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寒门,药香救命
他想,这苦日子总算到头了,不必再看娘咳着喘着替他借钱,不必再听邻里那声若有似无的“痴儿”,更不必再面对那一次次写满“落第”的榜单。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眼前晃过的,还是娘那双布满裂口的手。
他以为自己死了。
可再睁眼时,是剧烈的头痛炸开的疼,像有把钝刀在脑髓里来回搅动。
耳边传来嘶哑的哭喊:“儿啊!
儿啊你醒了?”
一只粗糙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着,掌心磨得他脸颊生疼,却又烫得惊人。
他猛地坐起身,眼前昏黑,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脑子里塞进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是困在穷巷土坯房里,连秀才都考不上的绝望童生;一个是骑着共享单车赶去图书馆,却被闯红灯货车撞飞的21世纪大学生。
他,或者说“他们”,都叫李福生。
“娘?”
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温柔。
眼前这位鬓发斑白、满脸沟壑的妇人,是“原主”的娘,也是从今往后,他的娘。
妇人愣了愣,随即哭得更凶:“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考了,咱再也不考了……”她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佝偻着,像被风压弯的枯枝。
一口黑痰从她唇边溢出,落在粗布衣襟上,乌黑发腥。
李福生心头一紧。
他扶住娘的肩膀,指尖触到她嶙峋的肩胛骨。
这具身体才二十一岁,却瘦弱得像根柴禾,手心全是冻疮和薄茧。
而他脑海里属于大学生李福生的记忆里,自己的手虽不算细嫩,却干净温暖,还带着打篮球磨出的厚茧。
混乱中,他忽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扇无形的门被推开了。
眼前没有变,还是那西壁漏风的土坯房,油灯微弱,墙皮剥落,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灯焰摇曳。
可他的意识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另一番景象——车水马龙的街道变成了空旷的柏油路,鳞次栉比的高楼静静矗立,超市里货架满满当当,图书馆的书排列得整整齐齐,医院的器械闪着冷光……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摸到路,此刻却像个巨大的模型,被完整地装进了他的脑海。
这…这怎么回事?
他试着“想”了想超市里的面包,下一秒,意识仿佛真的站在了超市冷藏柜前,连面包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都看得一清二楚。
再“想”回家,就“看”到了自己租住的那间学生公寓,书桌上还摊着没写完的论文。
没人!
整个城市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却拥有一切——吃的、穿的、用的、学的、医的……只要是他记忆里存在的,这里都有。
这是……空间?
大学生李福生在车祸瞬间最后的念头,是“要是能重来一次,一定多陪陪爸妈”,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换了一种人生。
他很快接受了现实。
原主的记忆里,满是对科举的执念和对贫困的无力,而他带来的,是21世纪的知识储备和一颗更柔韧的心。
可眼下,没时间感慨。
赵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嘴唇泛青,额上冷汗涔涔。
她己经咳得说不出话,整个人蜷缩在破棉被里,像一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李福生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
他强撑着下地,双腿发软,几乎跪倒。
屋角的灶台冷着,水缸空着,药罐里只剩半勺发霉的草根。
原主家里穷得连块像样的布都拿不出,更别说请大夫了。
他闭上眼,集中意念。
江城空间。
医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药房。
意识如风掠过静止的城市,穿过空荡的街道,掠过沉默的楼宇,最终停在那栋熟悉的白色建筑前。
大门虚掩,药房内灯光恒定,药架整齐排列,标签清晰。
他首奔西药区。
布洛芬缓释胶囊,退烧镇痛。
阿莫西林胶囊,广谱消炎。
他在记忆中锁定位置,伸手——意念模拟动作,掌心微微发烫。
下一瞬,两小瓶药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玻璃瓶冰凉,标签清晰印着“生产日期:2023.05.12”,字体工整,与这破败土屋格格不入。
他来不及多想,踉跄着扑向灶台,抓起陶壶,往灶里塞了把干草,点燃。
火光微弱,他吹了又吹,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壶。
一刻钟后,水终于温了。
他将两瓶药拧开,各倒出几粒,用陶碗碾碎,混入温水,轻轻搅匀。
“娘,喝点水。”
他扶起赵氏,一手托住她后颈,另一只手端碗,将药液缓缓喂入她口中。
赵氏牙关紧咬,喉咙干涩,药液顺着嘴角流下。
李福生不急,一点一点,低声安抚:“娘,喝下去,就好了……咱不苦了,以后再也都不苦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终于,赵氏吞下第一口。
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她的呼吸依旧急促,但脸色似乎稍稍缓和了些。
李福生不敢停,一首喂到药液见底,才轻轻将她放回床上,用破被盖好。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枯瘦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油灯的火苗跳了跳,屋外风声渐歇。
赵氏的咳嗽声慢慢减弱,呼吸变得深长,唇色由青紫转为淡红。
她终于沉沉睡去,胸口起伏平稳,额上冷汗也干了。
李福生松了口气,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药瓶的冰凉触感,指尖沾着碾碎的药粉。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逆天改命的事。
但他更清楚,这只是开始。
这具身体虚弱不堪,饿了不知多少天,刚才取药、烧水、喂药,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他靠在墙边,意识模糊,却不敢睡。
他得守着娘。
窗外天未亮,夜色如墨。
屋内油灯摇曳,映出母子俩依偎的身影。
一老一少,一病一弱,却在这破败土屋中,透出一丝微弱却倔强的暖意。
李福生望着熟睡的赵氏,心里第一次在这具身体里,感到了活着的意义。
他不知道未来如何,也不知道这江城空间还能支撑多久。
但他知道——这一世,他要护住这盏将熄的灯。
他缓缓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江城空间。
城市依旧静止,无声无息。
他“走”进市第一人民医院,站在药房中央,默默记下所有药品的位置:退烧药、消炎药、止咳糖浆、降压片、胰岛素……他知道,这些都可能成为救命的东西。
他又“走”到超市,记下米面粮油的位置;去五金店,记下工具分类;去图书馆,记下农业、医学、工程类书籍的编号。
他不能浪费时间。
这个世界没有医保,没有外卖,没有快递。
但有他脑海中的江城,有他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
他睁开眼,天边泛起一丝灰白。
赵氏还在睡,呼吸平稳。
李福生挣扎着起身,走到屋角,从墙缝里抠出一小块发霉的干粮,就着冷水咽了下去。
他得恢复体力,得想办法弄点米,得让娘吃上一顿热饭。
他摸了摸怀里,那两瓶药还在。
他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
一个寒门童生,哪来的西药?
若被人发现,必生祸端。
他得小心,得隐忍,得像野草一样,在夹缝中活下去。
可只要娘活着,他就敢拼。
他走到窗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窗。
晨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枯草的气息。
远处山影朦胧,村中鸡鸣未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赵氏,轻声道:“娘,等你好了,我给你做红烧肉,做清蒸鱼,做你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菜。”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许下一个承诺。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被科举压垮的可怜人。
他带着两个时代的印记,温柔地、聪明地、拼尽全力地,要让这穷困潦倒的家,透出点不一样的光来。
他知道,日子或许依旧会苦,但只要身边有娘,脑海里有“家”(那个城市空间),他就有勇气,把这日子过成甜的。
他站在窗前,看着天边渐亮的微光,第一次在这具身体里,感受到了希望。
那光很弱,却足以照亮这间破屋,也照亮他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