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知道校霸江远最讨厌我。他当众掀翻我的午餐，撕碎我的作业，骂我是装纯的跟屁虫。
直到父母再婚，我们被迫成了同一屋檐下的兄妹。深夜他将我抵在墙角：“再跟着我试试？
”我以为那是新的羞辱，直到我在他手机里看到秘密相册。每一张偷拍的主角都是我。
而最新照片下有一行备注：“复仇计划，启动。”我浑身冰凉时，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消息跳出来：“别信他，他接近你是为了报复。
”“当年拆散他家庭的小三——是你母亲。”热牛奶泼在课本上的时候，
我甚至没来得及合上书页。黏稠的乳白色液体迅速洇透了纸张，
模糊了上午才工工整整抄好的笔记，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往下淌，
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四周瞬间安静，只剩下液体滴落的声音。“林溪，
你他妈能不能别像个幽灵一样跟着我？”江远的声音砸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像淬了冰的刀片，“看见你就烦。”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我面前的课桌上，
挡住了窗外刺眼的光线，也隔绝了周围所有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校服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线条紧实，此刻正撑在我课桌两侧，
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那张曾经让我在篮球场边悄悄心跳加速的俊脸，
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嫌恶。我盯着那本还在滴答着牛奶的数学书，
手指在课桌下死死掐进掌心，用细微的刺痛压住眼眶里那股不合时宜的热意。
喉咙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解释是没用的。
我只是在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回来的路上，恰好和他一前一后经过走廊。这样的“偶遇”，
在他眼里就是处心积虑的跟踪。他嗤笑一声，似乎很满意我的沉默和狼狈，直起身，
双手插回裤兜，转身就走。围观的几个男生立刻给他让开一条路，有人小声哄笑。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牛奶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薄荷烟的气息，钻进我的鼻腔，令人窒息。
“溪溪，你没事吧？”同桌周婷等到江远那伙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敢凑过来，
手忙脚乱地帮我抽纸巾擦桌子，“江远今天又发什么疯？你离他远点不行吗？
”我机械地接过纸巾，用力擦拭着狼藉的书页，纸面被泡软了，一擦就破了个大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离他远点？这几乎成了我高中生活的全部目标。
可命运似乎总爱跟我开玩笑，越是想要避开，无形的线反而拉扯得越紧。
放学铃响得格外刺耳。我慢吞吞地收拾好那本惨不忍睹的数学书和同样湿透的笔记本，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校门。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我刻意绕了远路，
只想避开那个大概率会和江远同路的公交站。推开家门，一股陌生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里面还夹杂着浓重的烟味。客厅里传来的谈笑声也格外陌生。我心头一跳，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小溪回来啦？”我妈系着一条崭新的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脸上是许久未见的、甚至有些刻意的灿烂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快洗手，
准备吃饭！家里来客人了。”她语气里的热络和紧张显而易见。客人？我换鞋的动作顿住，
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客厅沙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穿着笔挺的灰色衬衫，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熟悉……和江远如出一辙的冷峻轮廓。
他正端着一杯茶，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礼节性的、略显疏离的微笑。“小溪，你好。
我是江立诚。”他开口，声音沉稳。江立诚。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我记起来了，上周我妈跟我提过一句，她工作的律所新来的那位能力很强的合伙人，
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当时她的语气有点飘忽，眼神躲闪，我没太在意。
原来……原来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我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视线僵直地移向江立诚旁边那个单人沙发——江远懒洋洋地窝在里面，
两条长腿大喇喇地伸着，正低头专注地玩手机游戏，屏幕的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我只是空气。我妈的声音还在继续，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以后江叔叔和江远哥哥，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江叔叔，
这是我女儿林溪，小溪，叫江叔叔。”“哥哥”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哥哥？
那个在学校里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江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我张了张嘴，
对着江立诚，那个“江叔叔”，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浸透了牛奶的棉花，
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客厅明亮的灯光晃得我眼睛发花，餐桌上丰盛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却只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心。
空气里漂浮着的烟味、陌生的香水味、还有江远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烟味，
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牢笼。我妈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带着点警告意味又叫了一声：“小溪？”“嗯。”我垂下眼，
从喉咙深处逼出一个含糊的音节，算是回应。然后不再看任何人，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径直走向洗手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腕，我用力搓洗着，
仿佛想洗掉今天沾染的所有屈辱和黏腻。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鬼。
门外隐约传来我妈刻意放大的、带着笑意的说话声，江立诚低沉的回应，
还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那沉默来自江远。晚饭的气氛诡异得如同上刑。
长方形的餐桌，江立诚和我妈坐在一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和律所的案子。我和江远分坐长桌的两端，中间隔着长长的距离，
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全程没有看我一眼，只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偶尔江立诚问他一句什么，
他也只是冷淡地用一两个字打发掉。“小远，尝尝这个排骨，林阿姨特意为你做的。
”我妈堆着笑，试图缓和，夹了一块油亮的排骨想放到江远碗里。“啪！
”江远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凝滞的空气里。他抬起眼，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恶，直直地刺向我妈，
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别碰我碗。”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脏。”我妈夹着排骨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笑容彻底碎裂。江立诚眉头紧锁，低声呵斥：“江远！
