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二十三岁,在城南菜市场帮人搬货为生,瘦得跟竹竿似的,连隔壁卖豆腐的王大妈都敢拿他开玩笑。
小刀啊,你这身板连块豆腐都搬不动吧?
王大妈的笑声总让他耳根发烫。
今晚他刚领了工钱,薄薄的信封里装着八百块钱。
他盘算着给住院的老娘买点补品,剩下的存起来。
可刚拐进巷子,三个黑影就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菜市场的陈小刀吗?
为首的黄毛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陈小刀下意识地捂住口袋,声音发颤:龙、龙哥,这是我娘的医药费...医药费?
黄毛一巴掌扇过来,陈小刀眼前一黑,踉跄着撞在墙上。
信封被抢走时,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怂包!
黄毛的嘲笑混着雨声砸在脸上。
陈小刀蜷缩在墙角,雨水混着血水流进衣领。
他摸到半块碎砖,指节发白。
十年前父亲被高利贷逼死的画面突然闪过——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
龙哥,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钱...钱还给我。
黄毛转身,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你说啥?
陈小刀举起砖头冲了上去。
他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砖块砸在骨头上的闷响,记得黄毛杀猪般的嚎叫,记得自己像条疯狗似的咬着某个人的胳膊。
当警笛声传来时,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三个人。
陈小刀跪在血水里,手里还攥着沾血的砖块。
小子,够狠啊。
阴影里走出个穿黑风衣的男人,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洼里。
陈小刀抬头,看见一张刀削般的脸,右眉骨有道疤。
三爷!
地上装死的黄毛突然爬起来磕头,这疯子他...被称作三爷的男人抬手就是一枪,黄毛的惨叫戛然而止。
陈小刀浑身发抖,却听见对方说:跟***,每月给你老娘请最好的医生。
警笛声越来越近,三爷的黑色奔驰无声地滑到巷口。
陈小刀看着自己血糊糊的手,突然笑了。
他捡起地上皱巴巴的信封,跟着钻进了车里。
雨更大了,冲刷着巷子里的血迹。
陈小刀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当怂包。
车窗摇上的瞬间,后视镜里映出一双狼似的眼睛。
夜色如墨,细雨绵绵。
城东的醉仙楼灯火通明,二楼包厢里烟雾缭绕,几个彪形大汉围坐在圆桌旁,中间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城东赫赫有名的三爷。
听说你想跟我?
三爷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站在包厢中央的赵小刀浑身一颤。
是...是的,三爷。
赵小刀咽了口唾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不过是个在码头扛包的苦力,今天能站在这里,全靠三天前那场意外。
那天夜里,他收工回家,正巧撞见几个混混在巷子里围殴一个老人。
赵小刀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老人被打得吐血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亲。
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抄起路边的木棍就冲了上去。
就凭你这小身板?
三爷身旁的刀疤脸嗤笑一声,三爷手下可不养闲人。
赵小刀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瘦弱,在码头干活时没少受欺负。
但此刻,他脑海中闪过那个雨夜,老人临别时塞给他的玉佩,和那句来醉仙楼找我。
我...我能打。
赵小刀突然抬头,眼神出奇地坚定,而且我记性好,码头上来往的货物、船期,我看一眼就记得。
三爷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赵小刀面前。
老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完全不像传闻中杀伐决断的黑道枭雄。
阿虎。
三爷突然开口,试试他。
刀疤脸狞笑着站起来,拳头捏得咔咔响。
赵小刀还没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己经朝面门袭来。
他本能地偏头躲过,第二拳又到了腹部——砰!
赵小刀蜷缩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
但他咬着牙,硬是没吭一声。
够了。
三爷摆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艰难爬起的年轻人,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赵小刀抹掉嘴角的血丝:立...立规矩。
包厢里突然响起三爷的大笑。
他拍拍赵小刀的肩膀:好!
从今天起,你跟着阿龙学做事。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首沉默的年轻人,记住,我的人第一条规矩就是——义字当头。
走出醉仙楼时,雨己经停了。
赵小刀摸着怀里的玉佩,听见阿龙在身后说:明天早上五点,码头见。
月光下,这个被称为三爷左膀右臂的年轻人眼神锐利如刀,别迟到,三爷最恨不守时的人。
赵小刀重重点头。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醉仙楼窗口,三爷正望着他的背影,对身旁人说:查清楚他的底细。
那个玉佩...太像二十年前失踪的...夜风拂过,吹散了后半句话。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