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回忆

永夜苍穹 岁月如画 2025-08-20 14: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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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数千公里之外。

云梦泽市。

午后慵懒的阳光失去了锐气,变得温和而散漫,透过“时光转角”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斜斜地洒在光滑的原木桌面上,切割出几何形状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精心调制的都市气息:焦糖玛奇朵甜腻的暖香,混合着现磨咖啡豆被高温萃取的醇厚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薰蜡烛的果木调。

背景音是慵懒的萨克斯风爵士乐,旋律舒缓得像流淌的蜂蜜,间或夹杂着邻座人们刻意压低、如同耳语般的交谈声,共同营造出一种都市特有的、精致的疏离感。

林默陷在靠窗卡座柔软的布艺沙发里,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静物。

面前那杯早己冷透的美式咖啡,色泽深褐,表面凝着一层失去光泽的薄脂,如同他此刻沉在谷底的心情。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灰色棉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中段,露出一截线条清晰、肤色偏白的手腕,以及一块样式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黑色钛合金腕表。

鼻梁上架着一副纤细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如水,深潭般不起波澜,只有一丝被岁月和生活打磨出的、极其内敛的疲惫,沉淀在眼底最深处。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冰冷的陶瓷杯壁,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细腻的、仿佛带着呼吸孔的釉面纹路,这个动作似乎能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安抚。

搁在桌角的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幽蓝的光映着“母上大人”西个字,如同一个无法回避的召唤。

它调成了震动模式,此刻正像个被困在蛛网上的甲虫,在光滑的桌面上嗡嗡作响,微微旋转着,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林默紧绷的神经。

那嗡嗡声不大,却固执地穿透了爵士乐,钻进他的耳膜。

林默的目光从窗外川流不息、汇成钢铁河流的车河上收回,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被咖啡厅的背景音淹没。

他终于还是伸出食指,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迟滞,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向耳廓。

电话那头瞬间涌来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和生活气息,即使没有开启免提,那饱含了母亲特有的、混合着无限关切与焦灼的唠叨,也清晰得让邻座那位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的白领女士微微侧目:“默默啊!

侬(你)到底见到王小姐没有啦?

急煞特(急死)我了!

人家姑娘条件多灵光(多好)侬晓得伐?

正宗魔都本地人!

屋里厢(家里)条件交关好(非常好)!

听说还是什么高级名媛圈子的!

侬看看侬,一天到晚就知道钻在侬那些破陶片烂竹简里,跟几千年前的老古董打交道,能打出钞票来伐?

能打出老婆来伐?

副教授?

副教授又哪能(怎么样)啦?

能当饭吃伐?

能保侬老了以后热汤热水有人伺候伐?

侬爸爸当年像侬这个岁数,侬都会打酱油了!

隔壁老李家的小子,比侬还小两岁,二胎都抱上了!

侬看看侬,一次像样的恋爱都么(没)谈成过,再这样下去,侬是要急煞特娘嘞(急死你娘我啦)!

上次介绍的李教授的女儿,侬放人家鸽子,这次王小姐可是侬大姨托了多少关系才…喂?

默默?

默默侬在听伐?

侬倒是讲句话呀!”

林默默默地将手机稍稍拿远了几公分,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浓浓吴侬软语腔调的急切声音,像一场无法躲避的、温暖的噪音风暴灌入耳中。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一颗裹着蜜糖的子弹,带着沉甸甸的、名为“期望”的弹头,精准地击中他心底某个早己结痂却依然敏感的区域,压得他胸口一阵阵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窗外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车流在光洁的街道上无声地滑动,构成一幅充满活力却与他无关的浮世绘。

而母亲的声音,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锈迹斑斑的门锁。

那些被他刻意用繁重工作、学术研究和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深深封存的碎片,不受控制地、带着尖锐棱角浮了上来——是高中毕业前夕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夏夜。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聒噪的蝉鸣撕扯着神经。

初恋女友姚芳,那个曾在他青涩岁月里占据全部心神的女孩,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林默,我们…分手吧。”

他愕然,追问为什么。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带着一种他当时无法理解的疏离和怜悯:“你…你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承受不起。”

这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

后来,是共同的好友姚莎看不下去,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一丝怜悯告诉他真相:“傻子!

她早就跟隔壁班那个转校生暧昧不清了,一首拖着,就等着高考结束好名正言顺甩掉你!

她嫌你太闷,太老实,没意思!”

那个夜晚的记忆是破碎的:劣质白酒灼烧喉咙的辛辣,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趴在公共厕所肮脏瓷砖上吐得昏天暗地的狼狈,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失态…还有门外,父母焦急的拍门声和他们小心翼翼、带着无尽担忧的询问:“儿子?

儿子!

你没事吧?

开开门,让爸妈看看…” 那一刻,除了被背叛的剧痛,更有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对父母的愧疚和酸楚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淹没。

他觉得自己像个罪人,用幼稚的痛苦折磨着最爱他的人。

再后来,是大学时代。

那个叫王欣兰的女孩,像一束温暖而不灼人的阳光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温软和韧劲。

她那么用力地、近乎固执地想要捂热他这颗被初恋伤得冰封、又被愧疚和自我怀疑层层包裹的“水泥封心”。

她主动找他说话,约他去图书馆,在他生病时笨拙地熬粥送到宿舍楼下…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萤火虫,执着地在他封闭的心门外飞舞。

然而,年轻时的笨拙、敏感、患得患失,还有林默自己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退缩和小心翼翼,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一次次因误解而生的争吵,一次次在沉默中爆发的委屈,分分合合的拉扯,耗尽了两颗年轻心灵的热情和耐心。

最后一次争吵后的分手,在校园情人坡那棵老槐树下。

他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面映着破碎的星光和自己苍白无措的脸。

那一刻,他心里无比清晰地明白,是自己亲手,用怯懦和犹疑,推开了一个曾经真心实意、毫无保留爱过他的女孩。

那份沉重的、名为“辜负”的愧疚,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反而沉淀下来,成了另一块更加巨大、更加冰冷的石头,彻底地、严丝合缝地封死了他内心深处尝试再去爱人的最后一丝勇气和通路。

咖啡厅里的爵士乐换了一首,节奏依旧舒缓。

林默的目光落在冷透的咖啡上,深褐色的液面像一面小小的、凝固的镜子,映不出清晰的影像,只有一片模糊的暗沉。

母亲的絮叨还在继续,带着永不枯竭的能量,穿透数千公里的距离,试图温暖他这杯早己凉透的人生。

而数千公里外的昆仑之巅,那扇被严寒与未知撕开的巨大幽暗洞口,正无声地吞吐着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冰冷而腐朽的气息,仿佛沉睡的巨兽终于张开了它神秘的口腔,等待着被唤醒,或被探索。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个体,命运的丝线,在无形的虚空之中,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捻动,引向某个不可预知的交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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