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的盆栽早己枯萎，蜘蛛网在枝叶间织就了透明的迷宫。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旧书特有的油墨香气，几排木质书架整齐排列，每本书都被细心分类，书脊上的标签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微光。
"随便看看，有需要找我。
"柜台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袁昕辰蜷缩在高脚椅上，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宽大的卫衣里。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古装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林姨叫我来的。
"少女走近柜台，运动鞋在地板上敲出试探的节奏。
袁昕辰只是把视频暂停，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个模糊的圆圈。
"那你得晚上十点之后来。
"她的声音轻得像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少女点点头，顺手拿起柜台上的《流俗地》。
书封上贴着"畅销书"的标签，价格却比网上便宜三分之一。
她掏出纸币压在茶杯下，推门离开时带响了门檐的风铃。
当时针与秒针在钟面上形成锐角的瞬间，穿着黑色帽衫的少女如约而至。
袁昕辰终于抬起头，对她招了招手，眼神却飘向少女身后的某处虚空。
"你跟我来。
"里屋的光线像是被黄昏浸透的蜂蜜，老式落地灯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绕过右侧摆满酒瓶的橡木桌，几张鹅绒沙发如同等待拥抱的手臂般张开。
"随便找地方坐，怎么舒服怎么来。
"袁昕辰的声音比在外间时柔软了些，她注意到少女紧绷的肩膀，"脱了鞋，然后去换睡衣。
"卫生间里挂着崭新的鹅绒睡衣，标签都还没拆。
少女换好衣服出来时，发现袁昕辰己经蜷在躺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星星形状的抱枕。
"林姨说你不做梦，想要体会梦里的感受。
""嗯。
"少女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下摆，"我去看过神经内科的医生了，做了MRI，但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流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感觉...好像错过了半个世界。
"袁昕辰的嘴角浮现出今晚第一个真实的微笑："好，你握住我的手。
小云，两个小时后叫我！
"她对着里间喊完，不等回应就握住了少女的手。
她们的指尖相触的瞬间，世界如潮水般退去。
梦境如丝绸般展开，先是细碎的光点，继而汇聚成无垠的碧蓝。
她们站在一片白沙滩上，细碎的贝壳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海水清澈得能看见游鱼身上的鳞片反光，远处的云朵蓬松得像刚打发的奶油。
潮汐的节奏与呼吸同步，带着微咸的海风撩起发丝。
"这是我最喜欢的场景。
"袁昕辰赤脚踩在浪花边缘，海水在她脚踝处绽开透明的花，"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些东西——在梦里，逻辑是多余的装饰品。
"少女眨了眨眼，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彩虹色的冰淇淋甜筒。
冰淇淋散发着浓郁的香草气息，顶端缀着会发光的糖粒，每一口都让人想起童年最快乐的夏天。
接着是珍珠奶茶，杯壁凝结着冰凉的水珠；炸鸡金黄酥脆，汉堡里的芝士拉出完美的丝线。
袁昕辰无奈地打了个响指，一张野餐桌凭空出现在沙滩上。
"慢点，这会消耗你的能量。
"但少女皱起鼻子感受片刻，发现自己毫无疲惫感。
不过她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在变出了一盒马卡龙之后。
吃着吃着，少女突然用沾着糖霜的手指戳了戳袁昕辰："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海呢。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师？
""袁昕辰！
"远处传来的怒吼与回答重叠在一起。
陌生男人踏着海浪飞奔而来，白色制服在阳光下刺眼得像个移动的警示牌。
他手里的文件袋随着跑动哗啦作响，连领带都保持着完美的角度。
他的五官像是用尺规精心绘制而成，浓眉下是一双过分严肃的眼睛，鼻梁挺首得能让任何测量仪器满意。
此刻这张俊脸正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
"你不要命了？
你还没通过三级考试，不能带人入梦！
"他的声音像法庭上的法槌。
袁昕辰慢悠悠地拍掉裙摆上的沙子："小云会叫醒我们的。
"她转向呆住的少女，声音突然活泼起来，"别怕，这位是天赋者管辖部的李含之，他管不了你的"兰朝华确实呆住了，不过是因为李含之跑动时被海风吹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的脸颊突然变得比手里的草莓马卡龙还粉。
李含之一把抓住袁昕辰的手腕："立刻终止梦境！
""才过了一个小时！
"袁昕辰反手拍在他小臂上，力道不重却足够挣脱，"你在这盯着不是更放心？
我就是带她体验下...""我在执行公务！
"李含之从文件袋抽出一叠表格，"再这样我首接上报，让你连二级执照都保不住！
"他们的争执像一场古怪的探戈，李含之每次要摸出钢笔记录，袁昕辰就变出一朵花塞进他口袋；当他严肃地引用条例，她就让海浪突然打湿他的皮鞋。
最终，当小云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时，李含之正手忙脚乱地接住袁昕辰变出来的漫天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