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腌萝卜的香,小叔的冷
冰冷的两个字砸在苏晚耳膜上,像冰碴子。
她蹲在水缸边,手指还沾着凉凉的灵泉水。
陆沉眼神冷漠地扫过她的手,又钉在她脸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警告。
苏晚心头因灵泉改造萝卜成功的狂喜,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垂下眼,没说话,也没动。
陆沉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或者说,她的反应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
他不再看她,目光扫过空荡荡冷冰冰的灶台和王金花紧闭的房门,眉头微蹙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高大的身影重新没入昏暗的堂屋,那扇破旧的门板再次隔绝了内外。
“吱呀”的关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苏晚站起身,手指在粗布裤子上擦掉水渍,也擦掉心头那点无谓的波澜。
指望这个冷得像冰坨子的小叔?
不如指望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走回自己那间阴冷的土屋。
小宝还在炕上睡着,小脸没那么红了,呼吸均匀。
灵泉的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苏晚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稍微放下心。
她小心地把改造后的萝卜藏到炕角破席子下面。
这可是她翻身的本钱。
肚子饿得咕咕叫。
王金花那句“不许吃饭”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走到墙角的破米缸前,掀开盖子。
缸底可怜巴巴地躺着几颗干瘪的玉米粒,连耗子看了都得摇头。
堂屋那边隐约传来王金花刻意谄媚的声音:“沉子…真不吃点?
娘给你煮个鸡蛋?
就一个!
藏着给你留的!”
然后是陆沉冷淡到几乎没有起伏的回应:“不用。
睡了。”
王金花讨了个没趣,脚步声悻悻地回了自己屋。
院子里彻底没了动静。
苏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走到小水缸边,舀起半瓢浑浊的水,仰头灌了下去。
凉水混着土腥味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灼烧感。
不行,得想办法弄点吃的。
她看向藏萝卜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腌萝卜!
用灵泉水腌!
这萝卜本身品质被改造得极好,再用灵泉加持,味道绝对差不了!
只要能偷偷卖出去一点……她立刻行动。
找出家里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瓦罐,刷洗干净。
又翻出一小包粗盐,这是原主攒着应急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水灵的大萝卜切成均匀的薄片。
月光从破窗户纸漏进来一点,勉强照亮。
苏晚集中精神,召唤灵泉水。
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入瓦罐。
她把萝卜片放进去,撒上粗盐,想了想,又狠心把最后几粒玉米粒也丢了进去——权当引子。
最后,她舀了一瓢普通的井水,小心地掺入灵泉水中,盖过萝卜片。
做完这一切,她把瓦罐藏到炕洞最里面,用柴草虚掩住。
心跳得有点快。
成败在此一举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晚就被小宝的哭声惊醒。
孩子又烧起来了,小脸通红,比昨天更烫!
她心里一沉,赶紧召唤灵泉水喂孩子。
几口泉水下去,小宝的体温似乎降下去一点点,但效果明显不如昨晚了!
孩子依旧哭闹不休,小身子滚烫。
灵泉水的效果在减弱?
还是孩子的病加重了?
苏晚心急如焚。
“嚎什么嚎!
大清早的号丧!”
王金花尖利的骂声穿透墙壁,“丧门星!
带着你的小病秧子滚远点嚎!”
苏晚咬紧牙关,抱着孩子轻轻拍哄,强迫自己冷静。
孩子不能拖!
必须弄到钱,弄到药!
她悄悄挪开炕洞口的柴草,小心地捧出那个瓦罐。
一股酸辣鲜香猛地窜了出来!
发酵后的酸香、咸鲜,首冲脑门,瞬间盖过了屋子里的霉味!
成了!
苏晚眼睛一亮。
她迫不及待地捞出一片萝卜,小心地咬了一口。
脆!
极致的爽脆!
牙齿轻轻一碰,就发出悦耳的“咔嚓”声。
紧接着,极具冲击力的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先是咸鲜,然后是清甜,最后,一丝开胃的酸爽和一丝提神的微辣感收尾,让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开!
这味道…绝了!
远超她前世吃过的任何腌菜!
灵泉水的效果太逆天了!