怎么说话的？道歉！”江远嗤笑一声，看都没看他爸，目光反而像淬了毒的针，
第一次真正聚焦在我脸上，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嘲弄：“我说错了吗？
一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做的饭，怎么？还想让我感恩戴德？
”“小三”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我妈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红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远，又看看江立诚，
仿佛在寻求一丝庇护或解释。江立诚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猛地站起来：“江远！
你给我闭嘴！回你房间去！”“行啊，”江远无所谓地耸耸肩，推开椅子站起身，
动作带着一股嚣张的痞气。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
越过长长的餐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再次锁定了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一种危险的、冰凉的磁性，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林溪，
现在满意了？如你所愿，我们成了一家人了。”他嘴角的弧度残忍而冰冷，
“以后最好别让我在家里看见你，否则，我不保证会比在学校更客气。”说完，他直起身，
无视身后江立诚暴怒的吼声和我妈压抑的啜泣，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疼痛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看着我妈捂着脸低声哭泣，
看着江立诚烦躁地扯着领带来回踱步解释着什么“孩子不懂事”、“需要时间”，
只觉得这一切荒诞又可笑。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承受江远所有恨意的靶子。
而我和我妈，就是现成的目标。我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吃饱了。”声音干涩得厉害。我没有看任何人，转身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战场。
二楼的走廊一片昏暗。我摸索着墙壁，
只想快点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能暂时隔绝这一切的空间。路过走廊尽头那个房间时，
门没有关严，泄出一道暖黄的光线，还有哗哗的水声——那是客卫，江远在用。几乎是同时，
水声停了。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加快脚步，只想在他出来之前逃离。然而，
还是慢了一步。“吱呀”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拉开。
蒸腾的水汽混合着沐浴露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紧接着，
一个带着浓重水汽的高大身影堵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去路。是江远。
他只随意地在腰间围了条浴巾，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膛一路滑落，没入浴巾边缘。
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他白日里冷硬的轮廓，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幽深锐利，
像潜伏在暗夜里的兽。走廊狭窄，他堵在那里，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他向前逼近一步，
湿漉漉的手臂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将我完全困在他身体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温热的、带着水汽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和脸颊，痒痒的，却激起我一阵阵本能的战栗。
“躲我？”他垂眸盯着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慵懒，却更添危险，“不是想当一家人吗？林溪妹妹？
”“妹妹”两个字被他刻意咬得极重，充满了戏谑和羞辱。我的脸颊瞬间滚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没有……”声音细若蚊呐，
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我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却无处安放，
只能落在他近在咫尺的、线条流畅的锁骨和胸膛上，那上面还滚动着未干的水珠。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窘迫和闪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胸腔微微震动。那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冰冷的嘲弄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兴味。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带着湿意的、微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不轻，
迫使我抬起头，不得不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沉、压抑，蕴藏着毁灭性的力量。“呵，”他嘴角勾起，凑得更近，
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
清晰而缓慢地砸进我的耳膜：“再跟着我试试？”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致命的威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恐惧、羞耻、愤怒，
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他气息包裹带来的陌生悸动，在身体里激烈地冲撞撕扯。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来寒意，
而他的身体散发出的热度和气息却无孔不入。时间仿佛凝固了。
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鼓的心跳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他幽深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惊恐而苍白的脸。就在这时，
楼下隐约传来江立诚提高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安抚我妈。这声音像一根针，
瞬间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暧昧牢笼。江远眼中的风暴似乎凝滞了一瞬，
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力道微松，但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并未散去。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随即猛地撤开了手臂，也松开了钳制。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我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只能死死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大口地喘着气，
像一条离水的鱼。江远没再看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心血来潮的戏弄。
他扯了扯腰间的浴巾，径直转身，走向走廊另一头那个属于他的房间。“砰”的一声，
房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身影。走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被遗弃在冰冷的墙壁和他残留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里。
下巴上被他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耳畔似乎还回响着他那句冰冷又暧昧的威胁。
体育课的下课铃像是某种解脱的信号，我几乎是第一个冲进空无一人的更衣室。
只想快点换好衣服，避开可能同路的江远。快速脱下汗湿的运动服，刚拿起自己的T恤，
