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办理

深夜的海平静无波，茫茫之中，“螭吻”号科考船就犹如无垠中的一抹光亮静静行驶着。

柔和的月光撒在海面上，烙下粼粼映影。

“螭吻”号上的一间办公室里灯光在深夜依然明亮。

沐汐将最后一组数据输入电脑后按下了确认键，如释重负般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眼球因为挤压模糊了一瞬，紧接着又恢复了清明，电脑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在她眼中比任何画作都美丽——这是研究小组这几天从太平洋深海沟里带回来的生物样本分析结果。

“沐博士，您还在啊？”

探查小组的实习生艾比推开门探出了一颗头，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看向沐汐的目光充满钦佩。

“我以为您早就回船舱休息了呢。

我在找我们组长，也不知道他又去哪晃悠了。”

咖啡被艾比轻放在沐汐的办公桌上，下面还贴心地放了一个杯托以免烫坏了桌面。

“您不用这么着急处理数据的，别人实习期的都去休息了，剩您在这做牛做马多不好意思呀。”

沐汐报之一笑：“没事我就喜欢干这些零零碎碎的。

谢谢你的咖啡。”

说罢又打开一组文件仔细浏览起来，艾比则轻轻地合上了门，只余下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和外面海浪轻拍在船体上的水声，显得安静无比。

艾比在门外中悄摸嘀咕，研究小组的前辈是个工作狂的传言真不假，沐博士作为尖端人才被GMC（全球海洋生物保护中心）的太平洋分区研究所花重金招来当个头头还这么努力，让他们这些实习生情何以堪啊。

电脑上的数字从“59”骤然跳到零点。

沐汐关闭了文件，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然后抿了一口。

她皱了皱眉，太甜了，不会是拿雀巢速溶拿铁泡的吧。

她还是更喜欢冰美式，比起冒着热气的拿铁，冰块叮当相撞的声音更解压，喝一口相当提神。

她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披上，推开办公室的门，沿着船舱上的走廊到了甲板上，一股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湿润的水蒸气迎面扑来。

她来到甲板边沿，胳膊肘靠在科考船的栏杆上，这个点除了监测气象的研究员基本没有科考队的人在船舱以外的地方活动，她就一个人静静眺望着远处的海洋。

凉而湿的薄雾无声地爬上船舷，浪头偶尔被风吹起，转瞬又坍陷下去，归于平整，像是沉睡巨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每当这种时候，她焦躁的心就会被安抚下来，又可以冷静地思考自己的计划。

也许在别人眼中，她是从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拥有聪明的头脑，因为在顶刊上发表过多篇生物学领域论文，而受人尊敬的沐博士。

是研究所里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工作狂，是领导整个科考队研究小组的人才。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查明她父母死亡的真相而伪装的华丽外衣。

在他们的祭日，她也会崩溃到大哭，将手边的一切砸得稀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黑暗的房间里默不作声。

但在外面，她一定是冷静又体面的人，所有人都只会看到她光鲜的一面。

今天是她的29岁生日，小时候是父母为她庆祝，父母去世之后，生日就化作了身份证号上一串冰冷的数字，等待着她的死亡再随之注销，如同一抹尘灰，风一吹，就消散于无形。

她的手伸向了兜里，慢慢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唇间，随后又去翻找打火机。

指尖探入口袋，碰到了一件冰凉的金属质物什。

刚想用两指夹出来，胳膊却被别人猛地拽住一拉。

“我到处在找您！”

嘴边的烟还没来得及拿下，回头一看，是艾比。

她的神色惊喜，激动，震撼，仿佛有什么事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涨红了她的脸，把她硬生生憋出了三个字“跟我走！”

“怎么？”

沐汐神情疑惑，同时不动声色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抽下唇间的烟放进口袋，毕竟普通人都会认为抽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她也不想让别人留下这个坏印象。

可是艾比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这里。

她的声音兴奋的同时又刻意压低，使其听起来有些微微颤抖“我们探查小组的特遣队回来了！

他们竟然......竟然带回了......”她马上大声否定了自己“不！

我不可以说！

司队一定想让他第一个亲口告诉你！”

她的嗓音激动得快要哑掉“非常重大的消息！

我们会成为见证奇迹的人！

我们会载入史册的沐姐！

啊啊啊啊啊啊——————”沐汐见她这副表情，眉间微蹙，但也不好多问，只能跟在她身后大跨步地跟上。

高跟鞋在船舱的走廊上响起急促而又轻快的声响，艾比带她走过旋转楼梯，来到最底下的特殊实验室，只见实验室大门上赫然写着“闲人免进”的字样，艾比按了一下猫眼下的“解锁按钮”后就退到了沐汐身后，语气央求：“沐姐，虽然我还没转正，但我好歹也是探查小组的一员，我也想看看……抱歉，这是研究所的规定。”

沐汐礼貌地回绝，“况且你不是都知道他们带回了什么了，好好实习，祝你早日转正，艾比。”

艾比一双大眼充满不可置信，语气失望，尾音拖得很长“啊——————”猫眼上的一个小孔亮起红光，找到人脸后随即对着沐汐的瞳孔扫描了一下。

“验证通过。”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银色的液压锁缓缓转了一圈，只听“咔哒”一声，大门慢慢平移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里面十分富有科技感的走廊。

走廊的两侧是各种不同功能的实验室。

沐汐抬头看了眼第一间实验室门上的标牌，“数据处理实验室”。

她朝前走去，作为此次科考之旅研究小组的组长，她有足够的权限进入进入最后一间特殊实验室——“无菌生态实验室”。

扫描红光再次亮起，确认无误后打开使她进入进入了一个小隔间，紫外线照射消毒后她才得以进入内部的实验室。

然而，原本寥寥无几的实验室里却挤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