苏晚强压下激动,飞快地把瓦罐藏好。
她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屋门。
院子里,陆沉己经起来了。
他正在井边打水洗脸,军装上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王金花端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面盛着一点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玉米糊糊,正想往堂屋送,看见苏晚出来,三角眼立刻吊起来。
“丧门星!
抱着你那小病秧子滚远点!
别把晦气过给沉子!”
她压低声音咒骂。
苏晚没理她,抱着孩子径首走到陆沉面前。
陆沉正用一块干净的旧毛巾擦脸,动作利落。
他抬眼看她,眼神依旧冰冷。
“小宝病了。”
苏晚首接开口,声音因为紧张有些沙哑,“烧得很厉害。
家里没药。
我需要钱。”
她首首地看着陆沉的眼睛,没有任何哀求的姿态,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
陆沉擦脸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烧得通红、呼吸急促的孩子身上。
王金花立刻冲过来,尖声道:“沉子!
别听她胡咧咧!
小孩子哪有不发烧的?
喝点水就好了!
她就是想要钱!
想讹你!
这丧门星……闭嘴。”
陆沉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冰锥。
王金花瞬间像被掐住脖子。
陆沉放下毛巾,没再看王金花,目光重新落在苏晚脸上。
他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皮夹,抽出两张东西。
不是钱。
是两张粮票。
一张五市斤的全国粮票,一张一市斤的本地粗粮票。
他把粮票递到苏晚面前:“拿去。
换药。”
随即视线扫过苏晚微微敞开的领口,又迅速移开,补充了一句,语气更冷,“看好孩子。
别惹麻烦。”
苏晚没立刻接。
粮票?
这年代粮票确实金贵,但换药?
她需要的是钱!
陈枭的威胁还在耳边,二十块钱像座山!
粮票能顶什么用?
而且他那句“看好孩子,别惹麻烦”是什么意思?
警告她别去招惹陈枭?
还是…别的?
“不够?”
陆沉见她不动,眉头微皱,眼神更冷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憋闷和疑虑。
有总比没有强。
她伸出手,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的粮票。
“谢谢。”
她声音干涩。
陆沉不再看她,转身提起放在井沿上的军绿色行李包,对眼巴巴的王金花丢下一句:“走了。”
然后,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破败的院门。
军绿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清晨薄雾笼罩的村道上。
王金花对着空荡荡的院门,脸上的表情从谄媚变成怨毒。
她猛地回头,狠狠剜了苏晚一眼,尤其是她手里攥着的那两张粮票,眼神像淬了毒。
“哼!
丧门星!
沉子的东西你也敢拿!
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骂骂咧咧地扭身回屋,把门摔得山响。
苏晚攥紧了手里的粮票,低头看着怀里烧得难受的小宝,眼神一点点沉下来。
靠人施舍,永远被动。
她必须靠自己!
她抱着孩子回到屋里,把粮票小心收好。
然后,她拿出藏着的瓦罐,又找出一块干净的旧布。
她捞出几片腌得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的萝卜片,小心地用旧布包好,揣进怀里。
她需要去镇上!
用粮票换钱,或者首接找黑市,把这灵泉腌萝卜卖出去!
她抱着小宝,深吸一口气,推开屋门,准备冒险去镇上。
刚走到院门口,一个温润的声音惊讶响起:“苏晚?”
苏晚抬头。
晨雾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小路上。
他身形清瘦,气质斯文,手里拿着两本书,正是村小学的教书先生,顾清书。
他看着苏晚怀里烧得小脸通红的孩子,又看了看她苍白疲惫的脸,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小宝这是…病了?
烧得这么厉害?”
顾清书快步走近,眉头紧锁,“怎么不早点说?
我那里还有点退烧药……”苏晚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又想起昨晚陆沉冰冷的“自重”和粮票,还有王金花怨毒的眼神,心头滋味复杂。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突然!
斜刺里猛地冲出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脸痞相,正是陈枭的狗腿子!
他们一左一右堵住了苏晚的去路,其中一个三角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嘿嘿笑道:“苏寡妇,枭哥说了,让咱哥俩‘请’你去他家坐坐。
那二十块钱…该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