瓷片。
"小姐!
小姐您在哪?
"丫鬟的呼唤由远及近。
杨欣雨屏住呼吸,将身子又往树后缩了缩。
她今天特意换了衣柜里最朴素的衣裳,发间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这是她偷偷用绣品跟货郎换的。
腰带里缝着三粒金瓜子,沉甸甸地硌着她的腰。
"找到您了!
"绿竹突然从假山后转出来,拍着胸口道:"老爷正在前厅发火呢,说您再不去见陈公子,今晚就......""就怎样?
"杨欣雨站起身,拍落裙上沾的草屑。
她生得极好,杏眼琼鼻,肤若凝脂,明明才八岁,眼尾却己有了三分天然的风情。
这是随了她那个早逝的娘亲,也是她在杨府立足的根本。
绿竹咬着唇不敢答。
杨欣雨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个荷包塞过去:"你去告诉父亲,我换身衣裳就去。
"待丫鬟走远,杨欣雨立刻奔向角门。
那里有个狗洞,她上个月就发现了。
八岁的身体灵活地钻出去时,她听见自己华贵的绸缎裙子"刺啦"一声裂开道口子。
城外官道上尘土飞扬。
杨欣雨捂着口鼻,跟着贩丝的车队走了半日。
夕阳西沉时,她终于看见炊烟——是家挂着"齐家老铺"幡子的小店。
"要碗阳春面。
"她学着货郎的腔调,将一粒金瓜子拍在油腻的木桌上。
柜台后的妇人猛地抬头。
她约莫三十出头,荆钗布裙掩不住眉目间的英气,右手虎口处有道狰狞的疤痕。
"小姑娘,这够买下整间铺子了。
"妇人用抹布擦着手走过来,突然压低声音:"你身后那三个汉子,从官道就跟了你一路。
"杨欣雨回头,正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
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牙。
"我、我爹马上就来!
"她慌得打翻了茶盏。
妇人突然抄起擀面杖:"几位是要吃面,还是想吃板子?
"话音未落,后厨帘子一掀,窜出个十三西岁的少年,手里举着烧火棍,活像只炸毛的猫。
"阿绍!
回去!
"妇人喝道。
那三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走了。
杨欣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金瓜子早滚到了地上。
"你可以叫我齐二娘。
"妇人捡起金瓜子塞回她手里,"你叫什么?
家在哪?
""欣雨。
"她攥紧荷包,眼泪突然涌出来,"我...没有家了。
"后厨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
叫阿绍的少年探出头,脸上还沾着灶灰:"娘!
她撒谎!
这丫头穿的是云锦,至少值十两银子一尺!
"齐二娘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却见小姑娘己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八年来第一次,有人为杨欣雨撩开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留下吧。
"齐二娘说,"正好缺个洗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