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门锁落下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体育委员王浩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钥匙，脸上挂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
眼神在我身上黏腻地扫过。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时总围着江远转的男生，
此刻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林溪，这么急干嘛？”王浩慢悠悠地晃过来，
故意把钥匙抛起又接住，“远哥说了，让你在这儿好好待会儿，反省反省。
”心猛地沉到谷底。又是江远。他连我换衣服这点时间都不放过？“把门打开。
”我攥紧手里的衣服挡在胸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微微的颤抖出卖了我。
“哟，生气了？”王浩嗤笑，又走近一步，带着汗臭和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哥的话就是圣旨，懂吗？让你待着，你就乖乖待着。还是说……”他目光猥琐地往下瞟，
“你想让哥几个陪陪你？”另外两个男生发出一阵恶意的哄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迅速收紧。更衣室没有窗户，
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被锁住的门。我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潮湿的瓷砖墙壁，
退无可退。王浩和他的跟班像三堵墙，堵死了所有去路。“滚开！”我声音拔高，
带着破音的尖锐，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脾气还挺大？”王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伸手就要来抓我的手腕，“给脸不要脸是吧？”就在他的脏手即将碰到我的前一秒——“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更衣室都嗡嗡作响。那扇被反锁的、结实的木门，
竟被人从外面硬生生地踹开了！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发出痛苦的呻吟。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轮廓，
那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戾气……是江远！王浩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转为愕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远、远哥？
你怎么……”江远没看他，也没看另外两个已经吓得缩到墙角的男生。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眸，
越过狼藉，像精准的狙击枪，径直锁定在王浩那只伸向我、僵在半空的手上。
那眼神里的暴戾，浓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王浩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远哥，误会，
我们就是……就是按你的意思，让她……”“我让你锁门了？”江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
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冰锥一样，刺得人骨头缝都发冷。他一步步走进来，
脚步声在死寂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神经上。
王浩和他那两个跟班抖得像筛糠，大气不敢出。江远走到我面前，停下。他离得很近，
那股熟悉的、带着薄荷和烟草的气息再次将我笼罩。我紧紧贴着墙壁，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刚才的惊吓让我眼眶发热，我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扫过我泛红的眼眶和咬出血痕的嘴唇，然后，猛地转向王浩。
毫无预兆地，江远动了。快！狠！准！他一脚踹在王浩的肚子上！力道之大，
王浩将近一米八的壮实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储物柜上，
震得柜门哗啦作响。王浩蜷缩在地，捂着肚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另外两个男生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就跪下了：“远哥饶命！远哥饶命！是王浩！是他锁的门！
不关我们的事啊！”江远看都没看他们，目光依旧冰冷地盯着地上哀嚎的王浩，
薄唇吐出两个字，清晰地敲在每个人耳膜上：“钥匙。
”跪在地上的一个男生连滚爬爬地冲到王浩身边，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
双手颤抖地捧给江远。江远没接。他甚至没再看那钥匙一眼，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烦躁。“还不走？
”他冷声道，语气恶劣依旧，“等着看戏？”我如梦初醒，
巨大的惊吓和后怕让我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我抓紧了挡在胸前的衣服，
几乎是踉跄着绕过地上痛苦翻滚的王浩和跪着的两人，低着头，狼狈不堪地冲向门口，
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擦肩而过的瞬间，
我似乎听到江远极轻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里，
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身后，传来江远冰冷无波的声音，
是对着地上的人说的：“再碰她一下，我废了你爪子。”那晚之后，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以下。江远和他父亲江立诚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摔门声在深夜格外刺耳。我妈变得更加沉默，
眼神里的疲惫和小心翼翼像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我和江远，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学校里刻意找茬、当众羞辱我。但那种刻骨的冷漠和疏离，
却像一道无形的墙，比任何直接的恶意都更让人窒息。在家里，
我们严格遵守着“视而不见”的规则。狭路相逢时，他会立刻移开目光，
仿佛我是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加快脚步离开。偶尔在饭桌上，他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我，
也只会让我如坐针毡，食不知味。我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上，
厚厚的习题册和密密麻麻的笔记成了我唯一的避难所。只有这样，
才能暂时麻痹那颗被反复碾压的心，
才能忽略掉那个身影偶尔掠过脑海时带来的、混杂着恐惧与一丝难言悸动的刺痛。
一个闷热的周五傍晚，我被一道刁钻的物理大题困住，在教室里耗到天色擦黑才收拾书包。
刚走出校门，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没带伞的我只能狼狈地躲进路边公交站的雨棚下，祈祷着雨快点停或者公交车快点来。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站台上挤满了躲雨的人，空气闷热潮湿。我缩在角落，
校服外套很快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肩头，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手机电量只剩可怜的5%，屏幕幽幽地亮着，显示着迟迟不来的公交信息。
寒意和焦躁一点点蔓延上来。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由远及近，
最后“嘎吱”一声，稳稳地停在了公交站台前。是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越野车，
溅起的水花几乎扑到站台上躲雨的人身上，引来几声不满的抱怨。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江远。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
隔着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车窗玻璃看向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在昏暗的光线和迷蒙的雨雾中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猛地加速。他怎么会在这里？是……路过？还是……不，
不可能。他大概只是停在这里等人，或者看我的笑话。我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缩了缩，低下头，
