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穹的橄榄枝与荆棘
烟尘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烧焦的金属味。
那台被他拍碎的联盟突击机甲残骸还在滋滋作响，电火花偶尔迸溅。
老陈和小雅站在维修站的门口，远远看着他，眼神复杂，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们看到的，不再仅仅是那个沉默寡言、埋头维修的凌默。
远处，联盟突袭造成的混乱还在持续，但进攻的势头似乎因为这边突兀的阻击而微微一滞。
然而，凌默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暴露的后果，比任何敌人的炮火都更令他心悸。
该离开了。
他沉默地开始收拾寥寥几件个人物品，动作机械而迅速。
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基础的维修工具，还有……一个边缘磨损严重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编号和一个名字的缩写。
他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入掌心。
“凌大哥……”小雅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后的沙哑。
凌默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老陈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上沾染的灰尘：“走吧，走了也好。
这里……终究不是你的地方。”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了然，“联邦的人，怕是很快就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天际传来了不同于联盟机甲的低沉轰鸣。
数台涂着联邦制式灰蓝色涂装、造型锐利、充满攻击性的中型机甲，在一台明显是指挥官专用的、更为高大精悍的机甲带领下，如同猎隼般俯冲而至，精准地降落在维修站外的空地上，将“拾荒者”和凌默隐隐包围在中间。
为首的指挥官机甲舱门滑开，一个穿着笔挺联邦军官制服、神色冷峻的中年男人利落地跳了下来。
他肩章上的徽记显示其隶属于“铁穹”，联邦内部传闻中最为神秘和精锐的秘密部队之一。
男人的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扫过地上联盟机甲的残骸，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便牢牢锁定了刚从“拾荒者”旁首起身的凌默。
“凌默，前联邦第七机甲军团，‘星火’小队王牌驾驶员。”
军官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代号‘夜枭’。”
凌默瞳孔微缩。
对方对他的了解，远超出他的预料。
“看来，传闻中你因‘黑曜石事件’意志消沉、彻底废掉的消息，并不准确。”
军官走近几步，无视了旁边紧张的老陈和小雅，目光落在锈迹斑斑的“拾荒者”上，“用一堆工业废料，在三分钟内解决一台联盟‘红隼’级突击机甲……这种天赋，埋没在垃圾堆里，是联邦的损失。”
凌默沉默着，握紧了手中的铭牌。
黑曜石事件……那个他试图用余生去遗忘、去赎罪的名字，被如此轻易地提起，像一把钝刀割开旧伤。
“我是铁穹部队的负责人，高震。”
军官继续说道，“我代表联邦，向你正式发出邀请。
重返战场，凌默。
你的罪，需要在前线洗刷；你的才能，不该在此腐朽。”
“我拒绝。”
凌默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没有任何犹豫。
战场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噩梦和无法承受的重负。
高震似乎早己料到他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凌默身后的老陈和小雅。
“据我所知，这两位收留了你，在你最……落魄的时候。”
高震的语气平淡，却让凌默的心猛地一沉，“自由联盟的报复心很强。
这次突袭受挫，他们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查到你，以及……收留你的人。”
威胁，***而精准。
凌默的指节捏得发白，冰冷的愤怒与更深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
他可以用“拾荒者”拼掉一台联盟机甲，却无法保护这对父女免受后续的牵连。
铁穹，或者说联邦，早己算准了他的软肋。
高震适时地递上一个看似缓和的选择：“当然，如果你加入铁穹，你和你的……朋友们，将受到最高级别的庇护。
联邦将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并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
这是‘庇护’，也是交易。”
凌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充满焦糊味的空气。
脑海中闪过战友在爆炸中消散的画面，闪过小雅惊恐的眼神，闪过老陈佝偻的背影。
他没有选择。
从来都没有。
“……我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他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可以。”
高震干脆地点头，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名士兵上前，态度算不上温和地“请”老陈和小雅登上旁边一台运输机甲。
“凌大哥！”
小雅回头喊道，声音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凌默看着他们被带走，如同看着自己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源被掐灭。
他转向高震，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需要做什么？”
高震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那并非笑容，而是某种计划得逞的冷然。
“参与‘黎明之心’计划。”
他吐出这个词组，目光灼灼地盯着凌默，“你将接触联邦最新的科技成果——神经同步核心。
它能让你与机甲真正融为一体，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战斗力。
当然，任何强大的力量都有其代价，它需要驾驶员具备……极高的精神稳定性。”
神经同步核心。
凌默隐约听过一些关于它的模糊传闻，据说能极大提升机甲性能，但测试过程极其危险，甚至……有驾驶员因此精神崩溃。
这并非邀请，而是征召。
前往的也并非熟悉的战场，而是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试验场。
他被半“请”半押地送上了另一台机甲。
舱门关闭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弃的工业区，看了一眼那台静静矗立、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拾荒者”。
引擎轰鸣，机甲升空，载着他驶离这片苟延残喘的废墟，驶向一个被钢铁与未知包裹的未来。
机舱内，只有仪表的微光和引擎的低频震动。
凌默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战争割裂的大地。
重返战场，以试验品的身份。
而那个与他牺牲战友操作风格如出一辙的“幽灵”，此刻又在哪里？
阴影，正从西面八方聚拢。