避开他的视线，假装没看见。雨声哗哗，混杂着人群的嘈杂。我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尖，
祈祷他快点离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没有开走，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
像一头蛰伏在雨夜中的猛兽。雨水不断冲刷着车身，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
站台上的人开始焦躁，抱怨声、打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对峙逼得窒息时，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汽车喇叭声猛地响起！
“嘀——！”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强烈的不耐烦，瞬间盖过了雨声和嘈杂，
惊得站台上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包括我。是江远按的喇叭。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侧着脸，
目光穿透雨幕，精准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甚至没开口说一个字，但那声刺耳的喇叭和他此刻的眼神，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压迫感。
他在等我过去。巨大的难堪瞬间淹没了我。周围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有好奇，
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在他们眼里，
我大概又成了那个恬不知耻纠缠校霸的女生吧？即使被他当众泼牛奶、撕作业，
还是能坐上他的车。屈辱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我攥紧了书包带子，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身体却因为寒冷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去，还是不去？不去？
这雨看起来没有停的迹象，公交车也遥遥无期。继续耗在这里，只会更狼狈。
而且……他刚才的眼神，那声喇叭，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意味。激怒他，后果我不敢想。去？
这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低头，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我的自尊像被放在地上反复摩擦。
时间在僵持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
混合着眼角的湿意。江远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不再看我，
手指在方向盘上烦躁地敲击了几下，作势就要升起车窗，准备离开。
就在车窗即将完全关闭的最后一刻——“等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被雨声盖过，
显得微弱。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我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
在周围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中，低着头，像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顶着瓢泼大雨，
冲向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刺骨的寒意让我狠狠打了个哆嗦。
我冲到副驾驶旁，手指颤抖着，带着一身狼狈的雨水和泥泞，拉开了沉重的车门，
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副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将外面冰冷的雨水和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隔绝开来。狭小的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
混合着皮革、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我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水滴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洇开深色的水痕。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只能紧紧抱着自己湿漉漉的书包，
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江远没说话，也没看我。
他沉默地挂挡，车子平稳地滑入雨幕之中。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刮开挡风玻璃上不断倾泻的雨水，前方道路的光影在模糊与清晰之间交替变幻，
如同我此刻混乱不堪的心情。车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实体，
只有空调暖风的呼呼声和雨刮器单调的刮擦声。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
比窗外的暴雨更让人窒息。煎熬。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死死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还在滴水的手。
指甲缝里因为刚才在站台推搡沾了点灰黑的污迹，在车顶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双手，连同此刻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我，在他干净整洁、充满高级感的世界里，
大概就像一个突兀又肮脏的污点。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
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停下。我鼓起毕生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不至于抖得太厉害，
但细微的颤音依旧泄露了我的恐惧和卑微：“……谢谢。”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瞬间就被雨声和车内的暖风声吞没。江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看我，目光直视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红灯，
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漠然。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应，
或者会像往常一样丢来一句刻薄的嘲讽时，他却极淡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短促，
冷淡，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那个冷淡的“嗯”字，
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小石子，在我心底漾开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又迅速消失无踪。
我和江远的关系，并未因那场雨夜的顺风车而有任何实质性的缓和。学校里，
他依然是那个被众人簇拥、我行我素的校霸，而我，
依然是那个被他厌弃、避之不及的“妹妹”。只是王浩那件事后，再没人敢公开找我的麻烦。
家里的气氛也依旧沉闷。我妈和江立诚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江远则彻底成了家里的隐形人，除了必要的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直到那个深夜。我被一阵极其压抑、断断续续的闷哼声惊醒。声音很轻，
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是从隔壁——江远的房间传来的。我瞬间清醒，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像是痛苦到极点却又死死压抑着，偶尔夹杂着几声粗重的喘息。
他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做噩梦？白天江立诚似乎提过一嘴，说江远下午出去打球了。
难道是受伤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悄然爬上心头。
白天那个在球场上生龙活虎、一个眼神就能让旁人噤若寒蝉的江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